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关上。
狭窄逼仄的走廊尽头一阵又一阵地吹着风,将不牢贴的广告纸吹到了地上,又卷着飞起。
黄宇:【甜甜?】
黄宇:【你住在哪层呀?】
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对面的“甜甜”就和去洗澡了一样神隐,黄宇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天,最后啧了声。
看来是对面的女生后悔了呀,还真是浪费他的心情,这里又热得很,还不如去洗澡。
就在他进入洗手间的同时,沉重的声音响起。
咚。
咚。
还在外面被黄宇当成哑巴的齐遇皱了皱眉,听着敲门声是对门的,这才又坐了回去。
可是对门好像没人开门。
对门恰好是小眼睛和机场男,虽然手机里没有什么好玩的软件,但小眼睛依旧玩得入迷,他是个重度网瘾者。
“谁敲门啊,你去开门。”
小眼睛主动选的上铺,这会儿懒得下床。
“你自己去。”机场男并不搭理他,也不想理会其他人,更不想听别人的吩咐。
“我才不去。”小眼睛又躺回床上。
敲门声忽然停了。
过了会儿,又在隔壁响起。
因为猜测大概被抓进镜子里的时间是在晚上,所以席乐前几天吃晚饭的时间就提前了。
手机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在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气温是能感觉到的,天气暖和甚至还有一点热,应当是夏季。
后来拿了手机,上面显示日期是七月十一。
洗手间里长久没打扫,并不是多干净,而且洗澡落单也不安全,恐怖片里很多都死在浴室里的。
席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坐在床上玩着手机。
实际上这手机没什么好玩的,因为刚出厂没什么游戏软件,再加上应用无法下载,基本上就必备的一些app。
顶多和朋友们聊天。
“哗啦。”洗手间的门开了。
殷白鹤携着一身水汽坐在席乐身侧,席乐感觉有点儿热气,往旁边挪了挪。
席乐晃了晃崭新漂亮的手机,问:“你说是手机有问题,还是这栋公寓楼有问题?”
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显得更精致。
殷白鹤视线下移:“可能两者都有。”
席乐唔了声:“有可能。今天那个送手机的女人长得很像鬼,和我们上次遇到的完全不一样。”
上次村子里的都是人,这次除了一个送手机的女人以外,竟然没有其他的镜里人。
他反而这种更加棘手。
因为村子里都是人,说明可以问到线索,没有镜里人,就代表一切都要他们自己去找。
找,意味着危险。
还有今天那个叫慧慧的女孩遇到的事儿,现实里可能是bug,在这里就是真实的事。
她拍到的鬼是什么样的?
鬼只在她们房间里吗?
席乐又想到徐小圆,不管怎么说,自己认识的人,他自然不希望会出事。
至于其他人,都活着自然最好。
公寓楼安安静静的,就在席乐要陷入深度思考的时候,被一阵模糊的声音惊醒了。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被殷白鹤按住:“是楼下。”
殷白鹤好像比他的五感更敏锐。
声音忽远忽近,席乐努力地竖起耳朵才能听到一点儿痕迹,很沉重的声音,和重物撞在什么东西上似的。
这公寓楼的建造材料怕不怎么样,压根不隔音,再加上声音很大,导致这边都能听得见。
“这是……”席乐小声问。
“敲门。”殷白鹤声音不带感情。
席乐一怔,大晚上,谁会这么激烈地敲门?
他立刻解锁手机,给鲁东海发消息:【什么情况?】
过了会儿,鲁东海才给了回复:【门外有东西。】
席乐:【你们小心点。】
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让他现在下去帮忙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人对上鬼,想也知道没用。
鲁东海回复:【还好,敲的不是我们房间。】
小心是肯定的。
门外的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这老式公寓楼没有猫眼,他不可能打开门去看。
屋子里的灯早在第一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就关了,现下乌漆麻黑的,仿佛从没有人入住过。
余明和他都躲在门的一侧。
两个人都没说话,生怕把那东西引过来。
这鬼东西为什么会来四楼?是因为四楼离得最近吗?
还是有人触碰了什么禁忌?
鲁东海和余明是老手了,就他们经历的两个世界而言,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有理由的。
今晚的第一个死者,应该也会是如此。
敲门声一次又一次。
-
安慰完鲁东海,席乐关了灯。
屋里灯一关,整个房间就漆黑一片。
席乐和殷白鹤分开睡上下床,两个人也没说话,更显得安静,直到那声音消失。
是没成功走了,还是得手了?
席乐不知道,他希望走最好。
他压低声音:“我觉得体验手机可能是死亡条件,但应该不是今天的。”
因为那个npc似的女人说了明天早上来问反馈结果,这还没到第二天早上,就算最后一分钟体验都可以算做体验了。
那么今晚的事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手机。”殷白鹤的声音更低,却能让他听清。
“那就是手机里肯定有什么。”席乐上床之后将手机放在枕头边,没有关机。
他也很犹豫,关机看起来安全点,但是就收不到鲁东海他们的消息,也许会错过什么。
这种选择题让他纠结。
如果手机里有东西是死亡禁忌的话,那太麻烦了。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有网瘾,在这里又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玩,自然就只能玩手机,里面数来数去就只有这么点app,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全部体验。
什么时候触碰了什么禁忌都不会知道。
就比如今晚的敲门声。
“还是早点睡吧。”席乐将手机调成震动。
“嗯。”
虽然说睡,但这么早实际上他没什么睡意,胡乱猜测起这个世界的鬼可能是什么。
是慧慧拍到的那只吗?
