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赐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顿时引得不少贵女娇羞低头。他却无动于衷,只淡淡收回了目光,看着陶琼琇略显宠溺,隐有说她淘气之意,道,“理她们做什么,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而已。”
陶琼琇眨眼,没忍住笑了,说,“小哥哥你这样会伤了美人们的心的。”
她笑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不知道是为了男神话里的不在意,还是笑那些贵女们迟来的痴心。
她想笑,就笑了。
陈嘉赐看她,满是无奈。眼底是深的化不开的冷意,道,“与我何干。”
他当初孤身一人时,不见这些人这般在意喜欢他。现在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陶琼琇摇头,说,“美人儿们都是要怜惜的,小哥哥你这样可不好。看她们一举一动皆是美态,多享受。”
陈嘉赐看着她,有些没好气。几年不见,他险些忘了。阿莹这丫头,惯是个好美色怜香惜玉的。也亏得她没托生成男子,不然根本没有那所谓的四大公子的事。闺阁千金们的芳心怕是得被她哄去八成。
君不见,安国公府几家姻亲家里的姑娘们,一见陶琼琇就开心的笑了起来。还不是这丫头哄得好。
“怜惜?”他挑眉,意味不明的说。
陶琼琇却是下意识头皮一紧,忙住嘴不说了。
男神这个表情她熟悉啊,每次一出,她就要受罪了。这个罪,不是别的,唯抄书尔。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又难受起来了。
“小哥哥,我瞎说的,瞎说的。不理她们了,不理了。你今日的发冠真好看,没想到这么巧,和我的一样,都是白玉的。”陶琼琇讪讪,眼珠子转悠了一下,笑吟吟的岔开话题。
陈嘉赐看她,也没说别的。倒是配合的转移了话题。
两人在这里说话,虽然声音压得低旁人听不见。可他们之间的亲昵却是掩饰不住的。
见此,有人笑,有人愁。
倒是两人身后的宫女们,面面相觑后,硬是憋住了笑。
能被选来伺候他们的,都是太后和皇后宫中的老人的。自然十分清楚这位陶家姑娘的脾性,的确是个怜香惜玉的。虽然尊贵,却不娇气,对着她们这些宫女更是鲜少有不好的声色。倒没想到,她和镇北王相处时,竟然是这般模样。
而镇北王从来都是淡漠无比,目中不染尘埃。可和陶姑娘相处时,却莫名多了不少烟火气。让人轻松。
很般配,她们心说。
陈嘉赐看她,心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是他听她说了一耳朵。等今日梳洗,伺候的人问时。他下意识就选了顶白玉的。
这个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他却没有述之于口。
“的确很巧——你喜欢白玉的首饰?”陈嘉赐慢悠悠的说,而后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反问道。
“还好啊,只要漂亮精致,我都喜欢。这是为了这身衣裳特意选的。”陶琼琇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鹅黄裙裳,开心的说。
“嗯,”陈嘉赐点头,暗自记下了这一点。“我府里有很多首饰,都给你。”他又说。
他这些年,底下人进的。上面人赏的。当初开元帝去世后,他私库里的东西就被茂和帝直接划拉了一半给自家亲弟弟。太后这些年也没少给他,再加上他置办的私产这些年的进出。他的私库可以说是丰厚的很。
陶琼琇眨眼,心中急促的跳动了起来,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个意思,是要求娶吗?还是她想多了?
这个想法在她心底转悠了几圈,最后压下。
万一是自己想多了那就尴尬了,而且,自己才十五呢。大亘的姑娘家大部分都是十六嫁人,疼女儿的话留到十七也是有的。
现在说这些,且还早呢。
心里想着,陶琼琇就若无其事的笑吟吟说起了别的。
上面。
皇帝和太后见着这两人窃窃私语,自家阿赐身周的气势都柔和了不少。也是十分的乐见其成,互视一眼,眼中都是满意。
“阿莹今年也十五了吧?”茂和帝轻声说。
“是啊,十五了。是个要及笄的大姑娘了。”太后顿时笑了,和茂和帝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可不是,阿莹及笄,这可是件大事,我得好好想想,该给她送个什么礼物才是。”皇后也跟着凑趣,一副煞有其事打算着的模样。
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
阿赐年纪也不小了,正好把人娶回家,平时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太后心里念叨,看着陶琼琇的目光愈加的柔和和期待。
这成了婚,应该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能不期待么。
陶琼琇笑吟吟的吃着东西,完全没顾上几位大佬在说什么。倒是陈嘉赐,耳聪目明,把几个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微的一怔,转而去看陶琼琇。
岁月不经催,不知不觉,阿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陶琼琇这会儿正转着头去看李灵若,陈嘉赐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早就全都说给她了。她自然知道李灵若最近的不安分,以及在自己被袭杀一事上的推波助澜。更知道男神准备对她下手,减除她的羽翼。只不过因着这两日且忙着,还没有男神见面。也不知道男神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不过,不管做到哪一步。想来李灵若这两天肯定过得不痛快就是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何感想。
傻了吧——
她心里念叨,她自己是心慈手软没出息。可她有靠山啊,而且靠山厉害的不得了啊。
真不知道,李灵若怎么就跟个疯狗一样盯上自己了。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好好过日子不成么。
李灵若的眉眼依旧温婉柔和,只相比以往,她嘴角仿佛精心测量好的微笑弧度略低了一些。
感觉到陶琼琇毫不掩饰的目光,她敏感的抬头看去。眼底的怨恨厌恶在那一瞬间没忍住翻滚了出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扭曲凌厉。可她到底是个装惯了的,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硬是挤出了一个微笑,对陶琼琇点了点头。
陶琼琇眉梢微动,对这个变脸的本事表示称赞。
只不过——
有句话她实在不吐不快,要是不想笑就别笑了。这个笑容,略僵硬了一些,实在不美。
咦,总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得势便猖狂的感觉。明明男神没回来的时候自己对女主都是敬而远之的。
