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K立刻起身,迈着强壮的四肢蹿出客厅,瞬间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沈雾远扭头望着G.K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看谢右。
突然有点猜不透男人的心思,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沉默诡异的氛围开始在空气里蔓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雾远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在想,万一谢右要抽他,为了好感值,他是该忍下呢,还是甩脸就走?
走之后呢,不就全完了?
他之前所做下的努力,费尽心机得来的,就是一顿打,然后人财两空?
谢右是那样的人吗?谢右会舍得打他吗?
沈雾远心里七上不下的,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他抬头看向叔叔。
男人却侧着脸,目光定在虚空处,两手交叉置放于膝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狼狗越发委屈了,趁着修罗场没来,赶紧抓住机会扑到男人怀里一通猛蹭,“叔叔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谢右回神,两手自然搂住投怀送抱的青年,目光淡淡的,语气依然没有回暖:“你错了?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沈雾远在他怀里僵了下,而后闷声道:“哪里都错了。”
谢右没接话,手却是沿着脊柱摸到了他的后脑勺,手指插进短短的头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按揉着头皮。
力道适中,还挺舒服的。
沈雾远软下身体,静静趴在男人怀里,十分顺从地任摸任揉。
只希望叔叔能够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忘记之前要做的惩罚。
反正家暴是不可能家暴的,以谢右的性格和素养,不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
但这个男人一定会惩罚他些什么,好让他长点记性。
沈雾远知道自己逃不过。
于是抓住空档就讨好卖乖,这绝对比什么又哭又闹更有效。
谢右只会更喜欢他,而不会因为频繁的吵闹对他产生厌烦心理。
*
拉布拉多犬的动作很迅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就叼来了一个软垫。
“汪!”它朝抱在一起的两人叫了一声,又乖乖地趴回了男人脚下。
谢右看它一眼,目光若有所思,手也还是搂着青年没把他推开。
沈雾远浑身的肌肉都崩得紧紧的,他不断往男人怀里贴着,打定主意要赖在这不走了。
谢右终于出声了,他说:“崽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安全!
沈雾远大大松了口气,高兴地从男人怀里退出来,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满脸肃穆道:“叔叔讲,我听。”
谢右端起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青年脸上,缓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日蚀崖下生活着一位猎户……”
有一天,猎户像往常一样上山去收取猎物。他在一处挖好的陷阱洞里,找到了一只摔残了腿的狼。
狼的眼睛是凶狠的,趴在洞底迎着月光死死盯住他,好像在威胁猎户,若是胆敢靠近,必定将其撕碎在爪牙之下。
猎户没有畏惧它的威胁,他看着那头炸毛的狼,微微笑着,朝它伸出了善意之手。
狼是狡诈的,它将眼底的凶狠收敛,化作可怜忠诚的大狗,抬起爪子接受了猎户的救助。
狼在受伤期间,对猎户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所得到的,也是猎户挖心掏肺般地付出。
猎户是真心喜欢这头狼。
日子一天天过去,狼的腿伤终于好了。
猎户为它高兴,狼也开心极了,甚至对猎户许诺会用一生的忠诚来报答他。
猎户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
可转眼不过一年时间,狼就开始向往外头更广阔的世界。
它不再满足于猎户狭小的屋子,隔三差五就会跑上日蚀崖,对着月亮狼吼一通。
猎户每回都悄悄跟在它身后,他害怕狼会不小心又踩中什么陷阱。
尽管他早已经把所有的陷阱位置都带着狼认了一遍,但还是会担心。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担忧之举,竟撞破了那头恶狼的真面目。
还是在一个月圆的晚上,狼又偷偷溜了出去,猎户紧跟其后。
狼会见了一头皮毛顺滑的白狼,它太独特了,一身漂亮的白毛几乎融于月光之中。
白狼问:“你真的喜欢我?”
