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表弟对着自家妹妹竟然有这个心思。要不是昨天他冒冒失失急急忙忙冲到自己面前,神色慌张的问是否有人向十一妹提亲,得知是之后,又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他还真看不出来。
你说这算什么事?这都有人上门提亲了,你这会儿这个样子,到底想做什么?
一思及今早这个表弟就上门在自己哪儿等着,程熙城是真不知道说什么。赶人吧,不合适,毕竟人家什么都没说。可这会儿又非要过来,整得他心惊肉跳,唯恐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事关程家女儿的声誉,以及程陶两家的交情。
可现在再让他把人送走,他更不放心。只担心他会找时间冒失的拦住陶家人,那时候如果他真的说了什么,那才是不可挽回。
心里想着,见表弟已经迈步向室内走去,他忙提步跟上。
“拜见祖母,母亲。”
“拜见外祖母,大舅母。”
两人进门,同时行礼道。
“坐,快坐下。阿城,阿缙,这是我们程家的世交,周夫人,你们唤一声伯母就好。这是修文,你们是认识的。旁边的则是修文的妹妹,陶姑娘。”程老夫人今天心情好,脸上一直都笑呵呵的,忙伸手示意周氏介绍道。
程熙城和袁晨缙顿时站定,面向周氏打招呼,道见过伯母。又冲陶修文点头示意,道一声修文。
周氏点头轻应,又让他们坐下。陶修文则轻笑回应。
陶琼琇眼睛眨巴着看着这两个人,最后目光落在那个袁晨缙身上。
……总感觉,他看自家二哥的目光不太对。
袁晨缙可顾不上对面有人看仔细,甫自看着陶修文出神。眼中隐约闪现出苦涩来。
他是个真正的,传统的读书人。活了十几年,一心只为读书。是个纯粹的书呆子。若说陶修文对人情世故是缺了根筋的话,那他就是不怎么通了。甚至连情绪都不太会掩饰。
眼下他这副异常的模样,屋内的人自然很快就发现了端倪,顿时都上了两分心去。
程熙城对上母亲和祖母的目光,暗自苦笑。表示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啊。
程老夫人暗自皱眉,至于岳氏,则是恼恨了。
这袁晨缙,在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里做这副样子做什么?这个样子,莫非他喜悦自家谣儿?可之前并未发现过什么端倪啊?
这都是什么事!要是误了自己女儿的良缘。她非得撕了袁家不可。
再者,偏偏他只是做出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
她们也不好说话制止,免得挑破了更显得尴尬。一时间屋内的气氛都沉默了几分,各有忌惮。
周氏心中隐约也有了数,下意识看向自家儿子。见他神色不动,立即明白他并没有受到影响。这才收回视线,只心中到底添了两分不自在。
这媳妇儿……
她倒是相信自家儿子的眼光,也相信程家的教养。可她为人母亲,总是更向着自家孩子的。这样大喜的日子,出了这种事,实在不好。
“阿城,你祖父前两日寻了本孤本,你不是一直想看吗?不如带你表弟一块儿去看看。”程老夫人看了眼周氏几人,见他们没有出现什么异样,这才微松了口气,而后看向程熙城道。、
“?哦,好,我这就去,表弟,我们走吧。”程熙城微愣了一下,忙说道。
“好,既然是孤本,合该去看看,子玉兄不如一起?”袁晨缙一个恍惚,而后轻声应道。说着话,看向陶修文。
陶修文,字子玉。这个字是他去年及冠时由程明阅所赐。
程家的人瞬间就是一个皱眉,下意识想要阻止。
“好,孤本难得,合该去看看。”倒是陶修文,忽而一笑,一口应下。
程老夫人和岳氏心中霎时间就是一跳。
“也好,修文就和他们一起吧。”老夫人而后笑道,看一眼儿媳阻止她欲出口的话。
程安谣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是她长子一点一点教出来的。她相信她的教养,这阿缙,估计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如此,说清了也好,总比以后什么都憋在心里,时间久了生了隔阂的好。
岳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关心则乱。一时分不开心神罢了。
“我,我也去,二哥~~”陶琼琇眼珠子转转,立即开口道。
“阿莹,你哥哥他们去看书,你去做什么?”周氏立即靠口阻止,嗔了她一眼。
“娘~~”陶琼琇简直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忙可怜兮兮的说。
“阿莹是吗,想去就去吧,小孩子合该活泼些才好。阿城,好好照顾着你陶家妹妹。”程老夫人立即说道,边嘱咐程熙城。
“是,”程熙城笑应道。四个人这才告退离开。
见着人都走了,程老夫人这才看向周氏,准备解释一番。
总不能,让人觉得这是不喜欢这婚事。特意挑在她们上门的时候故意招来袁晨缙做出这副样子膈应人。
……
室内的事暂且不知,陶琼琇跟在自家二哥身边,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在三个人之间,尤其是袁晨缙和自家二哥之间来回转悠。
看这个袁晨缙失魂落魄的模样,明显是失恋了啊。再加上他对自家二哥这个态度,莫非……
他喜欢的是自家那个未来的二嫂?