实在不好,不好。
心里暗搓搓有些小得意的吐槽,陶琼琇眉梢轻扬,也给李灵若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得意笑容。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那又如何。有人护着我呢。甚至不用我动手,他就为我报了仇。这世上,有什么比这还让人高兴的事呢。
下面,李灵若收回目光。
再不收回来,她怕自己失态。陶琼琇的笑容,实在是太刺眼了一些。
有什么,比你心心念念想要除去的人过得好好的。你自己却损失惨重更让人痛恨厌恶的。
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个人。
既然老天爷都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什么偏就还会有另一个。为什么这一个总是三番两次的坏自己的事。让她独一无二不好么。
若是没有陶琼琇,若是没有她。太子现在早已经不在,陈重阳这个替罪羊也会被除去。自己想必已经再次成了太子妃,未来,还会是皇后。
偏偏,就被这人横插一手坏了事。
她岂能不怨,岂能不恨。
明明这一次借玉勒出手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局,这陶琼琇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竟然毫发无伤,还让自己泄露了踪迹,被镇北王盯上。
真是她天生的克星。
“看她的样子,简直是恨不得咬我一口。小哥哥你都做了什么?”陶琼琇转过头,又对陈嘉赐小声说。
“封了几家铺子,抓了几个人而已。”陈嘉赐扫了李灵若一眼,不甚在意的说。
啧,说的这么轻飘飘的。可看女主刚才那副扭曲的样子,那损失,怕是不轻啊。
看来这铺子和人,都不一般啊。
两人总在这里窃窃私语,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一众心中有些绮念的贵女们满是艳羡,恨不得以身代之,让那个被镇北王温和对待的是自己才好。
若是目光能化为实质,怕是陶琼琇身上都要被贵女们的眼刀插满了。
陶琼琇顶着这些人的目光佁然不动,恍若不觉一般。
羡慕嫉妒恨吧,谁让你们的眼神没我的好呢。
陈嘉赐更加不在意,在和太后皇上说话时还会分心给陶琼琇,照顾着她的吃喝。
陶琼琇笑眯眯的受了,心中软和快活的不得了。
酒至三旬,宴会逐渐热闹。
茂和帝亲自给功臣们敬过最后一轮酒就带着皇后起身离开,把这里交给太子。太后也以身体疲惫的理由回了寿康宫。
三位顶头大佬离开,这一直有些微的拘谨的宴会方才带上了轻松的感觉。只看这殿中忽然大了不少的声音,以及开始离席凑在一起拼酒的一众武将们就可见一般。
文臣们对这些不拘小节的武将们有些嫌弃,可今日喜宴,到底没说什么。只偶尔撇过去两枚白眼,或者低声谈论些闲事。
驱逐北夷乃大大的喜事,这庆功宴上,向来不和,谁都看不上谁的文臣武将们竟罕见的有了些和睦的模样。
这也是茂和帝离开的原因,今晚他要是一直在这里,怕是这些人都吃不好喝不好。而且还得分心揣摩上意。
这样的话实在不必,他也就痛快的走了。
皇上走了,几个皇子顿时活泛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话。xǐυmь.℃òm
太子对此视若不见,只有些好奇的询问陈嘉赐在边关的生活。
陶琼琇对此也颇感兴趣,专心致志的听着。
陈嘉赐并无谈兴,他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日复一日的保住命,过日子罢了。
可见着陶琼琇感兴趣,他也就漫不经心的挑拣着有趣的说了一些。
讲讲敌方将领做的蠢事,和自家几位将军平日里所做的趣事,以及闲散时出去打猎的所见所闻。
至于战场血腥,在他的话里却是不见丝毫踪迹。若非这些人都心知肚明,说不定听了他的话后还会以为这血腥杀戮无数的边关,真个平和的宛如表面的京城了。
陈重熙看一眼正眼睛发亮听着边关风情的陶琼琇,自然明白自家小叔为何会这样。
他眼底笑意轻闪。谁说自家小叔冷漠寡情的,这不挺体贴的吗。
见状,他也没刻意往那边去引,只顺着陈嘉赐的话说。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好奇,只是闲的无聊,随口问问而已。
不过,他这样想,可扛不住有蠢货啊。
陈重阳听完陈嘉赐猎白狐的事情,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冷不丁满是好奇的问,“王叔,我听说边关的美人儿们都别具风情,可惜我却未曾见过,不知王叔可否说说?”
说着话,他挤了挤眼,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
陈嘉赐今年二十二岁,正是精神充足的年纪。京都的公子哥们搁他这个年纪,早的话孩子都能进学了。
身边的女人更不消说,妾室通房那都是正常的事。陈重阳的后院更是美人无数,以己推人,他自然觉得陈嘉赐也不例外。在边关指不定身边还有个解语花什么的。
闻言,听的正精神的陶琼琇目光一定,盯紧了陈嘉赐,等待他的回答。
这个,她也想知道边关的美人都是什么模样,陈嘉赐又可有受用。
若陈重阳不问,她顶多也就是心中想想,然后自己就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不再提及。毕竟,这世上有些事,总是经不住多想多问的。陈重阳这次倒是做了一次好事。陶琼琇心中微微酸涩的想。
巧的是,陈嘉赐也下意识看向陶琼琇。
他也不知道为何,听陈重阳这么问后心中不由自主的一紧。而后就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少女。
两人瞬间就四目相对,一个状似平静,一个看似好奇。
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陈嘉赐眼底情绪翻滚,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而后回过头,淡淡的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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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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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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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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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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