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本小说,同样一本书:
《皓雪满庭纷》
白皓雪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将它当做了天书,当做了仙人的旨意。
曲游弦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将它当做了前世,当成旁人用他们的前世杜撰出来的话本。
陈溥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将它当做了历史小说,当做了小霜以他为历史原型写出来的故事。
每个人的阅历和见识不一样,所以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以为的真相都会不一样。
我们只有见得越多,发现得越多,才会无限接近于事实的真相。
白裳裳刚穿书的时候,以为这个世界和小说中所描绘的一样,以为白皓雪是好人,但只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亲眼看到这些丑陋和肮脏之后,她才会发现掩藏在光鲜亮丽之下的真相。
永远要对这个世界保持怀疑的态度。
永远不要固执己见执迷不悟。
这样,我们才会无限接近于真相。
“国何以永寿,金台玉屑美人泪,忠肝义胆玲珑心。”
或者这个,才是真正的答案。
白裳裳回到府邸之后,打开了百宝箱,将那只夜光酒壶取了出来。
今日,陈溥透过白裳裳的脸,看到了小霜姑娘的影子。
但白裳裳何尝不是透过陈溥惨淡凄凉的模样,看到了未来景砚和顾无虞的影子呢?
她和小霜姑娘是属于现实世界的人,而景砚、顾无虞、陈溥,他们都是虚拟的纸片人。
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相爱,是没有未来和结果的。
白裳裳不想景砚和顾无虞成为下一个陈溥。
时间过得越久,爱情就会越来越变质。
所以她要亲手斩断景砚对她的绮念,让他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白裳裳握着手中的夜光酒壶,缓缓下定了决心。
她要亲手,让景砚,对她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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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裳裳找到了顾无虞,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顾无虞,她想让顾无虞帮自己善后。
“顾公子,我想让景砚饮下这杯酒,让他想起前世的记忆,从而降低他的好感度。等我离开之后,你再将这个世界的真相告诉他,让他忘了我,让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剧情……”
白裳裳已经发现了所有的隐藏剧情,解除了系统禁言。
所以她可以畅所欲言,告诉顾无虞这一切。
顾无虞知道了白裳裳的任务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白裳裳的任务和他以为的试炼,其根本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过是磨练人的意志罢了。
顾无虞看向白裳裳的眼睛:“你真的下定决心这么做了吗?”m.χIùmЬ.CǒM
白裳裳点了点头:“是的,顾公子,我不可以再继续拖下去了。”
时间拖得越久,白裳裳便越是担心景砚会变成陈溥。
顾无虞曾经尝试过告知彖虚子这个世界的真相,但主线剧情却抹去了彖虚子的这段记忆。
因为当时的顾无虞,受到主线剧情的摆布。
而如今,原著小说中所有的剧情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主线剧情了。
所以白裳裳和顾无虞推断,主线剧情或许已经无法再继续修复情节,所以其他纸片人可以从顾无虞的口中知道真相。但为了以防万一,她们二人仍旧是想找个人,先做一次实验……
用来确保景砚可以从顾无虞的口中得知真相。
白裳裳和顾无虞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曲游弦。”
曲游弦这个人,爱憎分明,浪荡不羁,洒落如风,是最好的人选。
他就算得知了这个世界残忍的真相,也不会因此而崩溃,陷入到疯狂的境地里。
白裳裳和顾无虞找到了曲游弦,并将他带到了顾无虞的屋子里,关上了房门。
曲游弦不明所以道:“无虞兄,裳妹妹,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白裳裳道:“我们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曲游弦的桃花眼里布满了好奇:“什么秘密?”
顾无虞拿出《皓雪满庭纷》,对曲游弦说道:“游弦兄,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而你我还有思止兄、喻琛兄、令望兄,这本书上所有人,都只是虚构的书中人物而已……”
“无虞兄,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曲游弦目瞪口呆看向白裳裳,惊得说不出话来。
“裳妹妹,无虞兄他这是疯了吗?”
白裳裳说道:“顾公子没有疯,他说的是真话。”
曲游弦微微一愣。
顾无虞道:“游弦兄,你当真没有发现,裳裳和白若裳不是同一个人吗?”