想到这里,她一颗心提了起来,等待着随时会到来的修罗场。
然而……
她想多了。
事实上,直到找到所谓的孤本,三个人转手看了一遍,又讨论了一番。离开书房,袁晨缙都没有说什么。
甚至他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在看到书之后都消去不少。
程熙城也被这个表弟的行事弄得无奈,你说你这副样子,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等着,结果你什么都没说?!
可你这样还不如说了呢,这副样子。要是疑心的人反而更会多想。
“表弟……”心里想着,程熙城忽然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总不能问你今日做什么这副样子,是不是喜欢我妹妹吧?
“表哥,忽然想起书院还有事,我该走了。”他话一出口,忽然唤醒了有些出神的袁晨缙,他立时说道。
“……好。”程熙城无奈,到底还是同意了。只准备着一会儿跟陶修文好好说说。对于这位故友的品性,他还是相信的。
“子玉兄,今日观你文采,十分出众。我之前竟然不知,实在是孤陋寡闻。以后若有机会,还请多多指教。”袁晨缙又看向陶修文道,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样。
他刚刚出神,就是在想这个。刚才那本孤本,乃是前朝著名文坛大家所做,影响深远,极其高深。他观之晦涩,可这位修文兄却能说出一二。他不能及也。再说这位的家世品格,可以说是样样出众,实在不是他能比的。
他心服口服。
“自然,若有机会,我们还可一道品鉴。”陶修文微笑说,眼中闪过些许满意。
有什么,能比让情敌自动败退来的更让人开心。
“听说你与十一妹妹即将结缘,祝你们百年好合,平安喜乐。”袁晨缙笑道,十分的认真郑重。
“多谢。”这些,陶修文也严肃起来,认真道谢。
袁晨缙笑笑,转身离开。微风卷起他一片衣角,显得他的背影愈加文弱。
“倒是个纯善之人。”陶修文看着他离开,轻声说。
……就是蠢了些。
这话他没说出口,心里却没忍住暗自嘀咕。总得给程熙城这个将来的大舅子留点面子,不好当他的面说他表弟。
袁晨缙这一系列的表现和说的话,得亏遇到的是他。换成个多疑多思的,这婚事怕都成不了。估计还得怀疑程家的家教,以及十一姑娘是不是不安分。
可他相信阿谣,那是个通透自在的姑娘,不会做这些事。
“……表弟这些年一心读书,别的事,就疏漏了些。”虽然他没说,可程熙城和他相交多年,却是知道他那张嘴说出话来是什么样的。有些苦笑的说。
说着话,三个人就准备回程老夫人那里。谁知没走多远,就被一个丫鬟拦住。
“少爷,陶公子,陶姑娘。”丫鬟矮身行礼,恭敬道。
“阿莲,你怎么来了?”程熙城看见她有些惊讶。
阿莲没有说话,只看向陶修文。
“哦~~这还真是,子玉,去吧。”程熙城这才恍然,看向陶修文说。
这阿莲是他妹妹十一姑娘的贴身婢女,这次前来,怕就是听了他妹妹的话,请人来的。
陶修文也是懂得,当即一笑,跟着走了。
陶琼琇愣愣的看着他走远,顿时想要呐喊,二哥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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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城看着自家这个老友离开,而后眼睛忽然睁大。
他没看错的话,陶子玉这是害羞了?
