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去的时候,简简连午饭都吃过了,情绪良好地让奶奶逗着玩;晚上回去,简简也好好个儿地玩着玩具,婆婆妈则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白天的作息和趣事,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颜如舜还是不放心,撺掇着让辛微扬去跟公公打听了一下。公公也说婆婆妈没什么毛病,甚至午饭的时候还忍着不爽,让简简玩了一会儿菜糊。
辛父辛母现在不是一个阵营的,所以公公说的话,颜如舜还是放心的。
虽然晚上回去要多费些力气,但生活秩序总算稳定下来。
颜如舜稍稍安心下来,就去关心爷爷和梅白的情况。
第三天,爷爷那边首先传来好消息:经过治疗,并无大碍,好好将养就行。有老妈亲自在那边押阵,想来爷爷应该不会出什么大毛病。
颜如舜问什么时候可以去医院看望爷爷,颜母却说医院病菌多,让她暂时别来,好好照顾简简,等爷爷出院回家再说。
她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而梅白这边上午时分突然发动了,她得知消息立刻赶了过去。
医院在东区,她不得不穿越整座城市,路上堵车和换班次足足费了两个半小时。
等她赶到的时候,梅白早就进了产室,还没有出来。
戚晴和孩子的养父母等在产室门口,大家打了个招呼,聊了两句,然后就是焦虑不安的等待。
产室的门并不厚实,隐隐约约的传来产妇们痛苦的呻吟,高高低低、辗转反侧,听得人心头纠结不已。
颜如舜自己是剖的,对顺产也没经验。
但她听老妈说过不少这方面的事,以前的产妇挣扎三天三夜的也是有的,不过现在估计不会让女人硬生了,实在不行就顺转剖。当然,顺转剖就是受两茬罪,也让人揪心。
产室外的人已经做好熬到晚上的准备,结果吃过午饭以后,孩子就生下来了。
“梅白的家属呢?来抱孩子。”护士抱着小小的人儿走出来,是个女孩儿,才刚生下来就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眸光和萌萌的神情看得人心都软了。
孩子的养父母立刻欣喜的接过孩子。
随后,梅白被推出来,护士又高喊:“梅白的家属,再来一个人,帮忙送产妇回房。”
颜如舜和戚晴当仁不让的靠上去。
梅白在长时间的奋力拼搏之后,终于闯过关来,此刻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
看见两个好友,她第一句话就是:“我女儿呢?”
颜如舜扶着床头,忙说:“她养父母看着的,没问题,你放心。”
梅白急急的抓住她的手腕恳求:“能让我看看她吗?”
颜如舜转身要去,戚晴却拦住她,对梅白说:“你最好别看了。”
“为什么?”
“我怕你会舍不得。实在想看,我可以给你拍照片。”
梅白确实是后悔了:自己怀胎十月又拼了命地生下来的孩子,谁会舍得呢?
最初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但这一刻,她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拼尽一切都要把女儿带在身边养大。
她张了张嘴,怀着一丝希冀问:“戚晴,能不能,能不能告诉他们……”
戚晴直接打断她,面色严峻地说:“小白,你一定要考虑好。你是不是真的有信心,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下都能把孩子拉扯大?”
“理智地分析,你现在带着女儿,可能会断绝今后成家机会。而你已经有做过冻卵,如果现在没有这个孩子,以后也是有机会要另外的孩子。所以,你确定要我现在去跟人家反悔吗?”
梅白嘴唇哆嗦着,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戚晴叹口气,对颜如舜使了个眼色,两人齐心合力的同护士将她推回病房。
在狭长的走廊里,梅白捂着眼,失声痛哭。
那声音和着女儿的啼哭声,在空中纠缠不清,让人闻之悲泪。
颜如舜不忍地扭过头去。
有些人天生就是比普通人更不幸,像梅白,有父母等于没有,有女儿也只能骨肉分离,想找一个可靠的人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却始终求而不得。
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数数她几乎占尽。
老天爷就保佑保佑,让她后半辈子不再受苦、喜平康乐吧。
颜如舜正替发小祈祷着,就听见老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白在哪个病房?我已经在医院外边儿了,马上就上来啊。”
啊?老妈不是在照顾爷爷吗?怎么这样还能抽空过来看梅白!
她吓得赶紧把装着米粥的保温桶往戚晴手上一塞,忙慌慌的准备溜:“小白,换个时间再来看你啊,我先躲了!”
现在可还是“上班”时间,她要是被老妈堵在病房里,那可就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梅白还没从自己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戚晴理解的对她挥挥手:“放心吧,就是别忘了回头给封口费。”
“行行行,你说了算。”她像只见不得人的小老鼠一样,专门绕道消防通道跑出去了。
又是两个小时才晃悠着走出地铁。
颜如舜心中百感交集的,根本无心码字,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到晚饭,直接给辛微扬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家。
要是婆婆妈问起,大不了就说领导早退,所以她也跟着溜号了。
路上,颜如舜把憋了一天的感想通通说给辛微扬听,说到动情处,眼中还蓄上了泪水。
辛微扬安慰她:“别伤心了,梅白这么能干,以后肯定没问题的。”
她还是感伤:“谁知道呢?你说她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不仅自己会赚钱,还一心要做个贤妻良母,怎么就是找不到一个心疼她的好男人呢?”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个……也不一定啦,说不定以后哪天突然就碰上了呢。”辛微扬实在不擅长讨论这种话题,忙转移视线,“诶,你说,我们今天回去得这么早,简简会做什么?”
