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夏歧接到一个求职电话，前两天他在招聘平台发布的招聘信息有了成效。
夜里九点，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化妆的客人了，但楼下的表演还没结束。同事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夏歧跟电话那头说了声“稍等”，做贼四处看了看，才拿着电话找了个僻静处。
对方的条件还算不错，美妆学校出身，功底不在话下，自己还开过工作室，那管理能力肯定也不差，夏歧边听边点头，当即便问人家能不能面谈。
“可以呀。”电话那头的人怔了一下，随后问，“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明天都……”
夏歧听了一通对方的自我介绍，只觉得已经看到了离开的希望，压根儿没注意如今已经晚上九点了，当机立断道：“就现在吧。”
对方半晌没说话，似乎是有点被吓到了。
夏歧这才从漫长的沉默中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女生，这大晚上的约面试，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他刚刚一激动，忘了修饰声线，会被对方误会也实属正常。
想到此，夏歧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自己是化妆师，你知道我们戏楼在景区，平时是很忙的，白天我可能没有时间对你进行面试，还请你谅解一下。”
虽然这个理由听着挺牵强，但夏歧说的也不完全是假。
招聘属于人事部的工作，他背着人事自己招人已经违背了工作条例，且闻钊摆明了不太想放走“夏晗”这个人才，如果知道这人是他自己招的，说不定一个不乐意就不用了，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
还不如先见一见，合适了再私下引荐给人事部的同事，闻钊既然让人事去招人，那人事肯定也是想迟早完成老板交待的工作的，岂不两全齐美？
夏歧如是想着，又冲电话那头的人道，“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约一个人多的地方，或者你熟悉的地方，我过来找你也一样。”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大约七八秒，爽快的应了下来，电话挂断后，夏歧站在原地等了两分钟，手机上收到了求职者发来的地址。
人民公园，这个时间公园里跳舞遛弯儿的人应该挺多，倒是很安全。
夏歧回了个“一会儿见”，收了手机大步朝化妆间走去。
夏歧没什么好收拾的，从柜子里拿了自己的包就准备走人，刚到楼梯口便见对面老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闻钊仍旧穿着下午拍摄的那一身行头，见到夏歧便冲他招了招手。
夏歧不解的蹙起了眉，又听闻钊说，“夏组长，你来一下办公室。”
夏歧：“……”
夏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里估算了下打车到目的地大约需要多长时间，然后不情不愿往老板办公室走去。
“坐。”闻钊挺随意的倚在办公桌的一角，见人敲了门进来后朝面前的椅子随意的抬了抬下巴。
“喝点东西吗？”闻钊起身往旁边的休息室走，边走边问。
“不用。”夏歧清了清嗓子，也没在椅子上坐，问：“您找我是？”
闻钊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罐可乐，递给夏歧一罐，自己开了一罐仰头喝了几口，指尖在桌上点了两下，“看看。”
桌上摆着一份文件，夏歧将可乐放到桌上，摸过文件扫了一眼，是份用工协议。
“这是？”他不解的看向闻钊，一个即将离职的人，签这玩意儿似乎不太对吧？
“先看看内容。”闻钊说。
夏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翻开了协议。
协议并不是很厚，统共不过十来页，内容跟一般的劳动合同没什么两样，夏歧翻了两页就没什么兴趣了，他还着急去见人呢。
但当他翻到后面，看到夏晗的签名和手印后，脸色变了变。
这是夏晗入职宝翠楼时签订的劳动合同，但是日期……却是一个多月前！
这份合同很新，这是夏歧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为什么要新签一份合同？是所有人都一起签的还是只有夏晗是新签的？
他想起一天前进这间办公室来递交辞呈的时候，闻钊吩咐给助理的话，说劳动合同要全部重签，临时工也得加进去。
如果全体员工在一个多月前都重新签署了新的劳动合同，那么昨天为何又要重新签一遍？
夏歧不知原委，却也没法将疑惑直接提出来。
“怎么这副模样？”闻钊虚捏着易拉罐的罐身，微偏着头去看夏歧低垂的眉眼，“这么快就忘记内容了？”
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夏歧只得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抛诸脑后，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闻钊，“您突然拿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嗯？”闻钊似乎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后冲夏歧眨眨眼，表情颇有些无辜，“合同不是应该给你留存一份吗？”
夏歧：“……”
“之前楼里人事调动过于频繁，签的合同都收在了行政那边没有下发下去，如今全体员工都要重新签了，而你……”闻钊说着顿了顿，“不是准备离职么，那也没有跟着他们重新签的道理了，刚好行政部门的人将合同都送了过来，你的这份就顺便给你了。”
原来是这样，夏歧不由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只松到一半，又被闻钊的下一个问题给噎住了。
“夏组长怎么看起来对这合同很陌生的样子？”
夏歧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合同页，勉强回道，“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您不提我都忘了这茬儿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忘啊。”闻钊打趣道，“夏组长抽空还是多留意留意，毕竟有些条款可是不怎么人性化的，比如离职前必须招到适岗人员且顺利通过试用期这种条款，在我看来，啧啧，就很不合理。”
夏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说合不合理不都是你这个做老板的写上去的……xǐυmь.℃òm
可这话刚在脑海里冒了个头又被他自己给否了，闻钊刚上任不过一周，这合同却是一个多月前签的，显然当时与夏晗签这份“不平等条约”的另有其人。
“感谢提醒。”夏歧不咸不淡地道，“我会的。”
闻钊挑了挑眉毛，没答话。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班了。”夏歧将合同收进挎包里，说。
“嗯。”闻钊点头，将手里喝空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一起走吧，我也下班了。”
夏歧并不想同他一起走，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毕竟出宝翠楼的大门只有一个，他总不至于说不顺路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沉默无声的下楼，楼下的演出已经到了尾生，这个时间，观众席的宾客并不多。
因为赶时间，夏歧的步子迈得很快，闻钊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快到停车场的时候突然出声，“姐姐，我送你吧。”
姐姐？刚刚不还夏组长吗？
“不用麻烦了。”夏歧拒绝道。
“怎么能说是麻烦呢。”闻钊摁了钥匙上的中控锁，不远处的汉兰达立时眨了两下眼睛，他说，“送美女回家是我的荣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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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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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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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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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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