狼答:“喜欢啊。”琇書蛧
白狼却说:“可你身边还有猎户。”
狼深深看了它一眼:“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当晚,猎户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跟狼共享晚餐,相拥入睡。
猎户对狼全心全意地信赖,他把脸埋在狼的毛发中,如往常一般诉说着自己的心意:“狼,我爱你。”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恶狼刺入胸口的利爪,獠牙咬断了猎人的气管,利爪剖出了猎人的心脏。
狼捧着那颗热乎乎还跳动着的心脏,迫不及待地献到了白狼面前。
从此,狼和白狼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沈雾远听到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狼还有人性吗,哦,它本来就不是人。”
谢右微微一笑:“你看,我们都觉得狼太坏了,但是在狼看来,它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又给猎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沈雾远拧着眉:“它能不知道自己杀死了猎人?”
谢右解释道:“那是一头不谙世事的狼,它有永恒的生命,不论死去多少次都会复活。”
沈雾远摇摇头:“那只能怪猎人太善良也太倒霉了,碰上这么一头白眼狼,开始就应该一棍子把狼戳死,扒了它的皮毛还能卖好多钱呢,肉也能吃好多天。”
谢右不说话了。
沈雾远被他的故事勾起点兴趣:“就没了?这结局我不想要,你编也得编个好一点的,来个复仇猎户的续集吧。”
听故事的人会不由自主把自己代入猎户,沈雾远全程就是替猎户憋屈。
谢右又抿了一口茶,继续道:“转世的猎户后来又遇到了那头狼……”
“真有后续啊?”沈雾远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满眼专注地看向男人。
狼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事,在猎户再次朝他伸出善意之手的时候,狼搭上了自己的爪子,并附上一通来自肺腑的真诚忏悔。
还发下誓言:此生一定会好好陪伴猎户,好好爱他。
这一回,猎户在一开始就猎杀了崖上所有的白狼,猎户很有信心,他以为狼再没有理由背叛自己了。
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没有白狼,还有黑狼,就算他把剩下所有的狼都灭绝了,也会有狐狸、豹,来引诱狼。
狼最后还是背叛了他。
它跟狐狸亲密地贴靠在一起,互相倾诉着爱意,早把之前许诺给猎户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猎户这才知道,是自己对狼太纵容了……
‘纵容’二字一出,沈雾远浑身一个激灵,醍醐灌顶般回过味来。
这后半段故事的狼,怎么这么像是在影射他?!
他咽了口唾沫,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三字:“后来呢?”
谢右淡淡道:“猎人在想,该怎么惩罚这头不听话的狼才能让它长点记性。”
沈雾远噎了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其实那只是狐狸的阴谋,它想离间狼跟猎人……真挚的感情。”真挚二字他咬得尤为重。
谢右的眼神终于缓了许多:“猎人知道,但猎人还是很生气。”
沈雾远把脑袋垂了下去:“那就惩罚狼吧,只要能让猎人消气。”
谢右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再开口便是直接的命令,“跪到那上头去。”
沈雾远顺从地走过去跪在了软垫上。
谢右从沙发上起来,经过青年身边时又突然停下,手放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崽崽,我希望这五个小时,你能想明白自己错在哪。”
五个小时???
沈雾远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他还以为就几分钟的事。
“时间到了,我会回来要你的答案。”
脑袋上一轻,温暖的手指紧跟着离开。
沈雾远焉头搭脑地跪着发了一会儿的呆,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回头看了眼。
男人已经走到了楼梯那。
大狼狗抓住时机,连忙叫惨:“叔叔我饿。”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中饭呢。
谢右的身形一顿,他的脸往这边稍稍侧了侧,又停在了半途,而后像是狠下心来,转回头充耳不闻地继续往楼梯上走。
那高大英挺的身影很快便被墙壁遮去。
沈雾远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老实巴交地跪了几秒,又呆不住了。
左右看看没人,立刻从软垫上起来,打算悄咪咪摸去厨房顺点东西吃。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步子。
一直在旁边趴着的G.K突然狂吠起来。
沈雾远吓了一跳,回头见是G.K,顿时嚣张起来,指着它就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丢进锅里炖狗肉汤?”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本犬才不怕,你不敢)!!!
