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晌午,就趾高气昂地出了宫门。
大太监来传完旨,陈采文整个人都懵了,去协管后宫的权柄,这比让她在宫中思过还丢人,手中没有权利,以后怎么整治那帮妃嫔?
在宫中发了一通怒,发落了一干无辜的宫人,闹腾到后半夜才总算冷静下来。
光生气不是办法,陈采文仔细思考了对策,还派人露夜传来安美人等手下一通商议。
众妃睡得正香,半夜被叫起来,哈欠连天的梦游到贵妃宫中,要不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人多口杂,还这戳到点子上了。
今年的万寿节,原本是陈采文在操持,众多事宜也准备一些了,眼看阖宫夜宴将近,再换旁人顶替也麻烦,不如以这为由头,让皇上把她放出来。
只要能放出来什么都好说,见面三分情,众妃耐不住困劲,都说以贵妃的本事,还不哄得皇上魂都没了,要什么有什么嘛。
陈采文一听是个法子,天不亮,去派人去给刘炤传了信,刘炤睡得迷迷糊糊,早就把玉笛的事忘干净了,再加上跟他的万寿节有关,便一口应了下来。
陈采文得知消息大喜,早膳都没顾上用,扭着腰肢去了乾坤殿,缠着刘炤一上午没从里面出来。xǐυmь.℃òm
早朝自然是耽误了,可怜文武百官四更起床,大老远进宫,等到辰时没见着皇上人,一打听,才知道皇上和贵妃在乾坤殿温存呢,没空上朝。
气得梁中正大骂昏君,被宋老将军急忙捂住上嘴,幸亏没让旁人听见。
有人忧愁自然有人欢喜,陈采文的爹,吏部陈尚书可高兴坏了,刘炤这个女婿给面啊,为了陪着小女,朝都不上了,可见贵妃有多得宠,往后他陈家谁还敢惹。
时乐在乾翎殿也听说了,这一上午真是热闹非凡。
连卓太医都忍不住道:“祸国妖妃,无道昏君。”
半句说贵妃,半句说皇上,还真绝配。
时乐笑道:“卓太医一向寡言,说一句便是一语中的。”
卓青俯身请罪:“微臣在娘娘面前失言了。”
“你说的又不错。”时乐慢慢道,“江南有旱灾,南疆有战乱,河阳之地还有鼠疫的苗头,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皇上不思为民解忧,只知道享乐,这不是昏庸无道是什么。”
卓青沉默,思量着是否该研制治疗鼠疫的药方。
这时,采荷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刚拿回来的新衣裳,开开心心道:“娘娘,凤凰图案的皇后服制做好了,正好明日万寿节穿。”
“搁那吧。”时乐想起明日万寿节,诸位皇子也是要到场的,便交代道,“瑜儿那孩子最喜欢吃玉兰糕,你带人摘些玉兰花,做成花糕,他定能吃的香甜。”
大皇子刘瑜是宋婉的亲生骨肉,从出生起就养在皇子所,到今年春天刚好七岁。
时乐在宋婉的记忆中见过那孩子,长的很是讨喜,有治国之才,只可惜后来被陈采文给害了。
说到大皇子,采荷脸色也欢喜起来,虽说一年见不了几次,可每次大皇子来都十分孝敬懂事,乾翎殿里的下人都喜欢得紧。
“还有爹爹和哥哥。”时乐细细数着,“爹喜欢喝桑叶酒,温和香醇,把窖里那坛启出来;哥哥最喜欢吃醉鸡,今儿先腌上,腌到明早口感正好……”
采荷笑着应:“好好好,娘娘说的我都记下啦。”
次日,这天是宫中的大日子,皇帝刘炤的生辰。
刘炤这人爱过生辰,还喜欢大办,每年万寿节这天都会有盛大的阖宫夜宴,宴请皇子公主、王孙贵族和后宫嫔妃们出席,排场极大。
前几年宋婉在乾翎殿避世,不参加刘炤的生辰宴,想念大皇子和亲人了也就在门外远远看上一眼。
今年时乐肯定是要出席的。
满宫都有这个共识。
坐落在京城中央的长乐宫极尽奢华,每年万寿节夜宴都在这里举办,今年也不例外。
亲贵们应邀而来,后妃们陆续到场,偌大的宫殿座无虚席,中间的金银绒毯上载歌载舞,席上众人左右攀谈,少不得奉承几句。
大殿最上方是刘炤的龙椅,按照规制,龙椅旁边是凤椅,皇后的位子,可不知道为何,龙椅独占了主位,凤椅根本没有往上摆。
在场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小声交头接耳。
“龙凤双椅是先祖皇帝在时就定下的规制,虽说皇后往年也不露面,可凤椅总得摆出来,也算是龙凤呈祥的吉兆,今年是谁操办的夜宴,怎么没摆凤椅啊?”