半晌,他和被留下的陶琼琇面面相觑。而后一笑,说,“你哥有事,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陶琼琇无言的点了点头,和他找了个地方坐下。
面对着陶琼琇,程熙城显然也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和小女孩相处。最后只张罗着让她吃点心喝茶。陶琼琇也没话和他说,安静吃喝。两个人等了约有一刻钟,方才看见陶修文春风满面的回来。
阿莲把人送到,自己屈膝一礼,告退离开。
待她回到亭子,就见自家小姐正出神的看着手中一只手串,面带微笑,尽是甜蜜欢喜。仔细一看,正是红豆手串。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手串,倒是个好意头。
这……
莫非是那陶公子所赠?难得啊,她还以为那块木头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这一点呢。天知道,那位陶公子和自家小姐相识好几年了,可每次见面都是品鉴诗书。别的,那是什么都没有的。
见着他终于回来,陶琼琇忙换了脸上的表情,气势汹汹的看着他,满是谴责。
额——
陶修文也有些心虚,这是自己做的不地道。当时走的时候的确是没想起来妹妹还跟着,连话都没说就直接走了。
心里想着,他忙过去,对着这个妹妹笑笑,眼神示意回去给她补偿。
而且,一想到当时阿谣收到手串时脸上的表情,他就满心欢喜。更加感激陶琼琇了。之前,的确是他的倏忽。
“子玉回来了,我们走吧。”程熙城开口,只做没看见老友的表情,心中却在暗笑,没想到老友对着这个妹妹竟然是这个样子。
三人回到程老夫人处,眼下三人正言笑晏晏,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气氛凝滞。
见着他们回去,打了招呼后。又闲话一会儿,陶家一行人就告辞离开了。
岳氏并程熙城亲自送周氏离开,岳氏送他们到内院门口,便就止住了脚步。程熙城倒是一直等到见着她们坐上马车离开,这才回去。
马车上,周氏看着自家老二,制止了他要出口的话,示意回去再说。
程家,程熙城刚折返,就被岳氏留下的人引着去了老夫人处。开始询问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等到仔细询问完毕,老夫人和岳氏婆媳俩才算松了口气,知道这婚事应该是出不了变故了。
倒不是她们稀罕这婚事舍不得,只是这婚事不论怎么解不了,都不应该是为了态度莫名其妙的袁晨缙。若是因为这个,实在是不好。被人知道,还得怀疑程家的教养来。
“这阿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来了这一出。”心里想着,岳氏不由抱怨起来。也顾不得这话会惹的婆母不高兴了。
老夫人无奈,倒没有计较。她向来心疼早逝的二女儿,对着她留下的一双儿女也向来是心疼有加。可这事,实在是袁晨缙不占理,做的不对。
“……你说的对,陶家人前来这事,我们并没有大肆宣扬,阿缙是怎么知道的?”她看一眼儿媳妇,收回眼神若有所思道。
“还能是谁,定是阿雨传的信。”岳氏道。
“可阿雨又是怎么知道的?那天早上你说话时,她并不在。”老夫人又道。
“想来……是有人漏了口风,被阿雨知道了。”
“那就看,这个人是谁,又知不知道阿缙的事了。你好好查查,若真是意外还罢了,若不是,我们程家容不下这种坏了心思的人。”老夫人看着岳氏,沉声说。她活到这把岁数,见过的后宅阴司不知凡几。遇事总会多想一些。这事……她希望真的只是个巧合而已。
陶宅。
回了家,陶琼琇就被自家美人娘亲给打发了。知道这是想留下自家大哥说话,她也就乖乖的走了。
估计是要问那袁晨缙以及程姑娘的事,不过,看自家二哥春风满面的表情。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这婚事,看来还是能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
果然,第二天周氏就找了媒人上门,这桩婚事,总算是定了下来。
这桩喜事下,程家表小姐家有喜事,返回家中。程家一位小姐突发旧疾,被送到了庄子里养病这件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掩盖了下去。
岳氏气势汹汹,眼看着程安萍被送走,心口这股子气都消不下去。她没想到,在自己掌管的程家内院里,小小一个庶房庶女竟然也敢算计她的女儿。真是该死。
那个袁晨雨也是蠢,轻易就着了程安萍的道。偏偏自家婆母护着,自己只能把她送回袁家而已。
可这又如何,婆母不放心她,早早就定了四房的小子给她。以后还是要回来的。
一想到这里,岳氏心里就呕得慌。
定下婚事,又在江州逗留了几日,周氏就启程前往了越州。准备去看看老父亲。
周氏母亲身体不好,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逝去。父亲言道年纪大了,也没想着再娶。她是长房嫡次女,上面有二兄一姐,下面又有两个弟弟。如今都已经子孙满堂,倒是她,因着陶家成亲晚,如今只抱上一个孙子。
越州虽说在江州北边,却更靠近东边,因此要换一条路去。
这一路上,又是一番折腾,三天后,方才抵达目的地。
马车摇摇晃晃刚刚抵达城门外,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领着一堆仆役迎了上来。恭敬高兴的招呼道,“可是二姑奶奶?在下是周家的管家周成,老爷早几天就命我过来在这儿等着您了。”
周氏要回娘家,自然要给家中传信。
周老太爷对着这个鲜少回家的女儿也是挂念的,听闻她要回来,自然是早早就让人准备上,又命人在城门口候着了。