G.K叫得更厉害了。
沈雾远撸了撸袖子,上去就要摁狗头。
G.K迫于他的淫威往后退了退,终于不再叫唤了。
然后这狗阴险地绕过他,撒了欢地朝楼梯那跑去。
沈雾远心头一跳,暗道大事不好——这辣鸡狗去搬救兵了!
*
谢右跟着G.K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安安分分跪在软垫上的沈雾远。
小崽子今天倒是异常听话。
他微微笑了下,将袖子往上叠了叠,露出结实的小臂,径直去了厨房。
沈雾远是背对楼梯跪着的,只知道男人离开了,还把恶犬G.K也给带走了。
心里长舒一口气,立刻从地上起来,翘着腿躺到沙发上,甚至还从兜里摸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打到一半他实在饿得受不了,放下脚,坐正身体,刚打算起来,又听到了一声狗叫。
然后他看到了G.K,视线往后移,又对上了端着食盘的男人眼睛。
沈雾远膝盖一软,慢慢的、慢慢的从沙发滑跪到了软垫上,手掌一撑地面,端端正正地给谢右磕了个响头:“我忏悔,真诚忏悔!”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选择不偷这会儿懒,或者在听到G.K那可爱的狗叫时,就应该立马跪回去。
拉布拉多犬甩着尾巴跑到青年面前,狗嘴里呜出了同情一声,似乎在说:兄嘚,我刚刚可是提醒了你啊~现在主人要罚你,可怨不得我。
沈雾远不敢抬头,五个小时已经够多了,要是再翻倍。那不得跪到明天早上?
谢右走过来,把手上的餐盘放在客厅的玻璃桌上。
“先过来吃饭吧。”倒是只字未提他偷奸耍滑的事情。
沈雾远早饿得不行,立刻从地上起来,坐到了沙发上。
谢右做了份盖浇饭,那番茄鸡蛋炒得很入味,颜色也十分好看。
进餐的过程中,他抽空看了眼叔叔,捕捉到男人眼底唇边藏不住的笑。沈雾远放下心来,知道今日这关算是过了。
也许还得仰仗之前灵机一动的那一磕?
耍宝耍得好,就能逗叔叔开心,叔叔一笑,那就万事好商量。
*
饱餐一顿后,沈雾远舒坦了,他整个人歪在沙发上,眯缝着眼睛昏昏欲睡。
突然脚被人捉住,裤腿被拉到了膝盖上,整个小腿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沈雾远的瞌睡虫一下子被惊没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半蹲在身前看他膝盖的男人,莫名有几分感动,心里更是软乎乎又暖乎乎的:“叔叔,有垫子呢。”
而且才跪了没多会儿,他就起来了。
基本算是,没跪吧。
眼瞅着谢右这么认真看他腿上情况,沈雾远都有点羞愧了。
别说乌青了,连点受到压迫的红印子都没有。
男人前脚刚走,他后脚起来,糊弄人其实都不带这么糊弄的。
但沈雾远觉得跪在那很傻啊,万一被路过的管家看到了,他的面子里子可就全没了。
所以啊,大狼狗心里的底线在那,最多最多跪给谢右看看,哄对方开心开心。其他人,想要他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谢右看完膝盖,抬起眼来似笑非笑:“让你做什么都不老实。”
沈雾远:“哪有,叔叔在这的时候,我都很老实。”
男人坐到他身边:“所以是在怪我没留下来陪你?”
沈雾远摇摇头:“我在怪自己,总是惹叔叔不开心。”
谢右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
沈雾远挑眉,套用男人之前的故事反将了一军:“不该跟狐狸精见面。”
“还有呢?”谢右问。
沈雾远侧眸看他一眼:“去见狐狸精的时候应该带上猎人一起,挡了猎人的财路真是对不住。”
皮上天。
谢右笑了起来,“你猜猎人在想什么。”
沈雾远摸摸下巴:“在想狐皮的销路?”
