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粗布长裙,身段也有些普通,不像常见女炼气士那般婀娜多姿、毫无赘肉。
但任她再如何掩藏……
她身周那一缕玄妙晦涩的道韵,还是深深地出卖了她高手的身份。
这,就是典型的不善伪装。
又或者,是更为高明的你以为看破我伪装,实际却是浅层伪装的伪装……
此前,李长寿送走小师祖后,便与师妹师父叮嘱几句,自顾自回了地下密室,继续炼制阵基,并钻研纸道人神通改进之法。ωωω.χΙυΜЬ.Cǒm
刚过一日,李长寿心生感应,感觉到了这处南海海神庙有事发生,将心神投到了这小庙中。
这几年,海神教正是多事之秋,李长寿既主动拿起了这份因果,也就不会对此多抱怨什么……
背后有人,不必心慌。
但让李长寿奇怪的是,自己这次的感应,说不出是好是坏;
没有凶兆,也没有吉兆;
似乎又是好坏参半,好事坏事齐登门……
李长寿神念降临这处小庙,立刻发现庙外那个不断徘徊的女子,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道韵,断定此人绝非普通金仙。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西方教,而且对方敢直接现身,应当不会是西方教暗中的那些利刃,应是西方教明面上、有名望的高手。
且,按李长寿推演,此时也该有西方教高手找上门,与他暗示龙族之事……
若是西方圣人弟子?
又会是何人?
稳妥起见,李长寿将敖乙的心神,呼唤了过来。
为了不让龙族有任何起疑的空间,李长寿此后无论是跟西方教何人见面,都会拉敖乙在场。
“教主,这人是谁?”
敖乙用神念交流问询。
“我也不知,”李长寿道,“但八成不是东面来人。
此前大法……有高人传授我一门神通,我做了个简单的化身出来。
今日我这化身就先用在此地,与她相见,探一探她深浅。
乙兄你且在一旁看着,若是我化身遭遇不测,你便及时通知龙族高手前来应对。”
敖乙顿时答应了一声:“教主小心。”
李长寿沉吟几声,没有回答,神念缓缓收走大半。
似乎是察觉到了庙内主神像上的神念在溜走,门外那女子立刻向前迈出几步,闯进了海神庙的庙门。
她迅速入内,略微有些着急,对着神像喊出了一句中气十足的粗狂女音:
“道……海神还请留步!
贫……小妇人有事相求!”
李长寿:……
这位大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句话能透露出这么多情报!
不对,这应是否极必反,故意如此漏洞百出,反而用来打消自己戒心……
那只能说,道友,未免有些太小他了。
这来路不明但道韵吓人的女子,要么是个极为不善伪装之人,要么就是心机深沉之辈!
按李长寿的原则,他素来优先考虑最坏的可能……
怕是个难缠的角色。
李长寿心底打定主意,保持着一缕神念在神像上,让那具已经确定是今后海神形象的纸道人,从安水城附近驾云赶来。
那纸道人的形象,就是清瘦慈祥的老者,经常与东木公相见。
这小妇人快步到了主神像前,庙内的庙祝和几位香客,此刻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她……
周遭这些凡人的眼神,让她颇为难受。
求人当真是遭罪!
她心底暗叹了声,皱眉看着海神像,像模像样的拱拱手,又一阵沉吟。
旁边的玉像倒是看着眼熟,但她来前打听了,这只是个护法罢了,要找自然是找这个正主!
犹豫了一阵,她总算开口,用一种充满了不确定的口吻,问了一声:
“这个,海神大人,可否现身一见呐?”
噗嗤几声,一旁上香的香客顿时笑出声来。
暗中观察的敖乙,此刻也是被这个疑似西方教的大姐,晃了下龙腰。
若是换做当年刚去金鳌岛拜师时的敖乙,此时定然已经闹出点动静,跟这人正面对质,根本就不在怕的。
但如今的敖乙,已非当年那莽撞之人;
他学会了分析因果,学会了隐忍躲藏,暗中观察……
那名穿着蓝色长布衣的老庙祝向前,对这个女人拱拱手,笑道:
“这位小娘子,海神面前,不可如此失礼。
你若是想请海神显灵,最起码要上香跪拜,海神说不得真的会托梦于你。”
这女人眉头一皱,“那如何使得?”
