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每次都盯准她?
苏酥像是触摸到某条不可思议的线索,正欲往下继续深究,腰腹被人从身后圈入怀中,男人结实宽厚的胸膛直接贴上了脊背,她身上只着了一层薄薄的寝衣,卫临安身体所散发出的冰冷叫她哑然无声。
怎么会这么冷?
简直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好像……山洞那一晚也是这样。
“又想跑?”卫临安冷淡如水的声线更是加重了一身寒意,体内的尸毒让他手脚渐渐趋于冰冷,苏酥感觉到扣住自己脖颈的那只手冷得像一条蛇……
她尽可能平静地跟对方打商量,“你放开我,我给你……治病怎么样?我懂一些医理。”
不想,她话音刚落,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愈发用力了。
苏酥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堂堂临安君,有谁敢给他下药?
皇家素来阴私事多,只怕对方中毒一事并不简单,而她就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谁会留下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呢?
果然,卫临安的呼吸越来越重,脖颈上的大掌又收紧了两分。
苏酥翻了翻白眼,有点想吐,紧急时刻她摸向怀里的折扇,就在她要反击之际,男人松手了。
“咳咳咳……”她眼泪都给咳出来了。
卫临安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清明,然而只片刻,瞳仁四周的红血丝又一点点汇聚起来。
苏酥赶忙从他怀中挣脱,跳出离她最近的窗口。
……
第二日清早,长公主府上下忙成一团。
在房顶躲了一夜的苏酥刚跳下来,耳边就响起了一堆议论声。
“听说安王昨夜旧疾发作,至今未醒,好好的人怎么就一直多灾多难?”一名小丫鬟嘟囔道。
另一人跟着附和:“昨晚我可瞧的真真的,殿下带了个女子回来,想来突然发病跟这名女子脱不开关系。”
“真的假的?”小丫鬟心碎了一地,“安王不是不近女色吗?你可别乱说。”
“当然是真的,”那人将脑袋凑在几人中间压低声音说:“那还是个青楼之女呢,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殿下不顾身份将人赎身。”
后面的对话苏酥没有听见,她肚子正饿着,忽然闻到一股子中药香。
长公主身边的雪松端着一碗褐色汤药往这边走,她纠结着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对方先一步看见了她。
苏酥尴尬地摸了摸脸,启料雪松什么也没说,从她面前急急绕开。
看样子卫临安的病很严重。
苏酥内心十分复杂,腿脚不禁跟了上去。
她本以为会看到卫临安病歪歪躺在床上的场景,然而一进门,卫临安就朝她望了过来。
眉目平淡,如松如竹。
男人披着一头黑羽般的青丝偎在清晨明朗的光线中,靠着椅背,手中竹卷半撒,安静得像一尊雕像。
她惊愕半晌,长公主卫琳琅在看见她的刹那脸色就变了,她瞥了眼雪松,对方立马会意,招呼苏酥进来。
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见到本公主不知下跪行礼吗?”卫琳琅冷声道。
苏酥看向垂眸阅读经卷的卫临安,男人指尖顿了一下,又似乎是错觉。
“还不过来给安王喂药?”卫琳琅是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雪松闻言将药碗朝苏酥面前一放,“姑娘接好了。”
汤药洒了几滴出去,苏酥眯起眼睛,舔了舔后牙槽,“喂药是吧?好,我喂。”
卫临安浅浅皱了下眉头,在苏酥走近的片刻坐起身,伸手接过药碗,“我自己来,你……”他将人上下打量一遍,“去换身新的衣裳。”
穿着一身寝衣到处跑太不像话。
苏酥也发现了,刚好她现在不想不想待在这对母子面前,搓了搓手准备出去。
大门离她只有一尺之隔,卫琳琅的说话声倏地传来,“你真要纳她为妾?”
卫临安喝完汤药淡淡点头,“孩儿与之已有夫妻之实,必须娶她。”
卫琳琅猛地一惊,完全失去了世家贵女的做派,“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确实如此,”卫临安将玉碗放下,“您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卫琳琅难以置信地扭过头,苏酥偷听二人对话被抓包,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而后瞪向卫临安,“我不同意。”
让她跟阴晴不定的狗男人结婚,做梦去吧。
卫琳琅久久无法平复心绪,好一会儿才说,“此事还有谁知晓?”