谢右摇头,伸手撑到青年脑袋边上,倾身压了上去:“在想怎么扒狼的皮。”
沈雾远看着覆过来的阴影,眯起眼睛笑得开怀。
直到温热的唇堵上口齿,将他还来不及发出的笑声尽数吞没。
沈雾远从鼻腔里嗯一声,手揽住男人的肩膀,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腹部被一只干燥的大手抚摸着,谢右碧绿的眼底荡出几分笑意:“锻炼的不错。”
沈雾远不无骄傲地回以一笑,抬起下巴嘴唇贴到男人耳边,压着嗓子装起了深沉:“那……够资格日叔叔吗?”
谢右眼眸一颤,两人对视,隐隐有火花迸发其中。
许久都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谢右。
他声音本就低沉,轻描淡写的一个‘够’字,直把大狼狗撩得嗷嗷直叫,浑身都躁得不行。
沈雾远舔舔嘴唇:“那还等什么,走,去卧房。”叔叔这款的味道,他还真没试过。激动兴奋中还带点小期待。
谢右点点头,当先起身走下沙发。
沈雾远跟在他后头正准备下去。
哪成想一双有力的手直接绕过他的后脖跟膝弯,天旋地转间已经被打横抱起。
沈雾远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男人的吻封住了嘴巴。
末了一个‘乖’字,砸得他是满脸懵逼,不知所措。
等到了卧房,被放在柔软的床褥上,沈雾远才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猪油懵了心吗,他竟然想日谢右,一个纯1怎么可能乖乖给他日?
“我现在说柏拉图还来得及吗?”沈雾远想往后退,却被跟上床的男人摁住了肩膀。
“崽崽不怕。”谢右在他脸上亲了口,伸手扯过被子,将自己和身下的青年罩了个严实。
G.K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进了房间,床上战况激烈,被子在几秒间已经变换了好几个形态。
G.K看得兴起,也跳到了床尾,打算加入主人之间的游戏。
哪成想飞来横祸,不知谁的脚踹中了G.K的狗头,拉布拉多犬嗷得一声惨呼,成抛物线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艹!”紧跟着跳下来的是满脸羞愤的青年,他一边提拉着松垮的裤子,一边急急忙忙地往房间外跑去。
沈雾远直接去了谢右之前给自己准备的那个房间,嘭一声关上门,这时候才稍稍平静下来。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去了床上,脸朝下倒在被褥里。
就这么睡了过去。
睡梦中,还梦到谢右。
男人压着笑看向他:“还敢不敢口无遮拦了?”
沈雾远不停摇头,头都摇断了,滚落地上。
他吓了一跳,然后就醒了。
捞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
嚯,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
或许是睡太多的缘故,头有点昏胀。
他下了床,赤着脚走进了卫生间,掬了把水扑到脸上,总算是清醒许多。
老管家就跟掐好点似的,在他刚刷完牙从洗手间出来,立刻就敲了房门让他去楼下用餐。
沈雾远应了声,站在镜子前重新看了眼自己的形象,觉得没问题了才慢悠悠往楼下走去。
昨天实在丢人,今天怎么说也得把场子找回来吧?
大狼狗斗志昂扬。
可等到了楼下,面对面跟谢右坐在一张餐桌上。
时不时还要受到那双饱含深意的笑眼不断凌迟,沈雾远终于忍不了了。
他抬起头,直直迎上男人的视线:“叔叔在看什么?”
“看你。”简短二字,从谢右那张嘴里出来,胜过几千字的情书。
沈雾远心尖一颤,几乎要败下阵来,面上却装得稳如老狗笑声清朗:“看我又比以前帅了?”
谢右没接他的话,将手里刀叉放下,若有所思道:“我在想。”
“在想?”
大狼狗成功上钩。
谢右抬眸,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的话却足够让所有老司机自叹不如。
他说:“昨天你怎么会一直喊疼?”
沈雾远被这句话勾起回忆,然后老脸一红,假咳一声埋头吃饭,装没听见。
谢右:“我是用手。”
沈雾远:……
谢右微微一笑:“还碰都没碰上你。”
沈雾远继续沉默,耳朵上的热气开始往脖子那爬。
谢右抬眸,紧盯住青年眼睛:“所以你是疼在哪?”