“还用问,年年不都是陈贵妃操办吗?”
“皇后娘娘不来还就罢了,万一来了,却没座位,多尴尬啊。”
“你小声点,别让宋老将军听见了,刺心。”
宋将军,也即安国将军,宋婉的父亲,当年扶持刘炤称帝的大功臣。
如今却连座下第一席都没排上,座次竟排在吏部尚书陈大人后面,老将军戎马一生,过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不甚在意座次。
就是心疼女儿。
陈贵妃在宫中如日中天,女儿的日子有多难过他知道,且看贵妃身边围了多少奉承的人,就能窥见一斑。
连她爹陈尚书都有一众朝臣巴结,好不得意。
宋婉的哥哥宋熹,前些年跟随其父征战沙场,立过战功,如今是军中校尉,也在今日的邀请之列,位次更是靠后。
眼见父亲在席位上独自饮酒,宋熹知道爹这是难过了,周围乱糟糟的声音中,不免夹杂了议论皇后的,无非是说今日的皇后有多无能,相比贵妃远矣云云。
父亲心疼女儿,也心疼战功赫赫却受排挤的儿子,更心疼日益衰败的将军府,为刘家卖命半生,换来个贬谪的下场。
宋熹干脆也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抓起软席到宋将军那里,挪开桌上的酒樽,倒上一杯温热的清茶,温声道:“父亲身上有战伤,还是不要喝酒了。”
安国将军倒是听儿子的话,端起面前的热茶慢慢啜。
宋熹心里微疼,以前爹可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这两年脾气越发软和了,这改变里面,有多少是在刘炤的默许下,被陈氏一党磋磨的缘故。
他放低声音:“那些人就是爱攀高踩底,父亲别往心里去,虽说今日还是见不着妹妹,可您能看见外孙啊,你瞧大皇子多乖巧。”
宋老将军往前面看去,他的外孙刘瑜正在小案前乖乖坐着,嘴里念念有词,大约在背先生教的功课。
小外孙聪明,做学问也用心,将来定能当个栋梁之才。
父子俩正说着,面前来了个人,捏着手里的酒杯跟宋老将军搁在桌上的酒杯碰了下。
宋熹抬头看去,发现是他和爹最不想看见的人——陈贵妃的父亲,尚书陈阎。
“老哥。”陈岩一脸得意样,“皇上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一副哀春伤秋的神色?”
陈阎早年是个五品小官,即便现在座上尚书之位,面对安国将军,也得恭恭敬敬称声“老将军”或者“前辈”才行,这声“老哥”叫的,实在不算敬重。
宋将军对陈阎是怎么爬到几天这个位子上的心知肚明,看不上这种货色,也不愿意搭理,在朝中都是能避则避,奈何人家主动找上门来啊。
宋熹冷声道:“陈大人,父亲今日不喝酒,您找别的大臣喝吧。”
陈阎在朝中得脸,父女俩蛇鼠一窝,贵妃跟皇后过不去,他就跟宋家过不去。
“是不喝我的酒,还是一会儿皇上赐酒也不喝啊?叫你声老哥是给你面子,您老在军中多年,不会养成个怂胆吧?”
言语中的嘲讽之意不要太浓。
安国将军在军中威信高,受人敬仰了一辈子,不想在大殿之上受一个文臣如此折辱,宋熹手骨握的咔咔作响,想着要不把他揍的满地找牙算了!
可为了爹,为了妹妹,也为了宋氏满门,再高的武艺也不能轻举妄动。
宋将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否则平白忍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他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尚书随意,本将军干了。”
陈阎就是为了气一气老将军,目的达到,又转向宋熹,皮笑肉不笑道:“老将军都喝了,你一个晚辈,不喝说不过去吧?”
宋将军真是忍够了,欺辱他就算了,欺负小辈算什么东西!
“陈大人,熹儿在军中要有要务,不能饮酒。”
陈阎“啧啧”两声:“这又是在糊弄我,宫廷夜宴来都来了,你跟我说不能饮酒,当我傻呢?”
说着,他拎起酒壶,把面前的酒樽都倒满:“晚辈嘛,连饮三杯才是正经礼数。”
宋熹想把酒泼他脸上,宋家为刘氏打天下时,陈家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刨坑,这是什么世道,怎么就轮到这种人欺负到功臣头上了!
手心被指甲掐的生疼,宋熹在喝与不喝间犹豫。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大太监拖着音调的长腔:“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宋家父子一个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喜:婉儿来了?!婉儿今年总算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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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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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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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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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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