曲游弦闻言,怔怔地看向白裳裳。
他不是没有发现白裳裳的异常,但他以为那是女大十八变,是偏见,是白皓雪搞的鬼。
白裳裳平静地回望曲游弦,面不改色地和曲游弦对视。
顾无虞说道:“裳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游弦兄,你听过借尸还魂吧?裳裳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到了这本小说中,她是这本小说的读者,而你我都是这本小说里的人物,我们是虚构的纸片人,只有裳裳才是真实的凡人,六年前,裳裳突然借尸还魂穿越到了白若裳的身上,你在荷花诗会上见到的裳裳,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白若裳了,她是一个全新的灵魂……”
顾无虞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曲游弦,每一个事件都条理清晰,泾渭分明。
曲游弦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怔忪,慢慢变成惊讶,再慢慢变得茫然,最终变成了相信……
“裳妹妹,你真的是读者?我真的是虚构的小说人物?”
白裳裳看向曲游弦,肯定地点了点头。
曲游弦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才抬起了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向白裳裳。
“所以,前世的我没有伤害过裳妹妹,对不对?”
白裳裳一愣,她没有想到曲游弦得知真相之后,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这个。
看来他真的很在意他伤害了白裳裳这件事情。
白裳裳肯定地说道:“你没有。”
顾无虞说道:“游弦兄,你饮下前世酒之后,所梦到的所有
画面,都只是《皓雪满庭纷》里这一段剧情而已。这只是剧情,所以你没有伤害过裳妹妹,你没有伤害任何人……”
曲游弦明净清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白裳裳。
那认真的模样,似乎是在分辨她脸上的表情,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半晌,曲游弦缓缓弯起了桃花眼。
他熠熠生辉的眸光中,绽放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光芒。
“没有伤害裳妹妹,这可真是太好了……”
翌日,顾无虞和白裳裳再次找到曲游弦。
“游弦兄,你还记得昨日,我与你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呀……”
曲游弦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他看了看周围,见四周无人,曲游弦才凑到顾无虞的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纸片人知道这个真相的……”
白裳裳和顾无虞对视一眼,纷纷松了一口气。
看来实验成功了。
曲游弦记得顾无虞所说的真相。
她可以放心地向景砚挥剑了。
.
“你说是谁递来的帖子?”
景砚抬起寥若寒星的寒眸,看向门房。
门房恭敬道:“是折梅姑娘亲自递来的帖子,白若裳郡主邀请将军您,去她府上喝酒。”
景砚面无表情道:“帖子放下,你出去吧。”
门房道:“是,将军。”
等门房离开之后,景砚才拿起桌上的帖子。
他的薄唇微不可察地勾起。
景砚回房,换上了白裳裳最喜欢他穿的红衣。
他对着从未照过的铜镜,整理自己桀骜凌乱的仪容。
景砚唇角上翘的弧度,一直都没有放下来。
因为太过在意白裳裳的想法,所以景砚有些不放心。
景砚抬脚走出房门,来到小桂的面前,硬生生将自己唇角的弧度降下来,维持哥哥的威严。
“小桂,这身怎么样?”
小桂正站在庭院里浇花,看到景砚穿了红衣,惊喜地说道:“哥哥,你今天真好看!”
景砚闻言,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小桂困惑地说道:“哥哥今日穿得这么漂亮,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景砚道:“我要去见小姐。”
小桂大喜过望道:“真的吗?!小姐要见哥哥吗?!”
景砚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是的。”
夜幕降临,月亮爬到了树梢,时辰到了。
景砚身穿红衣,肩上背着白裳裳送给他的长剑。
剑上的穗子褪色得厉害,都快变成白色了。
但它却一点都不影响景砚的风姿。
景砚骑着骏马,不早不晚,准点来到白裳裳的府邸前。
他是个很守时的人。
折梅站在门口,亲自将景砚领了进去。
“师父,里面请。”
穿过曲折的游廊和石径小路,景砚来到一个庭院。
庭院清幽,中间摆着一桌丰盛的宴席。
而白裳裳则坐在宴席的正中央。
“景砚,过来坐吧。”
景砚落座后,看了看左右。
“今日就你我二人吗?”
白裳裳不敢看景砚的眼睛:“对,就我们两个人。”
景砚将长剑解了下来:“就两个人,你准备这么多菜做什么?”