沈雾远恶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饼子,彻底豁出去了:“心疼,老子心疼还不行嘛?”
气得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心疼?”谢右今天就像是附身了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追着他连珠炮地问。
沈雾远强行扯出一抹笑来,“我心疼叔叔。”
谢右发笑:“是吗?”
沈雾远继续扯皮:“心疼叔叔这么好一资质,尽干些体力活多可惜,您那翘臀长腿,更适合躺着享受别人伺候。”说完他还指了指自己:“叔叔若是有需求,尽可找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谢右听完这话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需求是有的,”他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了块煎蛋,边咀嚼边道:“只希望我的小狼崽别像昨天一样临阵脱逃。”
沈雾远:……
说的是昨天那种需求吗?!!
得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输赢已定,沈雾远认栽。
他又咬了口饼子,含糊不清道:“叔叔我打算把宿舍的行李搬过来了。”
谢右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又恢复如常:“想通了?”
“想通了,”沈雾远点点头,眼睛望向男人又忍不住骚话满天飞:“喜欢叔叔,满心满眼都是您,所以不想这样好的叔叔因为我而伤心难过,一分一毫都不行。”
小狼崽子的情话的确顺耳,还贴心,谢右眼底有了一丝触动,可脸上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抬眼看向青年,说了一句十分郑重的话:“崽崽,我希望我们是真心相爱,而不是你权衡利弊后觉得可以在一起的人。”
沈雾远愣在当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直到谢右走过来,弯下腰,温热的吐息将那句足以叫人心碎的话送进了他耳朵:“我的小朋友,认真想想,对这段感情负责,也对自己负点责,我不希望看到你以后后悔的眼泪。”
看到沈雾远许久都不吭声,男人敛下双眸,压下眼底的落寞,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也许是我太认真了,让你不自在的话,我道歉。”
沈雾远喉结动了动,也许是真听进了这些话,开口时的嗓音都比平常沙哑许多,“对不起,叔叔。”
谢右深深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沈雾远又接着解释道:“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然后他一连说了十声对不起,一声比一声更轻,排在最后的那声对不起,几乎刚到他的嗓子眼就散开了。
沈雾远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谢右,让对方不要这么认真,自己只是快穿局的员工,脸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连这具身体都是假的。
甚至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后,代替他陪伴男人的‘沈雾远’也是假的,只是一堆复制他性格的数据而已。
沈雾远不敢说,他怕自己过往的努力全部作废,他怕男人会选择长痛不如短痛,在虚假的爱情还没蚀骨前便抽身离去。
这种种顾虑加起来,他能说的还剩下什么,好像也只有那空洞的‘对不起’三个字了。
*
关于感情的讨论就此结束。
用完餐后,沈雾远向谢右借了书房的电脑,他想看看U盘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宋承昱实在太烦了。
像昨天那样的情况,沈雾远也不知道再经历几次,自己还能不能化险为夷。
他和叔叔之间的感情,看似坚实稳固,其实底下埋着一大堆的问题。
那些问题就像一些细细小小的裂痕,一点点侵蚀着他们的感情,如果放任下去,终有一天,会像摔在地上的玻璃一样碎得彻彻底底。
*
沈雾远去了书房,谢右体贴地没跟过来,给他留下了足够大的私人空间。
这也是大狼狗喜欢叔叔的一个原因,跟谢右在一起,他从没有觉得束缚过。
U盘插进电脑后,沈雾远快速解密读取了文件。
电脑的光映在他脸上,将那对乌黑的眼睛照得越来越亮。
最后他摸了摸下巴,往后靠向椅子,满脸都是耐人寻味。
“想不到啊想不到,宋成林还做这个。”不过仅仅只是这些资料还不够,他需要掌握更多的。
最好是,连带着宋承昱一起的。
他就不信凭宋成林那么谨慎黑心的人,会放着宋承昱这么一个二百五弟弟不利用。
更何况宋渣本身就是一个挺没道德底线的社会渣宰。
这两兄弟,绝对是臭味相投。
*
周日下午,他去了趟学校,把行李什么的都拿了过来。
正式搬进了谢右的别墅。
而自从他搬过来以后,男人的心情就一直很不错,整日里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
那对翡翠般的绿眼睛如同被蜂蜜浇灌过,甜蜜的亮泽不断闪烁其中。
沈雾远着意粘他粘得很紧,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
然而好景不长,狂犬渣攻有着一只比狗还灵的鼻子。
“你来做什么?”沈雾远走到院子里,隔着栅栏跟门外头的宋渣对峙着。
“我在学校没看到你,就找来了,你果然在这。”宋承昱满脸的得意,他从栅栏的宽缝间伸进一只手:“学弟,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啊。”
沈雾远笑笑,走上去握住了他的手:“隔壁新来的业主就是你?”
