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舜有点儿没弄明白:“妈,你到底是觉得写小说没前途呢?还是觉得写小说有前途,只是我不行?”
“哪个都不行!”颜父接过话说,“你别想着这些旁门左道,还是好好地去考公务员去。”
“爸,写小说怎么就是旁门左道了?”颜如舜为写手打call喊冤,“你看小白不就写小说,那不是做得很好嘛,这几年我累死累活还没有人家写一本书赚得多呢。”
颜母接力:“哎哟,小白那是撞大运了,古往今来写小说的有几个不是穷困潦倒的?我问你,小白一本书赚,能本本书都赚吗?她能写三年,能写三十年吗?”
“为什么不能啊?写小说这种事,写通一本,就知道窍门了,那应该越写越容易的。”
颜母说:“写小说需要灵感的,你以为是你当秘书,照本打字啊?”
当秘书又错了?
颜如舜撇撇嘴:“灵感有什么不容易的,现在新闻上各类极品层出不穷,将就他们的事情润润色,保准大家爱看得不得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颜父硬生生的打断了女儿的臆想,“不管你说得怎样天花乱坠都不行。”
“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爸!”
太不讲道理了!
颜如舜不认这个帐,她唰的一下站起来:“爸,我已经成年了!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说完,她也不等父母回应,直接气冲冲地出门了。
颜母被她吓了老大一跳,赶紧摸了手机和钱包跟出门,一边连喊:“诶,你慢点儿,慢点儿啊!小心摔跤。”
仗着肚子里这个宝贝疙瘩,颜如舜暂时的中止了雌雄双警对她的联手追杀。
当然,暂时中止不等于蒙混过关。
老妈陪着她回了小窝,同时通过手机遥控指挥老爸打理行礼,连夜搬了过来。
考虑到孩子,二老没好再次开怼,但是一空闲下来就唉声叹气。尤其是到了上班时间,看见自家闺女无所事事地在家里晃来晃去,就特别不能忍。
做家务的时候,颜母好像跟拖把有仇似的,四处戳得砰砰响,碰上女儿的大长腿,那皱纹更是深得能夹得死蚊子,极没好气地喝道:“杵屋里碍什么事?”
颜父也没什么笑容,随时随地用看待阶级敌人的眼神看着她,不管聊什么小事最后都能抱怨上:
“你有那空怎么不考公务员?”
“你就不能考公务员的同时写小说吗?”
“一天到黑只知道写写写,你倒是说说看:拿到钱了吗?拿了多少钱啊?”www.xiumb.com
这叫她怎么回答?
总裁旧文不提也罢。
这一本科幻言情,先前她一直在存稿,这会儿才在梅白的建议下找了个网站开始发文,几万字不到,还在免费期,哪有什么收入?
她只好耐心地给父母解释网文界的规律,什么时候上架,什么时候网站算稿费,什么时候能有钱拿等等。
颜母不愧是紧跟时代潮流的,紧跟着问:“既然你还没上架,那我不问你收入,你就说说现在你有多少粉丝了?”
颜如舜无可奈何地告知:“收藏的粉丝……十八。”
颜母高声的嗤笑实在刺耳。
颜如舜不服气地辩解:“现在我才发了几万字,又没上架,编辑还没给推荐,缺乏曝光度,粉丝量低很正常的。等到字数多了,编辑一给推荐,粉丝量自然就上去了。”
颜父颜母满脸的怀疑。
她只好告诉他们:“编辑说了,我这本脑洞不错,已经跟我签约了。”
颜父问:“签约就有钱拿?”
她挺挺胸:“有全勤。”
“多少?”
她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每千字六块钱。”
颜母就算:“一千字六块,一万字六十块,十万字六百块。你一个月能写到一百万字?”
额滴个神,就是仙女下凡也写不出来。
她清清嗓子,略带骄傲地回答:“我能写三十万。”
不是她自以为是,在梅白推荐的专业码字软件的码字排行榜上,她每天也是榜上有名的。
颜母却吊眉撇嘴地嘲笑:“哎哟,真不错,一个月能有一千八呢。”
颜父夸张的反讽:“是不错,连你这套小房子的月供都不够吧?”
颜如舜扶着自己的水桶腰,只有一个想法:夏虫不可语于冰!
可是,老爸老妈是两尊绕不过的大佛,就算他们真是夏虫,她也必须得跟他们说一说这破冰的事。
她跟他们说李安蛰伏七年的事,跟他们讲单身母亲J.K.罗琳励志的事,告诉他们文化圈子里是这个样子,先开始收入低下,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时候就有很多钱钱可数了。
颜父颜母却不以为然:“我怕你等不到一举成名的时候就饿死了。”
每天上演类似的场景,父女、母女都是两看两相厌,彼此觉得对方糟心得很。
好容易等到辛微扬回来,颜如舜瞬间化身黏人的小猫咪,腻在老公身边倒不尽的委屈。
颜父颜母也像见到救星了一样,专门等着女婿空出时间来跟他谈心:“扬扬,舜舜走火入魔了,你得说说她啊。她想写小说,我们也不反对,但是作为兴趣爱好写写就算了嘛,写小说能赚大钱的有几个人?她要是写不出头,又把时间荒废了,以后怎么办呢?你赶紧劝劝她,生了孩子以后赶紧找个正经的工作,业余时间她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有颜如舜的耳提面命,辛微扬自然知道不能在岳父岳母面前提她想当全职妈妈的事儿。
他只好委婉的劝道:“妈,年轻人想为自己的理想奋斗一把,这挺好的,真的。我觉得要是不让她试一试,她肯定不会甘心,到老了都会后悔。为了不给她这种遗憾,我建议给她一定的时间去尝试,万一成功了呢,那自然皆大欢喜。万一没成功,她也还来得及转身,对不对?”