见着周家管家这么恭敬,路过的行人皆窃窃私语。十分惊讶。
周家乃当地的名门望族,满门子弟俱都十分有出息。周家老太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他长子在另一州任知州,次女更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满门的得意富贵。平日里就是堂堂知州,也只见管家恭敬,未曾见过他这么热络。眼下见着周成这个样子,自然十分稀奇。
等到听他说二姑奶奶后,一众知道的立时就是一惊。明白这是周家那位嫁到国公府的姑奶奶,一时间步子都慢了许多。
“周元管家是你的?”周氏掀开帘子,看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池满是感叹,而后略带疑惑的看向周成问。
“正是家父。”周成弯腰,恭敬中带着喜悦的说。
“原来如此,带路吧。”周氏也就随口一问,比起这些,她更加想去见见老父,便就放下帘子,强压激动的说。
“是。”周成立即答道,而后转身指挥着人在前面开道。倒也没有影响别人,只清出一条马车刚好能过的路。领着一列车队往周宅而去。
周宅。
周老爷子端坐书房,就收到了管家急急使人传回来的讯息。当即手一抖,站了起来,连声说好。而后收拾一番,去正房等着。
这时候,府中其他的人也都收到了消息,陆陆续续赶过来。
周氏也是个大家族,周老爷子一生得了七子五女。其中有四子二女是嫡出。他是个看重嫡出的,平日里最疼的也是这几个嫡出的孩子。
眼下女儿皆已嫁出去,七子中唯有二子并五子在家,其他都在外做官。而二子,正是周氏的嫡次兄。在这之外,诸子的妻室,倒是都留在家中照看孩子。
而周家的家学,闻名越州。亲近之人都纷纷把家中子弟送来,想要多学一点东西。
平日里,婆母不在。周家这些夫人们也不好往公爹这里凑,只让家中的二郎们每日请安。不过今日有喜事,她们也顾不上避讳,倒是都来了。
恭恭敬敬请安后,全都按照嫡庶,以及排行坐下。安静听着上面的公爹和唯二在家的二爷以及五爷说话。
周氏步子微快,跟着婆子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眼神含笑扫过,没时间说话,只眼眶微红上前扑到周老太爷膝下,激动万分的哽咽道,“父亲,不孝女回来了。”
陶琼琇跟着陶修文一道进来,忙跟着跪下,口称外祖父。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耍小心思,见着向来淡定温柔的母亲这么激动,她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她也为自己的母亲高兴。
周老爷子也顾不上仪态,激动的伸手拍着次女的肩膀,急声叫起。
“阿宛,起来吧。快起来。”他虽然激动,可这辈子见过的悲欢离合无数,倒也不像周氏这样不能自抑。
周氏却没忙着起,而是转身看向自己一双儿女,说,“父亲,这是我的次子修文以及幼女琼琇,快,拜见外祖父。”
“拜见外祖父,”
“拜见外祖父。”两人顿时齐声道。
“好,都是好孩子,起来吧。”老太爷一眼看过,高兴叫起。
周氏这才拉着她们起来,婆子立即过来,因着她们在空着的座位上坐下。
周氏微笑,抬头扫了眼室内众人,一一微笑着打招呼,又让儿女跟着叫人。
周家众人自然没有不应的,甚至全都给出了准备好的见面礼。
一时间全家和乐,陶琼琇不说,都知道她和六皇子定有婚约。倒有几人对陶修文动了心思,可等听说他刚和江州程氏女定下婚约后,顿时也消了心思。
周家子孙繁茂,四世同堂。最小的一辈甚至有几个比陶琼琇年纪还大。一时间,很是让她感受到了长辈的快乐。
眼看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小少年少女,小孩子们恭恭敬敬叫她表姑,简直让她乐坏了。
这一点快乐,在她晚上给男神写信的时候全都写了进去。
——————
……在外滞留已久,十分想念京都家中以及小哥哥。一时间,竟然感受到了何为归心似箭。
——————
她在信的最后落笔写到,而后认认真真的封好信,让人寄了出去。
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周氏毕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家中有一大摊子的事情等着她处理。
于是,一行人在越州待了五日后,就踏上了返京的路。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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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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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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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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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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