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闻钊问。
自我说服后的夏歧反倒比闻钊看得还开,“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不避嫌了?”闻钊直言道。
果然,自己今天的某些举动还是让闻钊看出来了,夏歧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承认,“都是男的,没必要避嫌。”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闻钊要再纠结,反而显得他心思不纯,虽然他心思本来也不见得有多纯。
“那行吧。”闻钊点点头,说罢抬步继续往外走。
“哎?”夏歧忙叫住他,“还走啊?”
“我去把客房的空调被拿过来。”闻钊说着转过脸,戏谑道:“或者,你要跟我盖一条被子?那我就懒得走这一趟了。”说着就要转身倒回来。
“那还是走一趟吧。”夏歧立马道,“我睡相不太好,喜欢卷被子。”
闻钊看他一眼,哦了声,抬步去了客房。
如夏歧所说,闻钊的床确实很大,大到睡三四个人也没关系。不过,夏歧向来没什么依赖性,自上小学一年级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睡,这床上突然要多躺一个人,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说凑合那也是情急之下的话,夏歧压根儿没考虑习不习惯的问题,这会儿闻钊把客房的空调被拿过来扔到了床上,他才想起这茬儿。
何况眼下时间还早,根本毫无睡意。
“你睡哪边?”闻钊拎着那个原本打算带走的枕头,站在床沿边问。
主卧的房间很大,床摆在正中间,左边往里是衣帽间,右边往外是一扇看起来有点复古的推拉门,外面是个宽敞的大阳台。夏歧对睡哪边没有要求,不过他现在腿脚不太方便,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离洗手间较近的左边。
闻钊将自己的枕头摆在右边,“现在要睡吗?”
这会儿不过才八点多,即便夏歧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也不可能这个时间就能睡着,可不睡觉……就这么干躺着?
闻钊像是读懂了他脸上的犹豫,晃晃手机,“要不,换个玩儿法?”
打牌可比干躺着有趣多了,夏歧立马点头,“我手机好像没电了。”
“给你找个充电宝。”闻钊说。
这敢情好,夏歧忙道,“手机搁沙发上了,我去拿。”
“坐着吧。”闻钊绕过床尾,“你那脚今天好不容易恢复一些,就别来回走了。”
夏歧觉得有理,真就在自己那一半床坐下了,没一会儿闻钊拿着充电宝和手机进来,夏歧还没开口道谢,便听闻钊道:“有个小实习生的给你发了好多微信。”
夏歧‘啊’了声,脸色当即就变了。
闻钊愣了一下,以为夏歧不爽自己看了他微信,解释道:“屏幕一点就亮了,消息很多,都折叠到了一块儿,我没看内容,只看到最新一条的联系人。”
夏歧提着的一颗心并未因为闻钊的这个解释而变得松快,他反应慢半拍的‘哦’了声,伸手便要去够手机。
等拿到手,夏歧才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闻钊的这一通解释可能是因为什么,他故作轻松地摇摇头,“又不是见不得人的消息,看了就看了。”
“真的?”闻钊挑眉看他,“我看你刚刚那脸色,似乎不大希望我看到呢。”
“哈……”夏歧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尴尬过,以至于平日里淡漠的一张脸,因为太过尴尬还要硬装作不在意的表情,使得脸上那刚刚堆积出来的假笑更加尴尬了两分。
“怎么会呢。”夏歧继续尬笑着,“你看错了吧。”
好在闻钊并没有刨根问底,扯开自己那边的空调被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问:“牌还打吗?”
“打!”这个时候就应该用点别的事把这尴尬的气氛给冲淡,夏歧一副牌瘾附体的模样,催促道:“要打的,赶紧,我下午还没赢够呢。”
闻钊嗯了声,摸出手机靠在床头,指尖上屏幕上点了好几下才漫不经心地问:“不用先回消息吗?我看你朋友好像挺急的。”
“不用。”夏歧咬着后槽牙,“以前单位的实习生,我辞职后一直找我,说现在的师傅太严厉了。”
这话说得不假,只是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夏歧不能明说对方发这么多消息的原因,但又想不出合适的谎言,便干脆拿出之前的事来推脱。
闻钊又哦了声,似乎对此并不关心,“今晚玩儿真格的吧。”
“嗯?”夏歧刚把充电宝插上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那几条折叠的消息也映进眼帘,夏歧假装看不见,指尖一划把消息给拉走了,问,“多真?”
“欢乐豆太虚了,咱们来点真金白银吧。”闻钊说。
“可以这样吗?”夏歧不太明白,“网络上?”
“我一会儿开个房,发你微信,你点进来。”闻钊说着在屏幕上一通点,看着像是在打字,完事后又冲夏歧道,“季淮今晚值班,国庆假期里病人都不多,一会儿我把他也拉进来。”琇書網
夏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个怎么交易?”
“我拉个小群,就咱仨。”闻钊说话间已经把夏歧和季淮拉进了群里,“输的发红包。”
夏歧没这么玩过,不过听着很新奇,点头同意了。
季淮估计是真不心忙,小群刚组建好就在群里发了好几个表情包,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夏歧:美女,你脚怎么样了?