庙祝也皱眉道:“那如何使不得?”
“罢了,罢了,不问了不问了,我跟你凡人一般见识什么?”
这女子有些扫兴的摆摆手,转身便朝着庙门而去,竟走出了龙行虎步之姿!
敖乙暗中眉头一挑,他突然察觉到,这女子忘记隐去的那一丝道韵……
好生熟悉。
正此时,已飞到了此地的纸道人,在空中看着下方的女子,传声道了句:
“道友,可是要寻贫道?”
李长寿看她要走,第一反应就是任由她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对方既已现身,必有所图谋,自己若是放任她离开,心底也不得安稳……
故,直接出声留人。
下方那女子抬头看去,本以为头顶这老者只是驾云路过,听闻此言,便定睛一看。
化身?
她看向左右,正要说话,上方的纸道人已是驾云落了下来。
几名香客顿时惊叹着向前围观,见了真神仙,却都有些手足无措。
李长寿在袖口取出一面木牌,对那庙祝展示了下,那庙祝精神一震。
这纸道人笑道:“请这些教众退避,将庙门关上,你便在庙门外等候。”
“小的遵命!”
庙祝低头应了声,依言而行,将几位香客连哄带赶,请出了这座小庙,并将木门带上。
李长寿挥手点出一道结界,这才转身,对这奇怪的女子做了个道揖。
李长寿道:“让道友看笑话了,请殿中一叙。”
那女子下意识背起手来,挺胸抬头,习惯性地拿起了腔调;
但随之她就发现,自己此时状态有些不妥,双手顿时有些无处安放。
李长寿心底却是不敢大意,暗自警醒,与这女子一前一后入了殿内,就在海神像下,故意当着敖乙的面,与之相谈。
……
女子暗中掐指推算,根本推算不出眼前这化身的跟脚。
李长寿先开口,用慈祥的嗓音、略带缓慢的语调,缓声笑道:
“贫道便是此地海神,这是贫道的一具化身,道友直言要与贫道相见,不知所为何事?”
目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戒备,又有少许我这不过是化身,也不怕你针对的底气。
精致的伪装技巧。
就听这人道:“你这是化身,贫道这也是假的身形面容,彼此也算扯平了。
不如你将真身开来,我也恢复本容,如何?”
李长寿听闻此言,心底暗道一句高明。
对方看似只是随口说几句,却是暗藏机锋,三两句话就点到了要害之处。
虽然,不排除对方是什么真性情之人的可能。
但这种修为、这种道韵,在洪荒这种环境……
李长寿宁肯相信,三清老爷不合是因为斗大神起了争执,也不愿相信此人的话语,只有表层意思!
李长寿缓声道:“道友说笑了,若我真容便于示人,何必让神像都是如此模糊?”
“也对,是贫道欠考虑了。”
“道友不如变作个男子身形,”李长寿又道,“道友这口吻、语气,与女子相差太远,未免太别扭了些。”
“这个,哈哈哈,有吗?”
女子尴尬笑着,站起身来,只是一个转身,身周仙光闪烁不听,直接变成了身材壮硕、面容威严的男人形象。
他国字中正脸,蓄着黑胡须,狭长双目蕴着清光;所谓天额饱满,便是如他这般。
那股玄妙的道韵,此刻更明显了一些。
这人扶须而笑,言道:“罢了罢了,贫道就以真身现身,道友可认识贫道?”
言语中,还带着几分期待之感。
李长寿暗自皱眉……
真身?
睁着眼说瞎话,表情却如此自然,他李长寿甘拜下风,自愧不如矣!
李长寿笑道:“恕贫道孤陋寡闻,这个,确实不识道友真身。”
“呃,你当真不认识我?”这人皱眉道了句。
“贫道久居山中,不太在外走动,当真不识。”
“那不就更好办了!”
这人双掌一拍,仰头大笑,心情大为舒畅,盘腿坐在了蒲团上,语速都轻快了许多。
“哈哈哈!
不认识的好,不认识贫道就不算丢面皮!
贫道今日前来,其实是想找海神讨教讨教,是如何这般迅速,将一个小小的海神教,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
实不相瞒,我教中有不少好友,也在五部洲各处立了不少神教,但都扶不起来,便是强行立下了,香客也是寥寥,香火功德远不如你这里旺盛。
我今天是替他们来问的,道友,可否给个诀窍?
