如同往常一样,颜如舜一边给她穿衣,一边跟她聊天。聊天的内容多是家里的人和事,有时候也会想到一些有意思的故事说给她听。
这次,她跟女儿唠叨辛微扬出差的事:“你爸爸昨天才回来,今天又要出差了。爸爸工作很辛苦的,对不对?”
然后,简简突然就开口了:“ba,ba,ba,ba……”
在说出第一个“乖”字之后四个多月,简简终于重新说话了。
作为为娘的颜如舜再次涌出难以描述的欢欣鼓舞,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里好像都在噗噗地吐着仙气。
她惊喜的大赞一声:“简简,你说话了呀!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辛母辛父听到动静,忙赶着过来。
不巧,两人在门口撞了一下。
辛母乜斜着白了前夫一眼:“急什么急,安安以前又不是没有说过话。”顿了顿,又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费了那么多口水,使了一箩筐劲儿,还不是十个月大才说话,有什么好激动的。”
刚说完,简简又“ba,ba,ba,ba……”地叫起来。
辛父“哟”了一声,笑眯眯地逗孙女:“也叫声爷爷来听听。”
辛母也眉开眼笑地凑上去:“哎哟,乖孙,第一句话就知道叫爸爸呀!”
这一点,颜如舜确实有点儿小小的嫉妒:老娘为你花那么多心血,结果你个小不点儿居然先叫你爸,你爸才陪你多少时间啊,哼!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嫉妒一小下也就算了,心里主要还是高兴的。
她弯下腰来,捧着简简萌萌哒的小脸蛋,一个劲地哄:“简简,叫妈——妈——,来,跟我说:妈——妈——”
辛母也喊:“叫奶奶,叫奶奶……”
人人开心不已,小小的屋子里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就连辛微扬,本来准备直接从学校出发去机场的,听说女儿叫了爸爸,也特地挤出时间赶回家来,想听简简喊自己一声。
结果,简简偏偏又不喊了,等着乌溜乌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爸爸,就是不说话。
颜如舜和辛母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哄又是逗,好容易,简简才终于又开尊口,叫了几声“ba,ba,ba,ba……”
这嫩生生的娇音对于辛微扬是相当新奇的体验,像是心头被女儿那只肉乎乎的小爪子轻轻挠了又挠似的,酥酥麻麻痒痒的,一下子化成一汪温泉,软得捞都捞不起来,那感觉一辈子也难忘。
他乐得直接把女儿高高抱起,然后在脸上大大的啵了一口:“简简你等着,爸爸回来继续给你洗澡。”
那种浑身是劲的样子绝对非以前可比。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真正有了当父亲的骄傲感。
而对于颜如舜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欣慰的,就像辛勤的园丁看到自己精心养护的花儿结出第一朵花骨朵一样。
此前积累的所有负面情绪霎时一扫而空。
她开始觉得纵然简简成长的过程中会存在一些问题,但是办法总比问题多,而且任何问题所带来的烦心也比不过成就感所带来的满足。
简简下午午睡,她重新打开电脑,整个人战斗值爆棚。
改五遍?不存在的,她还可以再改五百遍!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舒展就文思泉涌的缘故,这一次改了之后,她觉得开篇完全表现出自己想要表现的东西,再没有之前两本文的罗嗦和抓不住重点的缺点。于是,当即配上大纲,然后一起发给编辑过目。
按照惯例,编辑基本要三四个工作日后才会回复。但这一次颜如舜的运气非常好,晚上下班时间以前,编辑就给了回复,认为这个开篇和构架都不错,可以考虑给千字20的保底分成。
这就意味着,这本新文不管是卖得好还是不好,都将从第一个字开始计算稿费,只要她每天保持10000字的更新量,一个月稿费妥妥的超过6000块。而且,如果日后这本书销售成绩足够好,超出了保底的稿费之外,她还可以另外再得分成的钱。
虽然6000块钱也算不上多大一笔钱,但是这对颜如舜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至少,这个数目已经足以养活自己,她再也不是白白伸手要钱的人了。
第二天,颜如舜直接抱着简简回了爷爷家,除了看望看望爷爷之外,也让老爸老妈好好高兴了一回。
颜老爷子虽然伤了腿不能随意动弹,但是精神矍铄,乐呵呵的逗了逗外曾孙女,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打麻将。一个下午,把小辈们杀得片甲不留、哀号四野,当真是老当益壮,越活越成精了。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也开始重拾教养女儿的信心。
医院暂时就不去了,儿保才做不久,医生还说简简的身高体重指标都在同龄人的中上水平,用不着太着急。先把维生素D补上,过段时间看看再说。
先前买的绘本简简差不多每本都看了有八百遍了,应该给她换一批书了。
这一次,她入手了很多故事性比较强的绘本,其中有像《猜猜我有多爱你》那种温馨融洽的,有像《床底下的小怪兽》那样出乎意料的,有像《不一样的卡梅拉》那样冒险激情的,也有像《牙齿大街的新鲜事》那样应景的——刚好简简的小牙冒出尖尖角来,可以开始给她刷牙了,看看这个绘本挺好的。
很多绘本都标明是3—6岁的小孩子看的,不过没关系,反正都是当妈的讲,颜如舜现在正是血槽值爆表的时候呢,有的是精力慢慢讲。
等到一大箱书送到家里的时候,辛母忍不住又叨叨:“简简这还没到一岁呢,你真的是太心急了,就是要考博士也没你这么夸张的。这些书多少钱啊?”
