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乐明白了殷白鹤的意思,他伸手取下木刺上的一点布料,翻过自己的棉衣。
这个洞是在侧边的,并不大,和他取下的布料完全对得上,可以确定是这衣服的。
两种可能,哪个会是真的。
即使席乐想要乐观点,选第一种,但潜意识里,自己心里已经倾向了第二种。
他来过这里。
不知为何,没有理由。
席乐的脸色也跟着不太好看起来,“那个回来的脚印,应该也是我的吧。”
他指的是密集的脚印下和他同样大的脚印。
进去再出来,互相交叠盖住。
席乐被殷白鹤叮嘱时,走的是脚印稀疏的一边,所以现在倒回去看,又联想了。
刚好,一样大。
殷白鹤第一次迟疑起来:“不确定。”
席乐深吸一口气,“先进去再说。”
他抓着殷白鹤的手,两个人的手都不热,周围的冷气包裹着他们的手,都没此刻心凉。
如果是自己留下的……
那以前发生过什么?
有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脚印也一样?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痕迹,一样的脚印。
其实除却声音以外,其他的巧合都可以用“席乐穿的是营地里的衣服鞋子所以是一样的”来解释。
但偏偏是多了声音,才让答案变成另外一种。
席乐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另外一个自己,而且是压根没和他们见过面……如果是故弄玄虚,那应该是见到,吓唬他们。
他越想越毛骨悚然。
“你们在后面干什么?”跟上去后,鲁东海问。
“没什么。”席乐随口说。
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在留意这个地方,会不会这里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越往里走,这个地方越靠近一开始的猜测。
左潭凑近检查了一番:“好像机器都被搬走了,留下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他回头,“按照正常思路,可能是研究出了什么,出了问题,大家全都跑了。”
“什么正常思路?”鲁东海好奇。
“科幻电影。”白筝戳破。
左潭耸肩,“是啊。”
这边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十分明显,上面手指印,地下有脚印,一路通向更里面的门。
殷白鹤用手抹除一些灰尘,看到了几个英文单词,“不算研究,应该说是检测。”
“在检测这座雪山。”他说。
“不是研究就好,研究实验容易出怪物,丧尸什么的。”曹云生长出一口气。
他掏了掏耳朵,感觉今天耳朵里的水基本没有了,但他已经被前两天养成了习惯。
自己以前也没这样吧,就是进来这里才有的。m.xiumb.com
“你耳朵有水吗?”曹云生问陈红月。
陈红月被问的一抖,挤出一个笑容:“没啊……你可能是……刚才走路雪落进去了吧……”
“是吗?”
曹云生一开始没觉得有问题。
但过后,他却忽然想起来,外面没下雪啊,而且这落也应该是脖子、脸上吧。
陈红月不知道自己是死人,她只知道曹云生是,所以慌忙之下就说多了。
但她说多说错,反而引起了曹云生的怀疑。
“他们肯定检测出了什么。”席乐猜测。
也许正是因为发现这地方有问题,才会来检测,这里的研究人员是死了还是走了,也没人知道。
殷白鹤凝视着上面的文字。
“我们可以死而复生,他们也可以。”
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一定是有地方不一样了。
这个地方并不小,鲁东海和白筝他们往里面走了,陈红月和曹云生跟着他们,席乐和殷白鹤停在原来的地方。
“镜子会在这里吗?”席乐问。
殷白鹤嗯了声:“如果没有其他类似的地点,应该是在这里,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走吧,去里面看看。”
席乐边走边说,“外面的记号,和我做的是一样的。”
半晌,殷白鹤开了口:“我知道。”
即使打结是最普通的,但自己动的手和别人动的手,仔细看是能看出来的。
在确定今天要来树林时,席乐就有做记号的准备。
而来过这里的人和他有同样的想法。
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席乐不得不多想,也许那个人真的是他,而他失去了记忆。
他幽幽叹气:“找记忆也太难了吧。”
殷白鹤看他一眼,“你为什么确定是失去记忆?”
“不然呢,记不得来过这里,不就是失去记忆吗?”席乐睁大眼,“还有别的?”
殷白鹤理所当然地点头:“也可能是另一个你。”
席乐:“……”
好吧,确实很有道理。
不过失去记忆或者被复制粘贴了,都比曹云生和陈红月要好点,起码他们还还活着……
应该还活着的吧。
这里好像除了他们并没有别人。
席乐和殷白鹤走到鲁东海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时,整个研究基地都没什么动静。
“你们来了,看这个,这个是不是和营地里的机器一模一样的?”鲁东海兴奋地招手。
他想,“他们肯定是在这里说话的吧,这里还有脚印。”
席乐看了下,确实和营地里的那一个一模一样,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区别……
“是同一个吗?”
