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做任何决定都会基于一定的前提。
前提改变,决定就会千差万别。
辛母先前把自家儿子当成稀世珍宝,自然是待价而沽。现在突然发现宝贝有无法直视的重大缺陷,顿时心思就不同了:
凭儿子的硬件条件要吸引到女人自然不难,然而一旦操作上手,发现软件不支持,无法运作,那恐怕没几个女人会留下来,就算留下来,也难保不起异心给他戴绿帽子。
而且,经手的姑娘越多,消息走漏的风险也越大,儿子的名声就会越臭,以后就越难找到好人家的姑娘——这可是恶性循环!
而一旦陷入恶性循环,人就容易破罐子破摔。一旦儿子破罐子破摔了,那她这辈子就别想抱孙子了。
天妒英才啊,她好容易拉扯出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为什么老天爷如此狠心,非要给他加上这么一个说不出口的毛病呢?
如遭雷击的辛母内心里一边呼天抢地,一边已经开始重新审视颜如舜:
仔细看看,这姑娘长得干净,人也利落,爱说爱笑,办事很妥当,关键是她喜欢儿子,儿子也难得对她青眼有加。
至于家里有钱没钱什么的,在儿子的毛病面前,全都不重要。
总之,这姑娘看起来也还不错了。
只是,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颜如舜对辛母的恍惚纠结假作不知,笑着劝菜:“阿姨,您尝尝芝士龙虾的味道,这家做得真心不错。”
心事重重的辛母此刻哪还有心思吃龙虾,勉强才做出个笑容来:“我吃着呢,你也吃你也吃。”
颜如舜很体贴:“阿姨,我让服务生备了公筷,您别担心卫生问题。”
辛母只得挟了一口:“我知道,你很会安排。扬扬也经常夸你呢。”
“味道怎么样?”颜如舜十分地热切,保准让她挑不出毛病来。
“好吃好吃。”其实味同嚼蜡,一点儿滋味都没品出来。
颜如舜笑嘻嘻地:“阿姨,那您别客气,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加菜。”
辛母敷衍地应了,眼神游移,神思不属。
颜如舜安慰她:“阿姨,您也别担心微扬了。现代科技很发达的,就算他心理上有障碍,或者有其他什么,只要不是生理上问题,都能解决的。”
只要不是生理上的问题——那万一就真是生理上的问题,一辈子都治不好了呢?
辛母顿时下定决心,一把抓住她的手,满怀期盼:“舜舜,你也知道科技发达,扬扬的事不是没有转圜余地的,那你能不能留下来陪着他,一起闯过这道关口去?”
颜如舜抿抿唇,做出难过的样子:“可是我觉得微扬对我的感情没有那么深。阿姨,您不知道,他对我总是若即若离的,有时候很亲近,可是有时候又很不耐烦,我觉得能陪着他去闯关的人也许不是我。”
这回,换成辛母热切的不得了了:“不不不,舜舜你听我说:你不了解这孩子。他打小就不善于表达感情。有时候心里明明很喜欢,但偏偏说不出、做不到。他长到三十岁了,还没有对哪个女孩子有这么认真过。你不知道,他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都非你不可了。”
颜如舜:“呵呵……”自己编的这句台词,从辛母口中听到怎么那么肉麻呢。
辛母以为她不信,两只手一齐将她的手抓住不放,重重的握了又握:“舜舜,你不是说挺爱扬扬的吗?”
拜托,我最多说的是喜欢!
而且还是假的。
颜如舜内心吐槽,面带诚恳:“阿姨,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撇开这个毛病不谈,微扬其实非常优秀,而我呢就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事业上很难有什么大的发展,家里也没什么钱,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微扬。所以,我还是别耽误他了……”
辛母大急:“这些不是问题啊!舜舜,两个人合不合关键看感情,没有感情,那外人再看好,婚姻也维持不了多久。两个人要是有感情,别人再不看好,两口子也能过得开开心心。我们啊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他爸就是个普通工程师,我呢就是一名普通的小学老师,只要扬扬自己喜欢,你们两口子过得开心,我们其他都是不在乎的。”
听到这里,颜如舜肚子里都要笑抽了。
她很辛苦的忍着、绷着,欲言又止地叫了一声“阿姨……”。
辛母果断地帮她拍板:“舜舜,就这样决定了。我们俩一块儿好好地帮助扬扬,只要你安心跟着我们扬扬,阿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扬扬欺负你。”
颜如舜就不说话了,当作是默认。
辛母察言观色,也愁眉稍展。
在两人的配合之下,一顿海鲜大餐终于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
颜如舜起身去结账。
辛母立刻将她拉住:“舜舜,你别跟我争,这顿饭我请了。”
“那怎么行?阿姨,您是长辈,地方又是我订的,怎么说都该我请您。”
“知道我是长辈,就要听长辈的话。”辛母坚持抢单。
颜如舜笑道:“我们公司经常在这儿请客户吃饭,我算是地主,阿姨您就别跟我争了。”随即转头就对服务生说,“给李经理说一声,暂时记在帐上,我回头来结。”
反正有人报账的,她得把这出戏给唱满了。
她这么坚持宾客之道,辛母又开始心慌:“舜舜,都是一家人了,你怎么还跟阿姨见外啊!”