贫道自不会白白讨教,若是道友答应了,我这自有宝物奉上!”
李长寿暗自皱眉。
开口就刺探南海教发展这般迅速的秘诀?
这事其实也简单,首先就是要有一群被财迷心窍、体壮如牛,用肌肉去说服凡人的巫人神使。
发展到一定阶段,再让远古龙族搀和一脚,并用两成半的功德,忽悠龙族全力支持神教发展,弄几条真龙到处不断显灵……
自然,李长寿不会说这些,他决定跟对方扯个皮。
“若说诀窍,其实便是拿真心,换真心,我以真心待教众,教众真心奉香火。”
怎料……
“拿真心,换真心?”
此人捏着胡须,一阵沉吟,随后便是面露感慨,言道:
“道友说的不错,是贫道多想了。
他们只是想用这般神教,作为收敛香火功德之便利,却忽略了去庇护信任自己的凡人。”
言说中,此人站起身来,对李长寿做了个道揖;
随后此人又在怀中取出了一只折扇,正色道:“区区小物,不成敬意,多谢指教。”
言罢,便转身踏步走出神庙,仰头大笑两声,驾云缓缓飞起。
李长寿心底泛起浓浓的狐疑,看着那只折扇上散发的少许灵光,却是不知是否该拿起来。
这与他所想,有些……不太对……
正此时;
敖乙用神念对主神像传声道:“教主这句真心换真心,当真让人钦佩。”
李长寿:……
与旁人扯皮之话,自家二教主却是信了。
又听敖乙笑叹了声:“面对我这位师叔,还能如此从容应对,我当真不知该如何称赞教主了。”
李长寿不由一怔,用神念传声问道:
“这人是截教仙?他到底是何人?”
“教主你真不认识?”敖乙纳闷地问了句。
“自然,我骗你作甚。”
敖乙笑道;“他这道韵、身形、面容,还有这脾性,我倒是认不错的。
他是我们截教的外门大弟子,教主老爷坐下八大弟子之一,也算是我们教内最常露面的一位大能,号……
公明道人。”
李长寿眼一瞪,这纸道人转身就朝外疾飞,随手将那纸扇摄到手中。
卧!
咳,不可粗言秽语。
这个扮成女人来庙里的家伙,竟是赵公明!
三霄娘娘的义兄,封神中的关键人物,能一人连败几位阐教十二金仙的真大能!
这灵宝可不能随便收;
这忽悠必须去补救!
李长寿的这具纸道人匆忙追出来,少顷已是过了百里,远远看到那赵公明的一个背影,立刻在云上传声呼喊:
“道友,还请留……等一等!”
前方那赵公明正要转身,李长寿这边,忽而又起变故。
一道流光突然从远处飞射而来,化作一名身穿破布褴褛、手住拐杖的驼背道人,拦住了纸道人的去路。
这驼背道人的浑身气息十分祥和,面带微笑,面容十分普通,却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怎得高手接连向外冒?
李长寿立刻停下身形,目有戒备;远处天边,那赵公明也转过身来。
突然现身的驼背道人,视线余光也扫了眼赵公明,似乎浑然不在意,只是对这具纸道人笑着道:
“贫道灵山圣人座下三弟子,在此地等候海神久矣。
若贫道推算不错,海神与我西方有……”
“且慢!”
李长寿一声大喝,将这驼背道人也是喝的一愣。
正此时,那赵公明也已是驾云朝着这边赶了过来,而李长寿心念急转;
他推断会出现的西方教高手,真的出现了!
此刻……
一是有些怕你与我西方有缘的洪荒真言;
二是不愿陷入西方教与截教的旋涡……
李长寿当机立断,这具纸道人大喝一声,立刻截断比剑因果!
“贫道乃道门炼气士,玄门真妙宗!如何与你西方有缘?道友休要胡说!”
言罢,这纸道人身周各处突然浮现出一缕缕火光,当着这驼背道人与赵公明的面,瞬间炸裂!
“我以化身鉴道玄,与你西方无瓜葛!”
准备多年的自爆禁制,竟还真派上用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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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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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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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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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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