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游业还未如此兴盛的年代,它只是商贩们聚集交易的一个场所,因地理位置成为了沣市最大的集市。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城市不断的发展,老街因着古仆的屋舍和老旧的青石板路被市政划为了旅游景点,在保持原貌的同时辅以加工,老街摇身一变成了古镇,天誉牌坊由此得名。
宝翠楼座落在这样一个客流量极大的古镇里,最初只做传统戏曲的营生,但现代人听戏的却不多,懂戏的更少,大多游客买票不过是因为逛累了想歇个脚。
陈云枝接手宝翠楼后也没什么心思打理,这两年才突发奇想的改了经营策略,在戏曲演绎的基础上增加了摄影服务。
说白一点就跟影楼里的艺术照差不多,只不过宝翠楼只拍戏曲类。
当然,作为宝翠楼的化妆师,自然也都是化戏曲妆。
宝翠楼分两层,一层楼为演员妆造室、舞台和观众席,演员们按着当天的曲目轮翻表演;二楼则分为行政办公区、妆造区和摄影区,而化妆师主要负责游客订单的妆造。
夏歧22岁大学毕业,算上实习那一年,今年是他从业的第八个年头。工作关系,这些年他给许多人化过妆,也碰到过对妆容另有要求的,但比较少,戏曲妆更是难得一遇。
两年前倒遇到过一个,那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生前受帕金森综合症的影响,手脚抖得厉害,病重的时候双腿已经没法正常站立走路了,但她却是个资深戏迷。她遗憾于健康的时候没能穿着戏服拍些照片以作纪念,去世后家人便想着以这种方式帮她了却遗憾。
不算久远的事,加之这种特殊案例着实少见,故而他才印象深刻。www.xiumb.com
同样的妆容,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坐在如此敞亮嘈杂的地方给人化,对象还是活人。
既来之则安之,他今天没走成,那就只能继续演下去。
他的客人是个五岁的小男孩,跟着妈妈一块儿来旅游,可能年纪小的关系,对什么都很好奇,夏歧每拿一样东西他都要问一句“这是什么?”。
夏歧被问得一愣,以前工作的时候面对的都是无法说话的人,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化妆时静默不语的习惯,乍被一问,他还有点懵。
夏歧没有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以他的性格即便是客户也做不到笑着讨好,刚开始他还淡声答两句,后面小孩儿问得烦了,他干脆冷着脸不张口了。
他本就生性淡漠,又因为工作原因,他所面对的也都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这使得他更加寡言少语,整个人都缺了股人情味儿,看上去冷冰冰的很不好相处。
小男孩估计是被他周身散发的冷气给震慑住了,知趣的没再开口问东问西,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任他往脸上抹粉擦油。
妆画好了,摄影师却没到位,前一个客人拍一半突然要加单,小男孩的拍摄时间得往后挪,唯一闲着的摄影师被叫到楼下去拍客人与演员的合影照去了,一时间也抽不开身。
“吃些茶点等一会儿吧。”销售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一盘桃酥和一壶茶,一脸抱歉的冲孩子妈妈说,“实在是生意太好了人手不够。”
“人手不够就多招点人嘛。”孩子妈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拧着眉问:“要等多久啊?”
楼下的表演场次是四十五分钟一轮,合影拍照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去了,加单的客人才拍一半,有得等了。
“大概一二十分钟吧。”销售按快的说。
孩子妈妈一脸不悦,显然连这点时间都不想等,“你们这一个套餐价这么贵,化完了就让客人这么干等着不好吧?”
确实不好,但销售除了赔笑脸也做不了什么了,夏歧只负责化妆,讨好安抚客人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我们时间也很宝贵。”孩子妈妈不吃销售那一套,直截了当道,“等也不能白等,吃的喝的我们不稀罕,来点实际的吧,要么价格上打个折,要么给我们的套餐再升个级。”
其实这种情况很多,特别是旅游旺季时客流量大,有时候客人化完妆等一两个小时也不是没有。
但一般这种情况销售都会提前跟客人讲清楚,客人一般也会谅解,像今天这个妈妈这样等半小时就要砍价提要求的还是很少见的。
就在销售一脸为难的时候,化妆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闻钊脖子上挂着个单反走进来,他身上皱巴巴的黑衬衫换成了一件白T,白T外面套了件浅蓝色的连帽牛仔马甲,马甲翻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破洞,下.身穿了条浅色仔裤配浅咖色系绳短靴,穿着打扮跟之前的衬衫西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人显得阳光又帅气。
夏歧看到人一愣,心想这老板莫不是把公司当家了,随时随地玩儿变装游戏。
“我来吧。”闻钊抬了抬手里的单反说。
一屋子人都听清了,就是没反应过来听到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我叫闻钊,是这里的老板。”闻钊走到男孩妈妈跟前,噙着笑说,“让您等真是不好意思,打折升级我们确实没有过先例,这样吧,一会儿拍摄的时候我给他多拍一组,定照片的时候您可以多选两张,行吗?”
本来也没等多久,何况这条件稳赚不赔,孩子妈妈当即点头同意了,销售也是个反应快的,见这场景立马附和着将闻钊吹捧了一番,闻钊没接茬,带着人往摄影棚走。
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冲刚拿出手机看时间的夏歧勾了勾手指,“化妆师一起来,一会儿要补妆。”
夏歧没应声,只扫了眼手机屏幕便拎着一旁的化妆包跟了上去,销售领着孩子妈妈和男孩走在前面,闻钊故意错后两步落在后面,与跟上来的夏歧并肩往前走。
“化得不错。”闻钊称赞道。
夏歧不置可否,提着声回了个“谢谢”。
“润喉糖怎么样?”
夏歧一怔,李顽拿来的东西他连包装都没拆,全部原封未动的搁在抽屉里,突然被问及,他居然有些不知该怎么答。
他愣了两秒,心虚地道:“挺甜的。”
“甜就好。”闻钊侧目看他一眼,凑近他低声说,“吃完我再给你买。”
夏歧:“……”
耳廓沾染了些许对方说话时的热气,夏歧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心说这老板对员工是不是有点关心过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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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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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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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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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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