宋承昱点头:“叔叔呢——啊!!”他痛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拼命缩着胳膊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沈雾远铁钳似地握紧了他,皮笑肉不笑道:“好歹尊重下我,不要一来就找叔叔。”
“你他妈,”宋承昱咬着牙道:“快松开,老子手要断了!!!”
沈雾远挑了挑眉,如愿地放开了他。
宋渣没收住退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估计是磕到了尾椎骨,疼得眼泪花花不住往外冒。
沈雾远不再搭理他,收回手,转身去楼上例行叫叔叔‘起床’。
宋承昱在门外鬼哭狼嚎:“沈雾远你丫不得好死,出门五百码,生儿子没PY。”各种恶毒言语轮番上阵。
沈雾远全当他在放屁。
*
自从有了大狼狗这个贴心小闹钟后,谢右的起床时间一延再延。
现在是早上八点零五,平时六七点就起来的男人现在还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没有一丝要醒的征兆。
沈雾远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进去。到达床前,还没等他伸手,谢右就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攥住青年的手拉到了怀里。
“今天来得晚了点?”男人边说边翻了个身,将小狼崽压在下头,嘴唇沿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
沈雾远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说话的空间:“叔叔,我学长搬到隔壁别墅了。”
谢右的动作一停,抬头望向崽崽,满眼的不明所以。
沈雾远叹了口气,翻个身在男人脸上狠狠咬了一口:“他可一直觊觎你呢,只不过现在还没疯太彻底,不敢表现到明面上。”
谢右:……
沈雾远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又凑过去在牙印上亲了亲以示讨好:“叔叔可快点让他死心吧,我都快愁死了。”
多虐虐他,也就您能虐到他了。
谢右终于笑了起来,伸手顺了顺小狼崽的头发,“你愁什么,我心里可只装得下崽崽一个。”
沈雾远哈哈笑道:“我有那么大只吗?”
谢右:“你不大,是我心太小。”
沈雾远被撩得心花怒放,低头重重在男人唇上亲了一口。
叔叔撩人的水平真是日益见长。
*
早餐过后,沈雾远坐在秋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起了烟。
宋承昱还站在栅栏门外。
谢右走到他对面,低声说了什么。
紧接着沈雾远就看到宋承昱满眼通红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突然蹲到树下,崩溃地捂住脸大哭,像个孩子一样,毫无任何形象可言。
而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只是满脸漠然地看着。
沈雾远心想:陷入感情的人其实都是傻子,没有真正的谁对谁错。他为了任务,为了自身利益霸占着谢右不放,而惨败的宋承昱,也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维在争取爱情。
人性都是自私的……
沈雾远眯缝着眼睛,不知不觉就抽完了最后一口烟,趁着男人没发现,他悄悄把烟蒂摁灭,蹲身在草地上挖了个坑,随手埋了进去。
谢右过来时,他刚把草皮按实,手指上还粘着湿土。
空气中仍然残留着淡淡的烟味,男人轻轻拍了拍不听话的小狼崽脑袋,“下次再偷偷抽烟,就给我到客厅里跪二十四个小时反省去。”
沈雾远不以为然地抬头看他,“叔叔可不舍得。”
“真惹恼了我,你看我舍不舍得。”谢右微笑。
沈雾远没心没肺地跟着笑,心想叔叔哪回不是这么威胁的。
可只要大狼狗赶在火山爆发前发挥超强粘人卖惨功夫,男人一准心软投降。
*
谢右那天不知道是跟宋渣说了什么话。
总之从那以后,沈雾远再没被宋承昱骚扰过。
可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这不像资料上对渣攻的定位,宋渣,绝对是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
特别是在看到谢右一日比一日紧锁的眉头时,那种不安感就愈发强烈起来。
男人最近好像很忙,外出的频率呈直线上升。
哪怕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也是聚少离多。
“叔叔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沈雾远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恰当的时间,终于将心里憋了好几天的问题说了出来。
谢右只是摇头,不说话,但那脸色实在难看的厉害。
沈雾远看得心揪,忍不住伸手把男人抱在了怀里:“叔叔,你还有我……我可以分担的。”
谢右微微叹了口气,碧色的眼眸里堆积着满满的心事。
他还是不说话。大手抚触着青年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抚不安的崽崽,也像是在宽慰自己。
