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明白,魏浔此时对她心有愧疚,既然是送上门的,她没必要闹得太僵,必要的示弱也是需要的,毕竟这个府里,她的处境与魏浔对她的态度息息相关。
“婠绵。”魏浔轻吟一声。
江婠绵垂眸:“我知道,你与姐姐感情甚笃,娶我非你所愿,或许将来你们也会另有机缘,只希望我在府里这段时间,三爷能待我如寻常妹妹般,和平相处。”
魏浔握紧了手里的棉帕,他的确有意拨乱反正,将来还是要娶海妧苒为妻的,可听她这样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他应该欣赏她的善解人意,可为什么却觉得堵得慌。
“别胡思乱想了。”他淡漠地说着,不是是在说她,还是再说自己。
他曾经是怀疑过寿辰那日,是江婠绵的设计,可每次看到江婠绵,他总是在一点一点淡忘那个怀疑,尤其在昨日听到季铭的话后,他之所以那么生气,不过也是觉得江婠绵无辜,或许是他为色所迷。
魏浔虽然没有久呆,可他亲自为江婠绵上药的事很快传遍了府里上下,一时间大家都对她殷勤了起来。
厨房总管亲自来问她晚间有什么想吃的菜色。
管家特意带了绣娘来询问她入夏的衣裙绣什么样的花样。
诸如此类,体贴入微,连平时的清扫都格外细致些。
江婠绵觉得很受用,虽然老夫人依旧不待见她。
这两日魏浔晚间都会来她院里陪她用晚饭,知道了她爱喝汤用饭少的习惯,天气热点她就喜欢喝梅子饮,却喜欢放很多冰糖,一杯一杯喝不腻。
这两日,江婠绵过的很舒适,她觉得讨好魏浔果然很有必要。
只是素喜每次看到魏浔来沈园,脸色都很差。
明珠也很淡漠。
徐佳慧出嫁前一天,江婠绵跟魏浔请求出府去探望她,魏浔应了。
江婠绵只带了明珠,和徐佳慧聊了好久的话只是她神色恹恹的,似乎没有新嫁娘的欢喜,问她,她却说是累的,江婠绵没有多想,用午饭前离开了。
她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带着明珠去了花满楼,听说花满楼的翡翠凤鱼特别有名,她早就想尝尝了。
花满楼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门庭若市。
江婠绵被小二带领去了一楼的雅座,一路上直接忽视了周围频频投来的打量目光,却被月台上美轮美奂的舞姿吸引了。
“想不到花满楼的舞姬这么优秀。”江婠绵感叹。wWW.ΧìǔΜЬ.CǒΜ
明珠被江婠绵拉着坐在右手的位置,冷冷瞥了眼附近男人们肆无忌惮的眼神,说道:“花满楼养着最厉害的球员和最美丽的舞姬。”
江婠绵很赞成地点点头。
小二上了菜,江婠绵开心地夹了块鱼肉,明珠又给她夹了好几块。
忽然月台上喧闹起来,一名男子踏上了月台,拉扯着领舞的女子,不断喊着:“紫月,紫月。”
周围全是男子们起哄的声音,和女人们轻笑看好戏的模样。
筷子夹得江婠绵的手指泛红,男子的面色酡红,一看便知喝了酒。
江婠绵刺痛了眼眸,寿辰那天的屈辱感蔓延在心里每个角落。
其他伴舞的舞姬明明离得最近,却冷漠轻蔑地笑着,似乎巴不得紫月被羞辱。
忽然堂间一阵欢呼,紫月的衣襟已被拉扯着退到了臂间,香肩外露,她羞愤难看红着眼,却扯不过男人的力道,男人的眼睛都直了。
跑堂的小二只能干瞪眼着急。
顾不得众人惊讶的目光,江婠绵跑上了台,披肩紧紧裹住了紫月颤抖的身体。
“公子请自重!”江婠绵愤怒地瞪着他。
紫月愣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美貌的姑娘,明明看着就比她小,却义无反顾地护住了她。
男人看到江婠绵,呆了,晃着脑袋,看着江婠绵的目光越发清明,也越发孟浪。
“哪儿来的小仙女,嗷……”忽然他的面色变的狰狞,想摸江婠绵脸蛋的手被明珠紧紧扣住。
“混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男人怒目瞪着明珠。
江婠绵冷笑一声:“公子若是身份显赫,还是别说的好,免得叫人听了有玷头衔。”
酒楼里的人都看起了热闹。
“这里是酒楼,是正经之地,公子若是想行不正经之事,还是另寻之处吧。”江婠绵带着紫月后退了一步。
一刻不放松地盯着他,生怕他有动作。
大概是明珠的力气用的差不多了,男人的表情放松了许多,贪婪地看着江婠绵:“你是哪家的姑娘,生起气来都这样迷人。”
明珠神色一冷。
“本王道是谁,在此放肆,扰了本王的雅兴。”
清冷沉着的声音像是天际传来,立刻镇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喧闹,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就连眼前这个刚刚还十分嚣张的男人也是脸色煞白,不战而栗。
明珠松开了他,站到江婠绵身边,所有人朝声音来源望去,江婠绵转身,正见陆珩自二楼款款而下。
江婠绵呆了。
银白锦衣似月光泻了一地,丰神俊朗身姿优雅宛若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只是那幽深的眼眸却如千年寒潭般叫人不寒而栗,他只是轻轻扫过堂下众人,所有人都低头俯身,恭谨作揖。
“参见王爷。”齐声震天。
