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好景,正值仲夏清晨,通天河畔,零星屋舍里的炊烟渐起。雾气慢慢腾升,与天边的鱼肚白融为一体。
这里本是陈家庄,可自从五百年前那灵感大王被观音收服之后,便无故闹了蝗灾,庄稼被啃得干干净净,养活不得这一方水土...
于是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了十来户人家守着这个小渔村不肯离去。
晨风扬扬,渔村里的一户人家点上了灯,里面传来了一个妇人的苦叫与一个男子焦灼的声音。
“娘子,你稍安勿躁,我马上去叫二婶来。”男子安抚着床上的妇人,那妇人挺着个大肚子,额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显然是快生了。
男子说罢,穿上衣服便出了门。
“咚咚咚...”
“二婶!快开门呐!”那男子快步走到另一处草屋前。
“谁啊,这大清早的?”里面一个中年女人嚷道。
那男子道:“二婶,是我,叶横啊。我娘子快生了,这这..我也不会接生啊。”
屋里二婶听罢连忙起身,开了门道:“快快,生孩子耽误不得,快带我去看看。”
虽然天刚蒙蒙亮,谁也不愿这大清早被吵了好梦,但是这小渔村还算的民风淳朴,谁家有个事儿大伙儿都挺帮忙的。这二婶听得叶横说他娘子快生了,忙将这圆滚滚的身子挪出门外,拉上叶横就向他家跑去。
二人进了房门,那二婶看了看床上的妇人,对叶横说:“你去打点热水来,在弄个火盆,快。”
“诶,好嘞。”叶横点了点头不敢怠慢,出门打了水,在厨房收拾着柴火,却听窗外鸟鸣四起。他倒也不觉得新奇,本来嘛,河边野村有鸟鸣报晓是正常的。于是他烧好水,提了个火盆就往卧房走,可刚出厨房门口,叶横却看傻了。自家几间小茅屋上停着十几只不同的鸟,正叽叽喳喳的叫着。
他心里一阵奇怪,却也没多想,赶忙将热水和火盆送到二婶跟前。
“二婶,水和火盆来了。”叶横说到。wWW.ΧìǔΜЬ.CǒΜ
二婶也不说话,用毛巾沾了热水护住床上的妇人。
这时叶横说:“二婶,我娘子没事儿吧?”
二婶说:“生孩子都这样,那窗外怎么这么吵啊?”
叶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打水出来,见这屋上停了十来只鸟,也不知道为了啥...”
这二人在屋里与床上的妇人一同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而远处山头,一个老者也看见了河边异象。
他带着个斗笠,拄着一根木拐,上面挂着一只紫藤葫芦和一块发光的玉石。
这人正是前来寻找毕方的冯夷,他随着那天空的赤星赶来,又忽见林中鸟雀四起,向这渔村聚拢,心想到这正是百鸟朝凤的景象,便火速赶至。
他远远的望着这渔村,见木拐上的玉石青光愈胜,一个箭步就到了屋前。
冯夷正欲敲门,怎料那赤星迎着朝阳硬生生地从这草屋顶上穿过,只听嘭的一声,叶横与二婶便从屋里炸了出来,屋顶鸟雀四散,盘旋在空中不肯离去。而冯夷再向那草屋看去时,里面已是火光四溢!
“娘子!!!”叶横忍痛从地上爬起,旁边的二婶昏了过去。叶横起身冲向屋里,却被冯夷用木拐挡下。
叶横心惊怒道:“你是谁?!”
冯夷盯着屋中火光到道:“你且在这等候!”,说罢拿起木拐冒火冲进屋中,他看那妇人昏迷不醒,肚里的孩子还未出世,而那颗赤星正停在妇人肚上跳动着...
“赤星荧惑也贪恋这凤火么?”冯夷喃喃着,“那就用你这妖火掩住凤火吧!”
这荧惑乃天外妖火,曾被封印在这赤星之上,每逢降世天下必乱,冯夷身为杨戬时曾有心降它却被玉帝阻止,玉帝虽不明言,但杨戬知道,战乱之时便是众神获取信仰之力的绝佳时机。
荧惑生性好战,奈何有这赤星封印,每每只能寄托人身引发战乱。如今他前来,定是想吞并凤火,冲破这枷锁霍乱三界!
