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父一向好脾气,这次却被儿子气笑了:“你这个不孝子,为了老婆就把你爸卖了!这么荒唐的主意也想得出来,敢情我就是你推出来帮你媳妇儿挡刀的?”
辛微扬微赧:“爸,实在也是没办法了,您就帮个忙吧。还有一个不得不请您留下来的原因——您儿媳妇现在吃什么,您孙女就吃什么,这件事您总不能指望我妈吧?”
辛父问:“月嫂呢?”
“先前谈好的,她只管舜舜和孩子。”
“舜舜她爸她妈呢?”
“他们不好住在这儿,每天过来赶车得半个小时,实在太辛苦。短期还行,长时间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两妈在一块儿处久了,我担心反而惹出更多的麻烦来。”辛微扬留神父亲的脸色,提议道,“要不这样,您和舜舜她爸交替来掌勺,您留一段时间再休息一段时间,求您了!”
从小到大,儿子还真没怎么求过他。
哪怕是离婚那阵,儿子也只是帮他妈说情而已。
辛父心头有点儿发酸,虽然留下来确实尴尬,但是想想前妻的个性,再想想儿子的为难,考虑再三,他终于咬牙问:“我留下来,住哪儿?”
辛微扬松口气:“儿童房简简现在暂时用不上,您就睡那儿,跟妈的卧室也隔得远,这样行不行?”
辛父一想没对:“舜舜跟月嫂睡主卧,你妈睡老人房,我睡了儿童房,那你睡哪儿?”
“我在书房临时支一张床就是了。”
辛父不由想:幸亏当初这套房子买得大,不然现在怎么周转得过来?
当父子俩回来,辛微扬宣布父亲会留下来做厨子的时候,辛母瞬间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半天回不过神来。
离婚之前,两人其实已经陷入了冷战,只有辛母一个人抱怨不停、骂个不停,辛父像聋了一样,一声不吭,这样反而引得辛母更多的怨言。
后来辛父坚决离了,辛母一直气恨不消——其实会一直气恨,就是放不下的。然而,辛父总是对她退避三舍,不是必要基本不跟她见面,见了面也能不搭话就不搭话——就是她想吵都吵不起来,更别说缓和感情了。
儿子结婚、生子的这段时间,算是两人近年来见面频次最高的时段了。
但辛母个性也傲,看着辛父冷冷淡淡的样子,心头也赌气不跟他说话。两人各行其是,表面上你好我好,其实连眼神都不对一眼。
现在,他突然说要留下来,每天跟她同进同出,她一下子思维都短路了。
他是单纯想为了伺候好孙女和儿媳妇来掌勺呢,还是暗地里有心跟她复合了?
辛母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想想。
辛微扬的目的达到了:婆婆妈一纠结,颜如舜就清净下来。
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以后,她的日子开始变得规律起来。
除了卧床养伤,喂奶,做记录、向吴姐讨教之外,就是继续写小说和跟各路亲朋好友见面了。
时值过年,大家除了生子的红包之外,还有的额外附上一个压岁包,所以辛微扬小发了一笔横财。
梅白也春风满面地来看发小。
她来的时候,简简正好洗过澡,吴姐给她抹了按摩油,做着抚触,小家伙看上去挺享受的,眼弯弯嘴弯弯的直乐。
梅白一看心里就喜欢得不得了,逗了孩子好久才坐下来跟颜如舜说话。
她环视四周:“你们既然给孩子取名辛安,应该就是指望她平平安安就好,干嘛又是放《论语》又是贴名画的,这么望女成凤啊?”
这个问题,颜如舜这段时间其实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也被善意地笑话过很多次。
她只能不厌其烦地解释:“这个‘安’其实是平安喜乐的意思,我布置的这些不是为了望女成凤,就是为了她长大以后能够平安喜乐。”
梅白迷惑:“怎么解释?”
“因为我理解的平安喜乐不是那种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傻乐,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孩子长大以后会接触怎样复杂的社会。小的时候要欢喜很容易,可是长大以后背负了很多压力和包袱,想要平安想要喜乐就是一种能力了——一种把控命运的能力。我想要给简简的是这样的东西,跟她成不成凤没关系。”
梅白想了想,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她成才嘛。不成才哪有把控命运的能力?”
“不,其实她可以不成才,但是她需要富有生活的智慧,那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能够让自己有所安托的智慧。为人父母,必须为孩子长远计。”
梅白啧啧感叹:“你这养个孩子都要上升到哲学高度了,实在佩服佩服。”
“什么哲学,就是一点儿心得而已。”
梅白又问起另一件事:“你的小说成绩怎么样?”