颜如舜笑:“阿姨,是您在跟我见外呢。”
辛母满脸可怜巴巴的。
之前,她看颜如舜眼珠子是从上往下的,现在不自觉的矮了一头,只能从下向上了。
形势反转,颜如舜兵不血刃,大胜而归。
当晚,辛微扬打开家门,见到他妈跟颜如舜有说有笑,亲热得像母女一样,惊愕的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尖咬断。
还真做到了!
他妈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辛母已经站起来怨道:“扬扬,不是给你发了短信,让你早点儿回来的吗?舜舜可等你好久了。”
辛微扬:“呃……”
颜如舜已经懂事地插话:“没关系的,阿姨,我陪您聊天也挺愉快的啊。”
辛母就慈爱而嗔怪地看她一眼:“陪我一个老婆子聊天有什么好的,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约会吃饭,我就不来当电灯泡了。”
辛微扬诧异:“妈,那您呢?”
“你小姨和我有事儿说,我正要去找她呢。”一边说着,一边推着两人出了门,还嘱咐道,“好好陪人家舜舜玩,不玩高兴不准回家。”
辛微扬还没回过神,辛母又嘱咐道:“今晚我就留你小姨家住下了,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啊。”
多么红果果的暗示啊!
颜如舜笑眯眯的,只当没听懂。
辛微扬却是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走啦!”颜如舜戳戳他,示意他别站着发呆,漏了底。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跟着她走,刚一转过弯,就按捺不住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
颜如舜讲得有声有色,辛微扬却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理直气壮:“这怎么不能说?反正你自己不也给你妈说你是性冷淡嘛。”
辛微扬:“……”那是气话,你听不懂吗?
“行啦行啦!”颜如舜挺豪气地拍拍他的肩,“放宽心,你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以后,你妈也不会催着你找女朋友了,你加班的时候就说跟我约会去了,以后的日子别提多好过,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
过程虽然有点儿那啥,但结果确实是好的。他也就不跟她多计较了。
平心而论,颜如舜还是颇令人刮目相看的。
至少,他拿他妈没办法,她却能把他妈给……摆平。xiumb.com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吗?
迟疑了一下,他开口:“今天辛苦你了,要一起吃碗面吗?”
“你请客?”
“我请。”
“那就谢了!还有呢?”颜如舜摊开右手。
辛微扬不明白:“什么?”
“报账啊!今天中午一顿就吃了两千块,一碗小面可抵不回来。”
辛微扬:“……”
两千块!这是敲诈吧?
颜如舜都不屑解释:“别这个眼神看我,再看本美女要收费了。”
辛微扬再次:“……”
这种画风,他是没法接话的,还是掏钱吧。
浪费了两个周末,但好歹暂时稳住了老爸老妈,颜如舜又开始了稳定而安心的生活。
下了班就约约梅白、约约同事,或者逛逛相亲网站——只是地点不在家里边儿了。
因为不需要心急,她就不急着约见相亲对象了。
反正在网上慢慢聊着,日久见人心嘛。
万一麻烦的事情是,辛母不时就要给她打电话拉感情,并旁敲侧击地了解两人关系的进展情况。
“慢慢来,阿姨,这事急不得的。”她每次都是用这句话打发人。
辛母没法反驳,束手无策的感觉却让她度日如年。
她可不是枯坐着等结果的性子。
纠结了好些天,她终于还是打通了那个很久不曾打过的电话:“老辛,扬扬的女朋友,你是怎么看的……什么,他没把人带给你看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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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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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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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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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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