白裳裳有些心虚,越是心虚,她便越是气势盛大。
“本小姐乐意,你管得着吗?”
听到白裳裳骄纵的声音,景砚一顿,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
“我管不着,你高兴就好。”
白裳裳看向长剑上绑着的那个红穗:“它都变成白色了,你戴着不嫌丢人呀?”
景砚抬起深黑的墨眸,熠熠生辉地看向白裳裳。
“那小姐重新给我做一个吧。”
白裳裳做贼心虚,避开了景砚的眸光。
“那你先喝酒,我来给你打穗子。”
景砚道:“不急,你明天给我也是可以的。”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连着两天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姐了。
“不行,我就要今天打。”白裳裳站起身来,“我去找红绳……”
景砚握住了白裳裳的手腕:“你坐在这里陪我喝酒,让折梅去找红绳。”
白裳裳想了想:“那好吧。”
折梅将红绳取来,交到了白裳裳的手上。
白裳裳低着头,凭借遥远的记忆,手法笨拙地打剑穗。
廊檐下垂着几盏绢纱灯,宴桌周围熏着驱蚊香。
折梅将烛台放到白裳裳的身前。
朦胧的灯光映在白裳裳的脸庞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柔光。
景砚不知不觉看得痴了。
白裳裳抬起头来:“你别看我,你先吃饭,我一会儿就打好了……”
小姐的性格,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急躁得让人觉得可爱。
景砚闻言,轻轻地弯起唇角:“我不急,你慢慢打,时辰还很早……”
白裳裳拼命赶工,终于做好了剑穗,将它递给了景砚。
“送给你,这次比上次那个好看一些了吧?”
景砚想起当年,他曾说剑穗难看,气得白裳裳直跳脚……
“好看,当年那个也好看……”
白裳裳看了景砚一眼,心道这个臭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弄得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景砚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白裳裳挪开了视线:“没什么,我们吃饭吧。”
景砚道:“好。”
景砚将长剑上泛白的剑穗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到胸前的衣襟里,然后将白裳裳今天刚做的,鲜艳的红色剑穗绑到了那柄长剑上。
他执起长剑,对着昏黄的烛光照了照。
景砚清冷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
“小姐做的剑穗真好看。”
白裳裳不敢
抬头看景砚脸上的表情,低头夹了一块鱼肉给景砚。
“吃饭吧。”
景砚道:“好。”
白裳裳低头扒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抬头。
晚宴过半,折梅端来了那只夜光酒壶,替白裳裳和景砚斟酒,边斟酒边向景砚介绍。
“师父,这是前世酒壶,是徒儿从外藩商人那里买来的,据说,饮下从前世酒壶里倒出来的酒水,就可以梦到前世呢……曲公子他们饮酒后都做了关于前世的梦,师父要不要试试?”
景砚虽然不信鬼神。
但他却不想扫兴。
景砚不以为意地说道:“试试吧。”
折梅将景砚身前的酒杯斟满。
景砚端起酒杯,正要递到嘴边。
白裳裳却一把握住了景砚的手腕。
景砚看向白裳裳:“怎么了?”
白裳裳欲言又止地看向景砚。
景砚和白裳裳开起了玩笑。
“莫非是这酒中有毒?”
白裳裳闻言,吓得头皮发麻。
她的心中越是害怕,越是发虚,脸上便越是气势凌人。
白裳裳定定地看向景砚,嘴里说着口不择言的话。
“对呀,我在里面下了穿肠的毒药!你若是不敢喝,那便罢了!”
景砚忽然认真地说道:“只要是你递给我的酒,就算是毒酒,我也甘之如饴。”
白裳裳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尖锐而冰冷的东西狠狠地刺中。
细细密密的疼。
景砚仰过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白裳裳那句不要,卡在了喉咙里,最终都化成了一场空。
景砚放下酒杯,看向白裳裳,忽而皱起了长眉。
“……你哭什么?”
白裳裳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没什么,风吹到我的眼睛里了。”
景砚看向白裳裳,眉头紧锁,如临大敌一般。
“小姐,别哭了……”
白裳裳点了点头,胡乱用袖子擦眼泪:“我不哭,我才不要哭呢……”
景砚看了白裳裳许久。
半晌,景砚才问道:“你真的在酒里下毒了?”
白裳裳气道:“你才在酒里下毒了呢!”