回到书房后,谢右接到了一条彩信。
是个陌生号码。
对方发来一张金发女人惊恐流泪的照片,一把刀抵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附言:【你只有五分钟的考虑时间——是要你母亲的命,还是解除婚约。】
谢右的脸霎时阴沉下来,他重重喘了口气,手指又抵上胸口,巨大的痛楚袭上那双眼睛。
他好像一瞬间就垮了,浑身颤抖着,嘴唇更是失去了血色。
*
沈雾远在学校里拦下了宋承昱。
“我很忙。”渣攻好像一夜之间转了性,一改之前的虚伪热络,冷着脸,满眼都是不耐烦。
“又是你在暗地里搞鬼吧?”沈雾远问道,表情尚且算得上平静。
宋承昱嗤得笑了一声,“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呢,学弟?”
沈雾远僵在原地没动,任由渣攻撞开他肩膀从身边掠过。
趾高气扬的身影被树林遮掩,沉默的空气里,只留下了对方嘲笑般的冷哼。
“小屁孩一个。”沈雾远摇摇头,浑不在意地从兜里摸出香烟,又点了一根含在唇间。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抽一根,人会舒坦很多。
通常都会躲着谢右,虽然知道男人拿他没辙,但也不会无法无天到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太放肆。
真惹怒了谢右,沈雾远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能迅速哄好对方。
通常谢右熄火熄得快,都只是底线还没被触碰到,半真半假的生一会儿气。
敲打敲打他而已。
*
上完两节枯燥的毛概课,沈雾远没急着走,他坐在教室的后排,眼睛盯着手机,满眼都是错愕和不敢置信。
【谢右】: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林飞这时候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雾远,走了,吃饭去。”
沈雾远收敛眼底的情绪,面色如常地起身跟在室友身边。
他状态伪装得很好,一路上跟几人有说有笑,没让其他人看出一点不对劲。
下午没课,按照惯例应该回家一趟。
但沈雾远出了学校,却没打车去谢右那边,而是沿着石道,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中午时分的太阳很大,估摸着得有三十多度,因此没走一会儿他就热出了一身汗。
沈雾远在半途的石凳上坐下,手指敲着桌面纠结了挺长时间,最后还是决定给谢右去通电话。
男人几乎是秒接。
只是沈雾远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有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证明电话那头是有人在的。
“崽崽……”终于还是男人先开了口,沙哑的嗓音中,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抖。
沈雾远动了动脚,盯着来往的车辆委屈地问道:“叔叔那句话,为什么不当面讲?”太敷衍了吧,只是在DT上来这么一句,就否认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
又不是网恋?
“我说不出口,”谢右回答,然后他狠狠喘了口气,像是难受的厉害:“崽崽,你、给我点时间。”
说完这句话后,通讯就被掐断了。
沈雾远啧了声,眉头紧皱,不断地回拨过去。
可这次男人死活不接。
从一开始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再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最后竟然:……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沈雾远放下手机,满眼复杂加不知道说什么好。
叔叔怎么突然就不在服务区内了呢,难不成——被火星人绑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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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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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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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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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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