身边的紫月和明珠也曲腿拜下,声音将江婠绵拉回了神,看看左边明珠又看看右边紫月,才反应过来,慌乱请安。
“都起来吧。”陆珩悠然说着,已经走到了楼下。
江婠绵还在纠结这个礼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行完,却被明珠拉了起来。
瞧着陆珩脚步沉稳地踏上了月台,江婠绵心里一咯噔,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陆珩却在江婠绵跟前站住,江婠绵又不着痕迹地退了退,却被明珠抵住了腰肢。
“原来是赵二公子,二公子到哪儿都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令尊没有告诫你近日要低调行事吗?”陆珩淡淡说着。
正是因为近日他父亲一直念叨着小心行事如惊弓之鸟般,他才觉得压抑出来找痛快,却不想被摄政王抓个现行。
江婠绵看见赵二公子的身子抖了抖,再抖了抖,心里瞧不起他觉得他没骨气,也畅快有人替紫月教训他,满眼笑意移开了目光,却正对上陆珩深邃的眼眸。
心里一咯噔,收敛笑容低了头。
想起那晚陆珩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她此时也十分没骨气地抖了抖。
赵二公子不敢再逗留,连滚带爬跟着同伴溜了。
“都散了吧。”季铭扬声,周围人立刻四散坐到自己位置上,没人再敢往月台上看一眼。
紫月拉紧了披肩再次曲身:“多谢王爷解围。”
“嗯。”陆珩轻吟,“你没什么想说的?”
江婠绵迎上紫月看过来的目光,才反应过来陆珩在问她。
她学着紫月曲身:“多谢王爷解围。”
一阵寂静,气氛怪异地压着江婠绵有些喘不过气。
明珠有些着急,小心去看陆珩的神色,果然有些沉郁。
“那日借你的斗篷为何让海妧苒送来?”陆珩随意问着,却走下了月台,往雅座走去。
江婠绵被明珠推了一把,跟了过去,顺便捎带上了紫月。
原来她找不到的斗篷去了海妧苒手里,因为是摄政王的东西,她没好意思问素喜,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看来是素喜拿给了海妧苒。
“她是我的表姐,又与王爷相识,所以托表姐还给王爷。”
按理说,江婠绵是绝不会跟第二个人提起那晚的事,但既然陆珩问到了,总不能说是她的丫鬟向着别人,那她好像没什么面子。
明珠忽然将茶壶递到了江婠绵手边,使了个眼色,江婠绵后知后觉给陆珩倒了杯茶,倒完以后却想起来她好歹也是个主子,这里轮不到她倒茶吧。
“王爷请喝茶。”江婠绵很恭敬地双手递上茶杯。
在摄政王面前,所有人都是下人丫鬟,包括她。
陆珩静静盯着她,江婠绵恍然:“这个杯子是干净的。”
她觉得可能王爷在怀疑这个杯子她用过。
陆珩接过杯子,指腹轻轻划过江婠绵的手心,江婠绵察觉到一丝痒意,局促收回了手。
“本王与海妧苒素不相识,还斗篷那日是第一次见。”陆珩抿了口茶,淡声说着。
“哦。”江婠绵应了一声,忽然觉得态度不对,又道了声:“是。”
心里却在犯嘀咕,明明都在传摄政王和海小姐的风月,他还说不相识,摄政王的心果然捉摸不透。
“王爷,紫月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紫月低头请示。
江婠绵关心地看着她:“我送你回去吧,你脸色不太好。”
“不用了。”紫月婉拒。
“用的用的。”江婠绵正想离开,陆珩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她深怕出错。
紫月为难地看了眼陆珩,见他神色平平,才点头,江婠绵笑吟吟给陆珩行礼告退。
“紫月,晁琮病了。”
紫月身形一顿,转身,看向陆珩:“劳王爷代紫月问安。”
江婠绵疑惑地挽着紫月离开,小声问道:“晁琮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明珠答道:“逍遥王。”
江婠绵恍然的声音越来越远,陆珩看着手里的茶杯出了神,好半晌,饮尽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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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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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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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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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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