说起这个,颜如舜就叹气:“能怎么样?编辑让我切文了。”
“不会吧?我看成绩还挺好的,在那个网站的科幻言情中排名还是第一。”
颜如舜苦笑:“这个成绩你难道不知道?还比不上你们总裁文的零头。”
梅白顿时无话了。
商业化社会,网站也要赚钱。不够赚钱的小说会被砍掉,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只是在颜如舜这里,却非常地戳心。
别看她振振有词地把写小说抬高到创业的高度,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的。她迫切的希望能够尽快赚到一笔钱,哪怕一个月三四千也行啊,总能过得去吧。可是,使尽了洪荒之力好像也达不到。
这使得她倍感压力,耐不住地烦躁。
但是烦躁也没有用,这本文切了,只能再想个什么梗开本新文。
她用迷之自信来给自己鼓劲:再过三五个月,说不定自己就成神了呢?
只不过,现在孩子睡觉的时间虽然多,但她伤口没拆,始终疼着。吴姐又提醒她好好坐月子,不能用眼疲劳,以至于码字的进度始终提不快。她只能在心里暗自着急,祈祷赶快过了这段时间,能够以最好的状态安排自己的工作。
而每一次她坐在电脑前面码字时,婆婆妈投射过来的不屑目光总让她有一种忍辱负重的感觉。
在她憋足了劲想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时候,疲累和躁动却悄然袭来。
现在每过两三个小时,简简就会哭着吃奶,不管白天晚上,听到这声号令,她就得立刻起床喂奶。
一天两天还好,一两个星期过去,人就渐渐有些受不了了。
没有体会过的人也许很难理解,但是每睡两三个小时就被闹醒以后,人的整个脑子都是嗡的,总觉得头才挨着枕头怎么就又被叫醒——哪怕一天能睡个十二个小时,但效果还没有一口气睡个五六个小时来得好。xiumb.com
于是,她白天也瞌睡炎炎的,提不起劲来。
长期睡眠不好,人是很烦躁的。
偏偏在这烦躁中,还要听婆婆妈叨叨。
在最初几天的思索期过去以后,婆婆妈就恢复了往昔强势的态度,家里什么事情都要按照她的要求来办;哪里做得不合她心意就不停地抱怨唠叨。
其他的时候,她爱跟辛父吵,指责辛父这不对那不对,这没收拾那没整理。
辛父不想跟她吵还不行,她扭着他不放,搞得辛父不胜其烦。
颜如舜在主卧里听见,却是爱莫能助,暗自感激公公的同时,也暗暗的为公公点蜡。
不过等到喂奶的时候,就该别人为她点蜡了。
辛母几乎是按顿数落:“都两个星期了,你这奶量怎么还不够?叫你吃饭的时候多吃一点,你就是不听,现在孩子就不够吃了吧。我在楼下散步的时候碰上三个带着小孙子散步的奶奶,她们的儿媳妇都是一个星期之内就赶上来了……”
然后又借题发挥:“当年我们那个时候营养没你们丰富,伺候没有你们这么周到,可我的奶足着呢,同时奶两个孩子都够得了,看你现在,哼……”
说起来也不能算多大的事情。
可是说得多了,颜如舜忍不住觉得心里堵得慌——怎么说呢,这种批判一个女人做母亲的资本不够的论调,就像批判一个男人的男性资本短小一样,当事人听了肯定是刺耳又戳心的。
可是她自己也觉得对不住简简,愧疚之余就只能忍气吞声。
吴姐倒是安慰她,说只要坚持下去,没有做不成奶牛的母亲,她却始终担心自己奶量赶不上来。
虽然每次都没多少奶,但是她还是用上了吸奶器,以便奶能越吸越多。
就是没想到,吸个奶也痛。
她简直想不明白:那些奶牛被吸奶的时候怎么就能那么无动于衷呢。
很快,辛母又发现了第二个槽点,拉着颜如舜可劲的吐槽:“你看这吴嫂吧,除了料理孩子吃喝拉撒,一天大半时间都闲着,不是聊天就是玩手机,这哪值一万二?早跟你们说过……”
颜如舜本在瞌睡炎炎中强打精神码字写文,实在是没什么耐性,直接跟婆婆妈说:“她就算忙成一个陀螺,孩子哭闹不安的难道就有意义?只要孩子顺顺当当的,一万二就值得。”
这口气和脸色实在不能算好。
辛母气不过,就找上儿子告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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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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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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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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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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