这一次,颜如舜再没有憋屈感,而是昂头挺胸,眯眯笑着,态度很好的回答:“也就六百多块钱而已。妈,没事的,我下个月可以领6000的稿费,这点儿书还是买得起的。”m.χIùmЬ.CǒM
辛母霎时语塞。
颜如舜心情爆好,哼着歌的走了。
自打重新开口以后,简简进步飞快。
最开始还只能一个音一个音的喊,不过几天就能连起来喊两个音,喊爸爸喊妈妈喊爷爷,可把辛父喜得眉毛胡子往上翘。辛母颇不平,明明自己在孙女面前晃得多的多,怎么这小不点儿反而把爷爷记得清楚,却喊不出个“奶奶”呢?
“你个小吃货!”她很不甘心地戳了戳简简的小脸蛋。
简简清晰地蹦出一个字:“不!”
全家人又是一阵狂欢。
颜如舜心头踏实了不少,因为老妈和婆婆妈平常都说家乡话,她之前挺担心简简说话有口音,现在听起来,她口齿清晰准确,偶有含糊不清的,很快也就调整过来。
可见以前的绘本没白讲,她使的力气都在简简的小脑袋中留下深刻的痕迹了。
长大十一个月时,简简能说的字眼越来越多,最喜欢说吃说不说好说玩。不过还是有时候会忘记说话,习惯性地用动作来表示——比如:想抢好吃的东西时。
颜如舜就留意引导,比如每次总是把她在餐椅上固定好以后,才把饭菜端出来,并且有意放得远远的。
她要是心急地探着身子想抓碗,她就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故意指着碗问:“简简想吃什么呢?茄子吗(指着茄子),猪肉(指着猪肉)吗,还是白菜(指着白菜)?”
这时候,简简吃的辅食已经不需要打得太细,辛父便把所有的肉菜都切碎,全家人一起吃肉沫菜末什么的,所以碗里不再是一堆糊,已经分辨得出菜式形状了。
简简很积极地向着肉沫伸出小胖胳膊。
颜如舜继续装傻的问:“哦,你想吃茄子啊?”
简简特别着急,再往肉沫碗够去。
颜如舜又指着白菜问:“你想吃白菜吗?”
到最后了,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想吃肉啊!”然后给她挑点儿肉沫。
辛母看着孙女被戏耍一通,老大不高兴:“好好的逗人家做什么?安安想吃就给她呗!”
颜如舜很有信心的笑:“妈,不急的,她晚吃两分钟又饿不着。这样训练对她有好处。”
辛母瞪她:“就你心狠。”
但是不出几天,颜如舜的训练就有成效了。
这天刚好是周末,颜父颜母也回来看望外孙女。
一家人围成一桌,热热闹闹的吃饭。
当面对自己最喜欢的南瓜时,简简第N次伸长了胳膊探长了脖子,却听得自家当妈有一次慢条斯理地跟她玩花样,实在忍无可忍,大急地喊了一声:“南瓜!”
为这两个字,全家雀跃了半个小时。
辛父笑呵呵地赞:“舜舜你果然有点儿办法啊。”
辛微扬也端起汤碗敬了老婆一碗:“老婆你是大功臣!”
只有辛母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简简满一岁了,她筷子已经用的很熟,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多,通常都能够用简单的句子表达自己的心情和意思。
而且,由于颜如舜讲了很多绘本的缘故,她的用词非常地书面化,会对着一汪湖水饱含深情地赞叹:“好美啊,大海!”
那动情的语气和颜如舜讲绘本的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把大湖错认作大海,令人有点儿哭笑不得,但是颜如舜还是满心地感动。
其实讲绘本的时候,她只是觉得人生一世有很多东西不可能亲身体验,绘本所描绘的不同世界和不同生活相当于给孩子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她在现实生活环境之外能够多一些见识和想象。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绘本为孩子开拓的不仅是见识,还有更深层次的情感体验——包括喜悦、悲伤、忧郁、愤怒、纠结等等,这些是生活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让孩子一一经历的。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什么场景会在无意间深深触动孩子幼小的心灵,但是孩子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是确定无疑的。
简简会在看到怪兽慢慢出现的时候害怕的缩进她的怀里,也会在小男孩找不到家伤心大哭的时候呜呜的流泪,更会在调皮孩子捣乱反而把自己给坑了的时候抱着她哈哈大笑。
和孩子一起品味这些人世间的悲欢苦乐,共同欢笑流泪,真的是特别特别美好的体验。
母女间的亲情就是在这样美好的时光中渐渐深厚,渐渐压实,最终构建成孩子一辈子的心灵港湾。
所以,哪怕现在的绘本变长了,字变多了,而简简依然要求反复阅读,导致她嗓子难以为继,但她依然能坚持就坚持。实在不能坚持,就请婆婆妈或者老妈帮忙。
三个当妈的,其中两个还一个戴着近视眼镜,一个戴着老花镜,轮流替换上场,一天下来,基本上三人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了。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痛苦又最甜蜜的折磨。
尽管知道这工作量对于两妈而言已经负担较重,但颜如舜还是硬着头皮提要求:因为眼下正是大脑发育的黄金时期,绘本怎么讲可直接关乎简简下一步的能力发展呢。
最为关键的一步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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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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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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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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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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