冯夷将木拐上的玉石取下手结封字印锁住赤星,那赤星里怒吼:“老家伙!你是何人,竟来坏我好事!”
冯夷不言,招手将这赤星化作精光拍进了那妇人的肚子!
“啪!...”
一个光球从妇人肚里滚了出来,冯夷起手拿了一床被褥抱起光球,只见一个婴孩静静的躺在里面...
那婴孩张开小嘴,房上的火焰顿时被他吸入口中,“果真是你...”冯夷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五味杂成。
“哇...哇...”
屋外的叶横见火光熄灭,又听得屋内啼哭声起,便连忙进屋,见冯夷抱着一个孩子。
冯夷见叶横进来,便将孩子交到叶横手中,叶横颤颤巍巍的接过孩子说:“老先生....哦不,老神仙...多谢你出手相助。”叶横顿了顿,又看向一旁昏迷的妇人,“我娘子她...”
冯夷上前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妇人说:“无大碍,只是耗费了太多精力,睡着了而已。”说着他用手在那妇人额上输了一道真气,那妇人苍白的脸色便红润了过来。
叶横见状连忙跪倒在地上:“多谢老神仙,多谢老神仙!”
冯夷扶起叶横说:“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云游的方士,懂得一些法门罢了,我姓冯。哦对了,快看看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叶横这才尴尬的笑了笑,他拨开被褥看了看说:“男孩儿,是个男孩儿,嘿嘿...”
这时房门被打开,原来是二婶从屋外进来了:“什么情况啊叶横?我咋躺在外面了?生了没有啊?”
叶横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火盆炸了,把房子烧了半截。不过幸好这位冯老先生出手相助,才保住母子俩的。是个儿子,哈哈..”
二婶看了看冯夷,笑道:“你小子上辈子积德了吧,儿子出生就遇贵人。母子平安就好!我先回去了。”
冯夷点头一笑,送走了二婶。叶横将孩子放在妇人身边,孩子的啼哭也惊醒了昏迷中的妇人。那妇人醒后,痴痴的望着身边的孩子,她转头瞥见了冯夷,便问:“相公..这位是...”
叶横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那妇人,那妇人听后也是连忙道道谢。
她抱起孩子,突然发现这孩子左肩上有一块火羽痕迹,便叫叶横过去,叶横看罢说:“这应该只是胎记罢了,不妨事,以后走丢了还好认哈哈...”
冯夷看在眼里,他知道那是赤星荧惑与凤裔血脉留下的痕迹...
“老先生,”叶横的话音打乱了冯夷的思绪,“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冯夷见那母子二人已睡下,便和叶横出了房门,这时朝阳已上,散了刚刚的晨雾,外面的村民也开始一天的劳作,不过许多村民已从二婶那张嘴里得知了叶横一家的事儿,路过时也多向叶横道了声恭喜。
二人在院里搭了桌椅,叶横倒上茶水与冯夷聊着家常。
“冯老啊,今天多谢您了啊,若不是您,我这家子可算完了。”叶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搓着裤头,他是个老实人,不怎么会说话。
冯夷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他环顾四周,这院子不大,三四间小茅屋围成的。院门前篱墙上晒着几只咸鱼,厨屋门口堆放着柴火,门头挂着辣椒大蒜和几截儿干玉米。看来这村子里也都是些穷苦人家。
冯夷眯着眼睛,又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说:“听说你们这原来是陈家庄啊,当时三藏法师还在你们这落过脚的呢,现在怎么就只剩下了这十来户人家?”
叶横停冯夷说起陈家庄,心里也一阵惊愕,便说:“哟,冯老。您还知道陈家庄啊?那可是老早之前的事儿了,我都是听我爷爷说他爷爷告诉他的事儿了,您...”叶横说到这,打量了一下冯夷,他看这冯夷不过古稀之年而已。
“您是听谁说的啊?”叶横问。
“说书的不都是这么讲的嘛。”冯夷漫不经心的说,“说那孙猴子在陈家庄救了两个孩童,还请观音大士收了这通天河里的妖怪。”
叶横听冯夷这么一说也怪不好意思的:“冯老您见笑了,我们这几代人都在这渔村里,只是偶尔拿点河货去集市换米换盐,哪有钱听书啊,嘿嘿...”