在五楼的这只会去敲四楼的门吗,如果不会去,那可能这次也不止一只鬼。
鲁东海希望这东西不要来敲自己的门,可越不想就越来,终于轮到了他们。
他和余明的掌心里都是汗。
四楼总共入住了四户,这鬼东西之前敲的门没开,现在轮到了他们,自己不开应该也可以的吧?
鲁东海更怕的是,他们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了禁忌。
他额头上开始渗出汗,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哪里出错了,心跳速度极快。
敲门声慢慢悠悠的,像锤子打在两人的心上。
余明和他一样的感觉,两个人原来素不相识,一个是上班族,一个是做力气活的,工作毫不相干,现在却成了兄弟。
对于鬼的可怕,他们比谁都清楚。
他们难道就要折在这里了吗?第一晚就出事?
沉重的声音虽然能传到楼上,但并不是很清晰。
徐小圆就没听见。
她无法换房,再加上因为慧慧拍照撞鬼的事儿,几乎是回到房间的一刹那就和她隔开了距离。
自己又不能救人,就只能自救了。
最好是慧慧拍照出事这个只是正常的撞鬼而不是触碰禁忌,这样就皆大欢喜。
慧慧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徐小圆随口丢了个名字:“小红。”
慧慧一听就觉得是假的,撅嘴不满,她又没做什么,对她态度干嘛这么不好。
她想到刚进黑雾里的情景,自己还哭了,现在好像眼睛都肿了,这里又没鸡蛋,说不定会肿。
慧慧叫苦不迭,只好和男朋友抱怨。
可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对面都没回复,就跟消失了一样,男朋友不回,她自然不高兴。
慧慧干脆拨了个电话过去。
之前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黄宇就进了浴室,他虽然觉得自己被弄到这个地方很奇怪,但对于有鬼的事确实不大相信。
自己《走近科学》可不是白看的。
就是那个“甜甜”,不知道为什么后面没回他了,可能是后悔她自己太急了。wWW.ΧìǔΜЬ.CǒΜ
黄宇有点可惜,也没当回事。
第一次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是在对门,第二次听到自己房门,他将水龙头关掉,隔着门问哑巴男:“哎,你有没有听见敲门声?”
没人回他。
“忘了你好像不会说话了。”黄宇吐槽。
门后的齐遇从头到尾就没吱声,他贴在门上仔细听着敲门的频率,思索着开不开门。
为什么光敲门不说话?
齐遇正在犹豫的时候,敲门声却忽然停了,没过几秒,声音又在隔壁响起。
又敲错人了?
黄宇已经从洗手间走出来,皱着眉抱怨:“谁啊,一直在敲门,不吵吗?”
齐遇看了他一眼,径直去了洗手间。
没得到回应黄宇都习惯了,他正要往门边走,手机忽然响了,是女朋友打来的电话。
手机铃声因为没有更改设置,还是系统的声音,又开的最大音量,格外响,似乎回荡在整个四楼。
走廊上的敲门声忽然停了。
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紧绷着的鲁东海和余明互相对视一眼,感觉有些奇怪,而在不远处的门后,黄宇接通了电话。
女朋友的质问随即而来:“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黄宇赶紧说:“我刚洗完澡。”
这个理由还算合理,慧慧没再追问,正要说什么,手机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什么声音?”
突然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不知道是哪个没带钥匙吧,一直在敲门,这里敲那里敲,连自己住在哪个屋都忘了,又来敲我的屋子了。”
黄宇听得耳朵都烦了。
女朋友哦了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黄宇听着敲门声不停,干脆大步走向门口,唰地一下打开门:“谁啊你找错屋——”
剩下的话吞没在嘴巴里。
因为门外空无一人。
风顺着门穿堂进来,黄宇下意识瑟缩,竟然感觉到一股冷意:“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啊……”
敲门又不见人。
漆黑的走廊和亮着灯的房间仿佛是两个世界,被割裂开,在门开后,就融合到了一起。
黄宇正要关门,眼睛却瞥到一团阴影。
太黑了,他看不清。
慧慧听着电话里的抱怨,笑着说:“说不定是捉弄着你玩的,我们又不认识他们,谁知道是什么性格……”
凄厉的惨叫声在她耳边炸开。
慧慧被吓一跳,挪开手机揉了揉耳朵,而后又连忙叫道:“黄宇?黄宇?”
听筒那头安安静静的。
慧慧叫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直到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新响起,喘息一声接着一声。
像是累极了。
“你是不是太累了啊,我听到你的呼吸好重。”慧慧关心道:“对了,我怎么还听见滴水的声音?”
就像水龙头开着的感觉。
一直不断,听着让人心生烦躁。
而且他刚刚不是去开门了吗,怎么又去洗手间了。
对面没有回答,慧慧几乎要不耐烦,发火的前一秒终于听到了更为严重的杂音,和“滴答”声混合在一起。
依旧没人回答。
男朋友不可能一直不回答的。
她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安,努力压住异样感,“你不是黄宇,你是谁?”
慧慧听到对面问她:
“你住在哪个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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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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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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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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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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