景砚道:“那你哭什么?”
白裳裳道:“我哭花好月圆不行吗?我哭千里共婵娟不可以吗?!你管我哭什么!”
景砚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发脾气了?!”
白裳裳哭着说道:“我就要发,你管得着吗?!我就要!我就要!”
景砚看白裳裳越哭越厉害,立刻有些手足无措溃不成军起来:“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好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姐,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白裳裳听到景砚的话之后,突然痛哭了起来。
“景砚你这个大笨蛋!”
“景砚你这个全世界最笨最笨的大笨蛋!”
景砚笨拙地替白裳裳擦眼泪,耐心地说道:
“是是是,我是最笨最笨的大笨蛋。”
他一边替白裳裳擦泪,一边低头说道:“小姐,你别哭了,好不好?”
白裳裳闻言,心如刀绞,每一寸呼吸都带着扯痛的疼。
景砚这个大笨蛋,他哪里知道他刚才喝下的是什么东西呢?!
那可是比要走他的命,更加可怕的前世酒呀!
景砚哄了白裳裳很长时间,总算是将白裳裳的眼泪止住了。
“小姐,明天就是中元节,我们晚上去看花灯吧?”
白裳裳点了点头,红着眼眶道:“好。”
景砚的唇角扬起了一个笑:“那我们明天晚上来接你。”
白裳裳点了点头:“好。”
景砚从未觉得白裳裳有如此乖巧过。
他忍不住想亲亲她。
但他忍住了。
因为他不想委屈白裳裳。
他想用十八抬大轿迎娶她之后,再来低头吻她。
白裳裳将景砚送到了门口。
景砚骑上了骏马。
他边走边回头,不停地和白裳裳招手,唇角上扬的弧度,一直都没有放下来。
景砚回到了将军府,洗漱过后,躺在床上。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发现自己到现在都还在笑。
今天真是不可思议。
景砚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景砚,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的他,如同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狠狠地撕碎了小姐的衣裳……
天昏地暗……
魂飞魄散……
刀山火海……
景砚吓得浑身冰凉,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流出了红色的血泪。
血泪在月光下,触目惊心的红。
前世的他,究竟对可怜的小姐,做了些什么?!
这一世的他,不敢让小姐受半点的委屈。
不敢看到小姐落半滴眼泪……
可前世的他,却像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修罗恶鬼,让小姐流尽了眼泪……
他怎么能?
怎么敢?
那样对他的小姐?!
.
翌日,景砚按照约定,来到白裳裳的府邸前。
白裳裳看到景砚通红的眼眸,惨白的俊脸。
但她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等待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今夜是中元节,临安城里竖起了十座流光溢彩的灯楼,灯楼将临安城映得如同白昼一般灿烂。
灯影花楼,交相辉映,明亮而朦胧。
景砚突然道:“小姐,我们去河边放荷花灯吧。”
白裳裳愣了愣:“你不是不信这些的吗?”
景砚低声道:“人总是会变
的。”
白裳裳一怔,半晌才道:“好,我们去放荷花灯。”
二人来到小河边,买了两盏荷花灯。
白裳裳在荷花灯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回家。”
白裳裳看向景砚手中的荷花灯。
“景砚,你写的什么?”
白裳裳以为,景砚会写让时光重来,或者写让一切烟消云散。
但她却没有想到,景砚写的是……
“让小姐心想事成……”
景砚低声说道:“小姐,我想让你心想事成。”
白裳裳的背脊陡然间变得有些冰凉。
为什么景砚会突然写这个……
景砚是不是猜到了……
白裳裳怔怔地看向景砚。
河畔里流淌着无数盏流光溢彩的荷花灯。
朦胧的灯火,映在景砚的脸上。
景砚双目通红,清冷俊秀的脸庞上,神色惨白得如同鬼怪一样。
“无论小姐是因为什么,让我饮下了那杯酒。”
万千灯火落尽了景砚浓黑的墨眸里,变成了暗淡的星光,褪色的萤火,消逝的热烈。
“我都想让小姐……”
景砚红着眼眶看向白裳裳,声音沙哑。
“……心想事成。”
白裳裳一怔,耳畔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景砚对你的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为80。】
白裳裳眼眶中的热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她终于……
可以回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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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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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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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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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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