“无。”
她放了心,再看向苏酥时,眼中的敌意消下去不少。
立在一旁的雪松则从始至终低眉敛目。
“这事我知道了,”卫琳琅突然起身往外走,半路又停住脚步回头,“妾倒是委屈她了。”
卫临安没说话,他摩挲着竹卷上的经文,浓密的睫羽遮住了所有情绪。
苏酥听得一知半解,这母子俩的态度委实太过奇怪,不,应该说整个长公主府都充斥着一股诡异感,特别是男主车架上的人皮风灯……
两人完全没有要跟她商量的意思,将她妾位定死了。
临近午时,长公主府门口停下一辆双马华舆,下人进府报了信,没一会儿就有人恭恭敬敬迎了出来。
“见过瑞王殿下。”两名侍仆鞠躬行礼,等舆车上的男子下来后赶忙走在旁侧带路。
“本殿下听说临安昨夜旧疾发作,便急急将府上的千年人从库房取了出来,不知临安现如今如何了?”二皇子状若无意般问道。
侍仆笑了笑说:“安王今早已然转好,如今正在卧房休息。”
“哦?”卫长瑞摸了摸腰间玉佩,边走边说:“看来我今日算是来巧了。”
侍仆跟着陪笑,“殿下是吉人自有天相。”
卫长瑞脚步轻顿,忽然大笑一声,夸他:“你说的有道理。”wWW.ΧìǔΜЬ.CǒΜ
苏酥刚换上衣服出来,便听见院门口想起一阵吵闹声,仔细听了下,发现是陈音音跟巴图尔等人找过来了,她卷了卷过于冗长的大袖往外走。
陈音音眼尖瞧见了她,当即喜笑颜开。
“苏酥,我在这,你可算出来了,”他嘘了一口气,“这什么鬼地方,本公子想出个门都不行,要不是巴图尔有两下子,本公子今日还出不了院子了。”
苏酥没看到陈月华的身影,皱了皱眉,“你要出去做什么?”
“当然是逛街啊,”陈音音双手掐腰,碰了一下她肩膀,“昨日来时看得不清不楚的,今日一定要好好转上一转。”
巴图尔与墨砚也投来亮晶晶的眼神,苏酥想到生意的事,也确实该好好考察一下澧阳城的商业分布图,便要与几人同去,门口的侍卫却突然伸出长刀挡住了她去路。
“请姑娘回去,没有主公的命令,您不可出琅郃院。”
苏酥气得狠狠一咬牙,哪知巴图尔二话不说与侍卫打了起来,一时间院门口闹得鸡飞狗跳。
赶巧来的二皇子一行人见状均是惊愕半晌,他才要询问侍仆发生了何事,蓦地听见一道虚弱中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住手。”
卫临安走下石阶,手中一把藕黄色的纸伞,随着伞面渐渐抬高,露出他那张苍白如玉的脸。
“府内管教不严,让二皇叔见笑了。”他淡淡说着,便止不住咳嗽。
飞鸾忙在旁边扶住人。
卫长瑞却没怎么注意他,而是用余光扫量一旁试图往外跑的苏酥。
“不知这位姑娘是……”他看起来像是十分好奇。
也不怪他如此问,昨夜翠园的拍卖会上,苏酥脸上抹了妆,又被老鸨修饰成相如的容貌,这会儿青天.白日下,模样自然与台上人大相径庭。
卫临安回:“新入府的婢妾。”
卫长瑞一怔,苏酥往外抬的脚差点崴到,她还没来得及怼上两句,早就无聊透顶的陈音音一把拽住她跑了。
巴图尔与墨砚紧随其后。
卫临安长睫下的眼睑颤了颤,面无表情地摩挲着人骨伞柄,隐在暗处的侍卫已经少了一人。
“这……”卫长瑞尴尬地笑了笑,“才进府的姨娘还不懂规矩,想来临安你有的忙了。”他说着抬脚跨入院门,一坐下便让人将人参递了过去。
卫临安得体的收下,“劳二皇叔费心了。”
不想卫长瑞回:“你昨晚不是才赎相如姑娘回府吗?刚才那一位又是怎么回事?一夜御二女,可不像临安你能做出来的事。”
他淡淡喝着茶水,戏谑的眼神一刻不离卫临安。
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是突然开窍,一夜风流体力不支,所以才装病掩人耳目吧?
毕竟他昨晚跃下二楼围栏的场景一点也不像个有病之人。
卫临安轻轻咳嗽几声,“原就是我府上侍女,昨日不小心误闯翠园,这才要将人赎回。”
“什么?”卫长瑞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如果对方没骗他,那昨晚被拍卖的人岂不是另有其人,而真正的相如至今还在翠园?
那老鸨居然敢骗他?
卫长瑞强自按捺下怒火问:“昀廷可知此事?”
他口中的昀廷就是昨夜与他标价的鹰钩鼻男子。
卫临安摇了摇头,“不曾。”
卫长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骂道:“你不知,自打上回皇家狩猎他输在我手中后,这小子就处处与我对着干,连个女人都要抢。”
卫临安看了看他,“昀廷方十九,二皇叔如何与他置气?”
“话是这么说没错,”卫长瑞说着来了气,“可本来一千金就能把人拿下的,后来要不是出现,昨夜铁定要中他的圈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卫临安给出总结。
卫长瑞一噎,没接上话。
对面的人又给他倒上茶水,清淡的茶香味弥漫在两人之间,他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忽然问:“七日后父皇寿辰,听说太子皇兄要给父皇呈上一份大礼,临安你可知道此事?”
卫临安手微顿,“不知。”
“我近日暗中潜人打听,”卫长瑞望了望立在门口的飞鸾,压低声音说:“与当年的秦家军有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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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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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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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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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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