冯夷笑了笑说:“那你知不知道为何陈家庄会变成今天这小渔村呢?”
“这...”叶横说,“我听我爷爷说,自从那三藏法师收妖走了以后,人们便为观音菩萨塑了鱼篮佛像,日夜参拜。开始那段时间当真是风调雨顺啊。”
“那这不是好事么?”冯夷说。
叶横摇了摇头:“可是之后不知怎么的,连着三年蝗灾,周边庄稼都被啃干净了,只有这河里的鱼儿还能养活这一方人。到了我父亲这辈人,就连河里的鱼儿都难见了...于是这人就走的走散的散。那些人都说观音不灵了,连鱼篮观音像都破败了...”
“那你们怎么没走?”冯夷又问。
叶横拿起茶壶又斟上一碗,他说:“我爹娘从小就让我们去拜鱼篮观音,说只要心诚,观音大士就不会不管我们的,这不,”说到这,叶横指了指墙边晒着的咸鱼,“总能捕到鱼的...
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啊,不求能够过多富裕,但求平平安安就好,最好几十年如一日,什么事儿都别发生...”
冯夷看着眼前的叶横,这人活一世,各有不同,但是能够像叶横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多者更是追名逐利,贪图荣华富贵,反倒没有这山野之地的穷苦人家活的自在。
冯夷把玩着手中的茶碗,良久道:“可是,如果你的孩子以后想去外面看看呢?”
“那就让他去吧哈哈!”叶横笑了,“我也希望他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和他娘这辈子求个安稳就行了,孩子的路还得他自己走啊...”
正说着,那叶氏在屋里喊着叶横,叶横听后向冯夷提了个眼色便进里屋,片刻后又抱着孩子出来了。
“来,儿子,咱出来晒晒太阳~”叶横在这夏日丽阳下逗着这小家伙,一只喜鹊也从屋后的枝头落下蹭着这孩子的手心。
“哟,你看,连小鸟都喜欢你呢。”叶横亲昵的说着。
那孩子痴痴地笑着,小手抚摸着喜鹊的脑袋,他突然望向一旁的冯夷,两只眼睛顿时呆住了。
“伊....啊...”那孩子叫嚷着,两只手向冯夷招去。
叶横看了看冯夷说:“冯老,这孩子好像很喜欢你呢。”
冯夷微笑着抚了抚这孩子的头,又将木拐上的紫藤葫芦摘下,系了个绳结挂在这孩子的脖子上。
“冯老,您这是做什么,这葫芦看着挺贵重的,使不得使不得。”叶横连忙推辞道。
冯夷摆了摆手笑道:“哈哈,无妨无妨,这孩子与我有缘,而且他将来的成就可不简单啊,送他这葫芦,还是老夫的福气呢...”
叶横听得云里雾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聊了一会,那冯夷看了看天色,已到晌午,便起身辞行。
叶横见冯夷要走便说:“冯老这么快就要走啊,”他本欲留冯夷用饭再走,但看了看墙上那几条咸鱼也确实拿不出手,又只好尴尬地说:“唉,您看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又送孩子这葫芦,我却没什么好招待您老的...”
冯夷笑着捋了捋胡须:“我不是说了,能见着你家孩子便是我的福气了,有缘自会再见的。”
说罢,冯夷拿着木拐便离开了叶横家。
这时叶横才想起这孩子还没有名字,便追出院门喊道:“冯老!能帮这孩子取个名字吗?!!”
但出门时已不见了冯夷的身影,只听得冯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说道:“落叶虽败山岚处,乘风又见人间景。就叫他岚风吧...”
“岚风...”叶横一边嘀咕一边望了望远处,见寻不得冯夷所在便兀自回了房间。
谁也不知道,那冯夷走出村口后又化作一缕青烟飞入到了岚风项上的紫藤葫芦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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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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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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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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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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