“是。”殷白鹤点头。
“被另一个我带过来的吧。”席乐猜。
两个人说话像猜谜一样,其他人纷纷目露询问。
席乐简短地说了下,可能他们来过这里,但是失去了记忆,所以不知道。
“……等等。”白筝迟疑开口:“如果是你带过来的,那营地里的那个不是还在吗?”
席乐一愣,好像也是。
他扭头,和殷白鹤对视,“这么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真是复制粘贴?”
殷白鹤手搁在机器上,“好无区别。”
他说的话,他们并不怀疑。
“万一只是同一个款呢。”曹云生质疑,“一小点的区别,你们怎么能发现。”
席乐说:“就是能发现,你不信就不信。”
曹云生:“?”
还有这样无赖的?长见识了。
“那如果人也复制粘贴了,现在这些人呢?”左潭问,“上次机器里的声音是故意传给我们的?”
鲁东海拍了拍手,“可能在引诱我们出去寻找他们,席乐要是丢了,我们肯定要去找。”
席乐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哪里不对。
“不过,营地里记事本上的字谁写的?”
不是席乐写的,也不是鲁东海他们的字迹,证明这座雪山还是有过别人的。
他们往里走的时候,里面的脚印就变少了,好像人分开了,而房间里的东西也越来越乱。
席乐和殷白鹤从角落里捡到一张纸。
他眼睛一亮:“这上面的字迹和营地里的字是一样的。”
而这张纸上面的字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他就不太明白了,数字和文字相互交叉。
席乐递给殷白鹤,“你看得懂吗?”
殷白鹤盯着纸看了半天,声线低沉:“应该是记录某种现象的,一个个变化。”
几个人全都凑了过来,像是听学霸讲题的学渣。
“这是第一次变化。”殷白鹤手点的地方被用笔圈了出来,上面只有两个字——死3。
而后第二行圈的就变成了活2。
知晓曹云生死亡的席乐他们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死而复生上面,包括陈红月。
有人没活,那能活肯定是有条件的。
后面一半是重复的记录,只是数字的不同,也可以看出实验次数越来越多。
进行了五次之后,记录发生了改变。
最后一行写着:“重复实验,停止实验。”
两句话的意思是相反的,很矛盾。
席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曹云生,“他们研究的怪异,和我们现在经历的一模一样。”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第一次实验死亡三个,第二次实验活下来两个……”
理论上,这样子听好像比较正常。
但席乐却直觉这里的活和死指的是死而复生,尤其是后面几次的重复实验。
而曹云生没察觉一脸懵,但直觉哪里不对。
这件事他们一直避着他谈的。
席乐将纸给他们传阅,和殷白鹤咬耳朵:“说不定我们都是死而复生的人。”
只是和陈红月一样忘记了而已。
他刻意说悄悄话,就是为了不让曹云生听见,以防出现变故。
“如果是这样,往前推,留给复活的时间要更充裕,但我们似乎没有那样的时间。”
殷白鹤一本正经解释。
席乐想不通啊,这回真是太迷惑了,他连陈红月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陈红月死的时间确定了,好像就可以解开一丝谜团。
他进入镜子后,最开始的记忆就是在雾里——
记忆都能失去,也可以被篡改。
席乐冒出来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他记忆里的一开始出现在雾里,那真的是真正的开始吗?
也许只是又一次开始呢?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就像荒原上的野草,烈火烧不尽,迅速地生长、蔓延。
席乐忽然:“殷白鹤,你玩过游戏吗?”
“当然。”殷白鹤说,“怎么了?”
“我刚刚在想,如果我真的来过这里,我们现在是不是又一次来过这里,是第几次,二周目三周目这种。”
“陈红月的时间我们一直对不上,如果我们已经是第几次回到一开始,就像网游,有个出生点可以复活,是不是就比较合理了。”
席乐一字一句道:“已经死的人无法再和我们一样。”
尸体死亡几小时内会僵硬,陈红月的死亡也可能就是在重新开始前的最后时刻,即使和他们一起重新开始了,也还是会继续变化,变柔软、变成现在的样子。
重新开始后,又会有新的死亡,就像曹云生。
席乐看着他,“如果是这样,我们得找到启动开始的钥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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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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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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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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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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