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年，暮沉都没有回来。
凡间过年节，修真界也过，只是没凡间那么热闹。
虽说不热闹，但大年三十的团圆饭还是少不了的。
腊月二十九那天晚上，大部分外出的弟子陆陆续续地回了凌天宗，顾霄以为暮沉再怎么躲他也会在这一天回来，可是没有。
掌门安慰他说：“除了那些在闭关的弟子，其他的都会在这几天回来的，暮沉说不定是在路上耽搁了。”
顾霄却不这么认为，他郁郁寡欢道：“但愿吧。”
暮沉不出意料地没有回来。有个和他一起去了上次的秘境的弟子捎带了他的消息。
暮沉在闭关，今年年节不回来了。
顾霄得到消息后心情复杂。
六六道：“宿主，主角肯定就是想躲着你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顾霄淡淡道：“不怎么办。”
六六急道：“难道你就要这么混过去吗？不太好吧？这样你和主角——”
“谁说我要混过去了？”顾霄道，“我当然会和他讲清楚谈明白。”ωωω.χΙυΜЬ.Ｃǒm
六六好奇道：“那你要怎么跟他说？”
“实话实说，”顾霄道，“我会把所有的顾虑和想法告诉他，然后让他自己选择。”
六六道：“那他要是还想和你在一起呢？”
“那就同意，”顾霄平淡道，“我不会隐瞒我也喜欢他这件事，这是事实。”
“……”六六道，“你和我之前在话本里看见的都不太一样。”
顾霄：“……有什么不一样？”
“你好直白，”六六道，“我以为你不会告诉主角你喜欢他，而是委婉一点暗示主角的。”
顾霄不太懂六六的意思，他道：“既然我已经想清楚了，那就要和他说明白，这个事不能拖，一直这样下去对我对他都不好。”
顾霄不喜欢曲曲绕绕，他是个标准的直球选手，上次隐约猜到暮沉喜欢他后的忍耐确认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当时不是在极北冰原，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他估计还是会直接询问暮沉是不是对他有那种意思。
一切说清楚，如果暮沉还喜欢他，他们就在一起，虽然开始会难一点，但顾霄不是怕难的人，只要暮沉坚持，他就会陪他一条路走到黑；如果暮沉退缩了，不愿意去承担这个后果，那顾霄也不会因为自己喜欢他就去纠缠，他们退回那条线后，从此继续做他们的模范师徒，多年之后各自飞升，谁也不会知道他们这一段略带尴尬的往事。
以后他们的路到底该怎么走都由暮沉决定，只有这一次机会，干脆利落，不要纠缠。
顾霄想的确实通透，奈何另一个主角根本不来接戏，暮沉在那个一天等于一个月的小秘境里足足闭关了一年，生生磨没了顾霄想要和他说清楚的雄心壮志，或者说在他闭关六个月后，顾霄就已经躺平了。
顾霄简直怀疑暮沉不是自己教出来的——他灵蕴剑尊做事什么时候逃避过？暮沉这个告完白就跑路的行为到底是和谁学的？
六六猜测道：“宿主，主角该不会是怕你讨厌他吧？毕竟你当时的态度很奇怪啊，他肯定是觉得你不喜欢他，所以才走人的。”
顾霄脑子里头乱糟糟的：“那时候我也没想明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所以要自己静静，这么重要的事思考几天不是很正常吗？”
六六：“那主角这不就是给你时间思考了吗？”
顾霄：“……那这个思考时间也太长了。”
暮沉明明就是怂了，然后就跑了。
六六：“……”
作为一个系统，它当然没有感情经历，唯一见过的一对真实情侣就是制作者和神，但这两个情况不一样也不能拿来类比。它自己什么经验都没有，能依靠的就是内存里那上千部晋江频小说储存，偏偏那上千部里都没有顾霄和暮沉这种类型的。
它怎么都想不通，明明一开始是暮沉先喜欢顾霄的，为什么现在好像是顾霄成了主动的一方。
顾霄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倒是能理解暮沉。
这么多年来苦苦压抑的感情一朝爆发，就像是心中那块大石突然被人移开来，让暮沉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但这不能算是好事。
暮沉是顾霄教出来的，他的道德观很重，师徒不伦的观念对他影响很大，突然暴露他的内心可能是空了一块，偏偏顾霄又没有给他明确答复来把那个空给填上，他心里空荡荡的，彷徨不安时见着顾霄自然易生心魔，倒不如避开顾霄自己出去排解。
但理解归理解，顾霄还是不能接受暮沉一走就是一年。
“一年啊……”六六摇头晃脑，“主角这走得也太巧了，你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他就跑了，再等他回来说不定你都不喜欢他了……”
顾霄：“……”
顾霄：“怎么可能。”
秘境之中，天清气朗。
暮沉正站在闭关的山洞门口收拾东西，芙蓉仙子和几个小姐妹嘻嘻闹闹地路过，一眼瞥见暮沉，几个姑娘笑笑闹闹，把芙蓉仙子推了出来。
芙蓉仙子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面上却不得不笑吟吟地和暮沉打招呼：“暮公子，许久不见，你出关了？”
暮沉点了点头，道：“是，芙蓉仙子这是和朋友一起出来历练？”
“是，”芙蓉仙子笑道，“第三次来了——暮公子真的好耐性，一直在闭关，虽说外界只过去了一年，但在秘境可是已有足足三十年了！”
暮沉笑了笑：“有所顿悟，闭关就久了一点。”
芙蓉仙子道：“暮公子天资聪颖。”
暮沉谦虚道：“只是近来涉及了一些无情剑道的书籍，有些感悟。”
芙蓉仙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们回程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凌天宗的莫回深，莫回深正要去秘境，和她们打了招呼，芙蓉仙子道：“莫公子，你师弟出关了。”
莫回深愣了愣：“我师弟？是暮师弟吗？他出关了？”
“嗯，”芙蓉仙子道，“听他说是在阅读无情剑道秘籍时偶有所得，所以才闭关了这么久。”
分别后，莫回深想起顾霄和暮沉师徒感情要好，知道暮沉出关顾霄肯定开心，于是又传信掌门道：“师尊，暮师弟出关了，听说他在无情剑道上有所感悟，修为大增。”
掌门：“！！！”
当天晚上，顾霄到掌门院子里拿刚挖出来的果子酒，就听到掌门问他：“师弟，你徒弟出关了，听说他去修无情剑道了？”
顾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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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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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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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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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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