夏歧头一回被人叫美女,还是在对方知道自己性别的前提下,不禁有些窘迫,碍于季淮给他治过伤,又是闻钊的朋友,他虽听着不大舒服,但也不好说什么,便回了个‘好多了,谢谢。’希望季淮能从他疏淡的语气听出他对‘美女’这个称呼的不爽,进而改口。
不过季淮不知道是情商本就这么低还是故意如此,好似感觉不到夏歧语气里的疏淡,继续热情的嘱咐他多休息多喷药,等脚能慢慢走了可以去他那儿做个针灸理疗,促进血液循环,恢复得更快。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言语里尽是关切,夏歧便不再好太过冷淡,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了起来。
闻钊设好房间,将链接发到小群里,顺便说了下玩法规则。
季淮:两个打一个呀?这不摆明了欺负孤家寡人的我?
闻钊:自信点,没准幸运之神眷顾你呢。
夏歧跟季淮没那么熟,不好参与调侃,干脆率先进了房。
“想赢还是想输?”大家准备好后,系统开始发牌时,闻钊扭头问他。
这话问的,这可是玩儿真格的,谁会跟钱过不去?
夏歧想也没想地答:“赢。”
“前三把让我做庄。”闻钊道。
夏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好歹跟闻钊打了一下午牌,大概也知道闻钊话里的潜在意思了,不太赞同道:“他可是你朋友,这样不好吧?”
哪有朋友这么坑朋友的。
“不算坑。”闻钊果然如他说的那般率先抢了地主,而后道:“我们打得又不大,就当把那天你在他们医院花的挣回来。”
还能这样算?夏歧有些无语,不过他跟季淮非亲非故,也没有为个外人出头的道理,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夏歧牌技一般,加上闻钊演得也没太过,三把下来他拿了两把庄,一输一赢,看起来非常真实,而季淮一把庄一把农民,总体赢了两把,嚣张的气焰从小群里发的各种嘲笑表情包就能看出来。
“上钩了。”第四把开局的时候,闻钊勾着唇角说。
两人作了一下午的弊,夏歧自然能听懂这种‘上钩了’背后的意思,有了前几个小时的经验,他俩配合堪称完美,连续七八把下来,季淮终于看出了点儿意思。
“你俩打我一个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季淮直接在小群里发了语音控诉。
夏歧跟他不熟,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从小到大,面临的大考小考无数,夏歧从来没作过弊,头一回作弊居然是在打牌上,这让他觉得有些没面子。
他心虚地摸着鼻尖去看闻钊,便见闻钊非常不知廉耻的回发了条语音。
“愿赌服输,给钱。”
“太卑鄙了,你俩是不是换牌了?”
“大哥,这是网络游戏,我俩怎么换牌?”
“那你俩就是交换看牌了!”季淮肯定道。
“那你就别管了,输了就给钱,别玩儿不起。”闻钊道。
“是谁玩儿不起啊?”
手机里传来季淮哭笑不得的声音,一脚都踏进三十大关的人了,为个几毛几块的作弊,夏歧被季淮说得有些脸红,小声道:“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彼时闻钊正摁着说话键准备回怼,听到夏歧这么一说,便打算将刚起了个头的话收回,结果拇指没划开,语音给发了过去。
夏歧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屋里安静,加之两人靠着床头离得也不算远,声音自然被手机收录了进去,这不等于坐实了他俩作弊吗?
闻钊正准备将语音撤回,便闻季淮又发过来了一条。
“你俩这是住一块儿了?”
季淮是知道他俩关系的,所以当夏歧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当然,也没能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惊讶和欣喜。
在医院的时候,季淮没少拿夏歧调侃闻钊,私下里也发过微信问他,都被闻钊含糊着糊弄过去了,就是怕这人太八卦。
闻钊不想在群里聊八卦,更怕季淮说话没个把门,把夏歧给吓到了,本来今天他俩相处的氛围都有点不如前两天,闻钊不想因为一个季淮适得其反。
他淡然的回了个‘嗯’,问还要不要继续。
季淮:必须继续呀!
闻钊扯了扯嘴角,打字:不怕输了?
这也是夏歧想问的,都知道他俩私下作弊了还继续,这不是冤大头么。
季淮答得一本正经:不怕,就当给你俩随份子了。
季淮说得理所当然,闻钊却下意识偏头往左侧看去,他清楚季淮这句‘份子’底下的真实意思。
而反观一脸坦荡的夏歧,闻钊不免有些失落,对方显然只当这话是字面意思,毕竟假未婚妻的身份还是他自己主动跟季淮提的。
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可闻钊却享受这个误会。
夏歧看着一脸淡然,其实心里并不如闻钊所猜想的那般无波无澜。他知道季淮这句不过是玩笑话,毕竟他清楚的知道他和闻钊的关系,可他还是不免多了心,至于为什么会多心,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清楚,大约是闻钊说要时刻代入自己吧,在听到季淮这话调侃时,他下意识就代入了自己,而后平静的内心便掀起了一圈细小的涟漪。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酸酸涩涩的,不是很舒服,陌生中带着点新鲜感,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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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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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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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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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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