颜母就跟女儿谈判:“给你一年时间,足够了吧!”
颜如舜伸出右手做烟斗状:“六年。”
颜父颜母同时喷血:“六年?你怎么不再加两年抗日救国去?”
辛微扬赶紧出面调和:“六年确实多了点儿,这样吧,要不暂定三年。正好,三年之后,孩子差不多该上幼儿园了,舜舜也空出时间来,可以安心工作,怎么样?”
这个时间,其实谁也不满意。
但几经拉锯,谁也不肯让步,吵来吵去吵得头都要炸裂。
大家都觉得这死胡同呆不下去了,最后终于含含糊糊地认可三年这个底线。
当然,不甘心还是有的。
颜父颜母依然时不时的就要抱怨两句。
颜如舜实在听得心烦,敲个字那么费脑子的,耳边再这么嗡嗡嗡的,那感觉简直要抓狂。
她忍无可忍地抗议道:“都说好给我三年时间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
颜母看她也不顺眼:“哦,怎么,说都说不得了?你也知道自己这事说不出口啊?”
所以说,女人无理取闹不可怕,娘老子无理取闹了就可怕了。
颜如舜每天心烦意乱。
辛微扬一看这不是事,就跟她商量:“要不,我让我妈过来陪你一阵,也让咱爸咱妈冷静一段时间?”
但婆婆妈也未必就是一盏省油的灯。
颜如舜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辛微扬安慰她:“我会跟我妈好好说说,她看在孙子的份上,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好吧,这样总好过一天到黑跟老爸老妈怄气来怄气去的,对胎教都不利。
于是,辛微扬借口岳父岳母太劳累,又提及他妈非常希望能够代劳照顾舜舜一段时间,好言好语地将颜父颜母请了回去,又火速将他妈接了过来。
没办法,时近年底,他是越来越忙,而颜如舜孕期又进入第八个月,身子越来越笨重,没人照料他确实不放心。
辛母屁颠颠地跑来。
就如辛微扬所说,她果然没有任何脸色,看着儿媳妇的肚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半句不提她辞职写小说的事,只是不准颜如舜写得太久。
哦,还有一点,B超显示,她肚子里的孩子始终小于正常月份,辛母耿耿于怀,心里觉得是颜父颜母没照顾好,这回卯足了劲准备好好发力。
厨事,辛母不擅长。
不过这会儿她舍得花钱,专门请了家政料理饮食,她来设计菜谱,顺便监管全程。
这下子,颜如舜的耳朵是清净了,口腹又开始受罪。
辛母宣布了几条饮食政策:
第一,羊肉、兔肉不能吃,理由不用赘述,总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第二,酱油也不能吃,免得把孩子给染黑了(颜如舜:啊,还有这操作?)。
第三,不可以吃辛辣食物,以免辣动胎气(颜如舜:excuseme,这是什么道理?)。
总之,从这儿开始,颜如舜在餐桌上就只能见到白水煮肉,白水煮菜,再加一碗白米饭。
OMG,饶了她吧,作为在吃辣大省长大的辣妹子,这种日子真的没法忍受啊!
然而,辛母固执起来也是无人能挡。
于是,已经好久没犯恶心的颜如舜再次开始了一看饭菜就想吐的艰难历程。
辛微扬看着心疼,便三天两头接了颜如舜出门打牙祭。
这太平盛世,就是乞丐都不愁吃不愁喝的,她还为了吃喝发愁受罪。
颜如舜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愈加恶狠狠地啃起兔肉、羊肉。嗯,还要蘸酱油、蘸辣酱!
大冬天的,羊肉汤多暖身啊!
孩儿啊,为娘的带你来见识美食之都了!
这孩子是不是像它娘一样贪嘴,现在还不可得知。
唯一可以得知的就是,继B超确定它的左心室依然偏小之后,医生又告诉颜如舜和辛母:你们家孩子不肯转过身来,而且绕脖两周,现在看恐怕是要准备剖腹了。
辛母伸长了脖子:“医生,不是说顺产对孩子好嘛,能不能不剖啊?”
颜如舜也是一样的想法。
她本来顶怕痛的,但是为了孩子,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已经说服自己无论如何要忍下来了。
谁知事情却起了变化。
杨医生说:“我们现在是鼓励顺产的,但是遇到无法顺产地情况也不能强求。”
辛母说:“不是说有那什么操,每天做一做就可以把胎位转正吗?”
“但是你们家孩子还绕脖两圈,这就不可以做操了。否则脐带将脖子绕紧,那就危险了。”
把剖腹的事情敲定以后,杨医生接着又嘱咐道:“还有,你每天要把胎动数着,不可掉以轻心,万一出现异常,立刻到医院复查。”
颜如舜一颗心又揪起来:怎么就脐带绕颈两周了呢?这熊孩子以为脐带是围巾么?真是太危险了!
她现在简直恨不得明天就可以把货卸了,省得成天提心吊胆、操心操肺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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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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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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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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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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