颜如舜果然就被他的话题带过去了,撅着嘴想了想:“应该在吃饭吧。”
“你不是一直不放心我妈吗?正好现在去看看,我妈究竟是怎么喂简简吃饭的。”
于是,两人有志一同地直奔回家。
门刚开了一条缝,就听见婆婆妈失控的高声喝骂:“……你到底想干嘛?”
颜如舜脚下一顿,跟辛微扬视线交错,两人同时在想:看来他们回来得不很合适,辛母对辛父终于忍无可忍,终极大爆发了。
要不要退回去呢?等他们吵完了再进去,二老面子上应该好过一点吧?
下一刻却听见婆婆妈继续:“你是不是不想吃饭了嘛,不想吃我给你倒了!”
颜如舜大惊,一个箭步跨进屋里,就看见婆婆妈一手端着小饭碗,一手捏着勺子,火冒三丈的跟坐在儿童餐椅上的简简抢来抢去,那抓狂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摔碗了。
她就知道会这样!
颜如舜连忙上前挡在女儿面前,迭声喊道:“妈,让我来让我来,您去歇歇。”
话说得客气,手上很强势的将碗勺抢过来,给辛微扬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婆婆妈给带走。
辛微扬才刚劝了一声,婆婆妈就甩头跑沙发上坐下,还气鼓鼓地告状:“你们这女儿一点儿都不肯好好吃饭,我已经忍着让她随便玩肉泥了,嘿,她还不玩了,非在那儿扭来扭去,跟我抢碗抢勺子的。不知道你们之前怎么教育她的,尽知道捣乱,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孩子哪有什么捣乱的概念,之前那么久简简一直好好的,这才交到婆婆妈手上几天啊,突然之间就变成没规矩了?
放屁!
说得好像她老人家对着小孩子发脾气才是有规矩一样!
辛微扬在那边对母亲进行安抚外加教育,颜如舜心下忿忿,但实在不好出面指责,只好将这点儿糟心强咽进肚子里,把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她转回头看简简——女儿胆儿还挺肥,没被婆婆妈吓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那里面含着无限的期盼似的。
颜如舜心头略松,调整好心态,露出如沐春风的笑脸,柔声问:“简简要吃饭吗?”
“哦哦。”
她不忙喂饭,而是说:“如果要吃饭呢,你就点头——”一边说,一边给她示范,“如果不吃饭呢,你就摇头。好不好?”
也不管简简听懂没有,又缓声问了一次:“简简要吃饭了吗?”
小人儿眼中露出雀跃之色。
她便一边重重点头,一边趁势鼓励:“简简要吃饭,对不对?”
小人儿没有点头,只是跃跃欲试的向着碗勺伸出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颜如舜也不急,先试了试肉泥的温度,觉得尚可,而后挖了一勺肉泥拿在手上,再加碗搁在女儿面前。
谁知,简简理也不理那只碗,依旧固执地向着勺子伸出手。
辛母恨恨地插一句:“看吧看吧,她就是这样,一点儿都不听教。”
颜如舜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理也不理她,只是将声音放得更加柔和,问:“简简想用勺子吗?”
“哦哦。”
“给,好好用吧。”
勺子一递过去,简简立刻迫不及待地握住勺柄,开始舀肉泥。只是她还不会拿勺子,只是手心向上的将整个勺柄握住了事,姿势便十分地别扭。
果然如此!
她想学大人自己用勺子吃饭了!
颜如舜心中大喜,忙上前纠正姿势,让女儿手背向上地握住勺柄。
如此一来,舀的动作立刻变得容易而流畅。
她好像已经尝试了无数次似的,很顺利地将一勺肉泥舀进了嘴里,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看啊,微扬,简简会自己吃饭了!”颜如舜跳着转过身,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炫耀大喊起来,“妈,你看,简简不是要捣乱,她只是想自己吃饭而已。真是太能干了!”
她故意喊得响亮,还特意揪住辛母让她看看清楚,实实在在有些打脸的意思在里边儿。
简简一个小人精还十分配合的对着奶奶举起勺子炫耀,一脸“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模样。
婆婆妈果然脸色一僵,顿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要说孙女八个月大就知道自己吃饭了,实在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是她刚发了那么大脾气,实在是抹不下面子来认错。
她暗中扯了扯儿子的衣袖,指望他帮自己找个台阶。
谁知辛微扬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窘迫。
他完全被简简吸引过去,比颜如舜还惊喜的围到女儿身边,连声夸道:“简简,你不错诶,比你爸我当年强多了。”
颜如舜笑嘻嘻地打趣:“那是,也不看她妈是谁。这孩子啊,只要你肯给她机会,她肯定会还以惊喜的。”
辛母听到这话更觉气苦,僵坐在沙发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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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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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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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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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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