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四叔公……”
医院里,蔡勋和蔡康都在,还有蔡明乐,蔡明和一家子,都赶到了一起。除此之外,还有蔡康的女婿,蔡敏仪的丈夫,庞松。
蔡劭依旧躺在病床上,看见蔡致良,目光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合上了眼睛。长期的卧病似乎摧毁了他的视力,眼珠子都有些泛白了。
蔡致良走出病房,站在蔡勋和蔡康旁边,安静地听着两位老人聊天。琇書網
“阿良……”
蔡致良有些出神,直到被蔡勋拍了拍胳膊,才回过神来,“啊……爷爷,怎么了?”
蔡勋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了几遍都没反应?”
蔡致良说道:“没想什么,可能有些困了吧,刚才叫我什么事啊?”
蔡康道:“阿良,听你爷爷说,你名下有一家报社?”
“嗯。”蔡致良点点头,不明白蔡康的用意。
蔡勋道:“那个总编姓鲍,和阿潮是大学的同学,毕业回港后一起创办的。”
蔡康道:“港城正在经历一波牛市,我也准备做一些投资。阿良,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鲍总编,我有些事情也需要请教一下。”
蔡致良道:“我晚上跟鲍叔叔说一声,应该没问题。”
“爸,爸……”声音不大,但是蔡明乐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脑海。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爸……”蔡明乐突然扯开了嗓子大声叫道。
蔡致良快步冲进了病房,蔡劭依旧安详的躺在床上,而蔡明乐已经失声痛哭。蔡劭就这么走了,蔡致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深夜。
蔡致良坐在殡仪馆的屋檐下,看着天空落雨。这是最后一晚,明天蔡劭的遗体便要火化了。
“阿良,去睡会儿吧。”蔡明乐走了过来。
“大伯,您坐。”蔡致良站起身来让座,道:“我没事,让阿杰去睡吧,他还小,正在长身体,不能这么熬夜的。”
“我不困。”虽然已经两眼皮子打架,蔡致杰依然倔强地睁着发红的双眼。
蔡致杰年幼,却也知道爷爷再也回不来了。
“大伯,您真准备去马来啊?”蔡致良也是昨天才知晓,蔡明乐要随蔡康去马来,这也是蔡劭生前安排好的。顺便离开港城这个泥潭,开始新的生活。
“是啊,过些天就走。昨天见到阿强,聊了近些年月的事情,再也不是十年前的江湖岁月了……王志强,你估计都没有听过?”蔡明乐有些自嘲道。
蔡致良道:“我见过他,在三叔的茶馆,当时找三叔借钱给儿子治病。”
蔡明乐道:“这倒是没听他提起过。”
蔡致良问道:“听爷爷说,四叔公要来港发展,你又何必非要去马来呢?”
蔡明乐道:“这只是阿松的打算,四叔还是要回马来去的。你爷爷就这么去了,估计四叔在港城也呆不了多久。”
这些事情,蔡致良倒是不知道,还以为蔡康要在港城长住。
蔡致良挨着蔡致杰坐下,拦过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用手捂住他的眼睛,道:“时间还早,先靠一下吧。”
“嗯。”蔡致杰没在说什么,突然间开始抽泣。
蔡致良伸手把弟弟搂在怀里,直到蔡致杰哭着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蔡致良与爷爷,叔伯等人送蔡劭最后一程。之后便是遗体火化后,送到自家的坟场安葬。
蔡致良蹲在地上,莫名其妙地点了一支烟,缓解心中的愁绪。或许是起身快了,脑中供血不足,以至于眼前发黑,再加上蹲的时间长了,腿脚有些发麻,身体晃了晃,感觉有人扶住了自己。
“阿良,你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蔡致良一睁开眼便看见了方菁瑶,静静地站在眼前。
“是你啊……”蔡致良的第一感觉是幻觉,猛然抓住方菁瑶的手,能感觉到手心的温度。
方菁瑶感觉到蔡致良的紧张,道:“你没事吧?”
蔡致良摇摇头,有些疲倦,道:“我没事,可能是蹲的时间久了,咳咳……”
“喝点水。”递水过来的是方向明。
“大哥,谢谢。”蔡致良揭开盖子,往嘴里灌了几口。
方菁瑶道:“慢点,要不是大哥跟我说起,我都不知道你家里的事情。”
蔡致良叹道:“他走的太突然了,有些措手不及,你也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还有一点便是,蔡劭只是蔡致良的伯公,虽然蔡致良觉着很亲近,但是方家不一定理解,反而会觉得小题大做。
没说两句,蔡致良便听见蔡明和的叫声:
“阿良……”
“来啦。”蔡致良已经看见,蔡明乐抱着蔡劭的骨灰,往殡仪馆外走去。他们要启程前往九龙那边的墓地了。
见蔡致良神色不太好,方菁瑶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蔡致良点点头,道:“嗯。”
方向明没有与蔡致良和方菁瑶同去,而是自行离去了。
殡仪馆外,蔡明和吩咐道:“阿良,让阿杰坐你的车。”
“不,我要坐这个车……”蔡致杰大声哭喊着,非要和蔡明乐挤在一起,因为蔡明乐怀里抱着骨灰。
蔡致良搂住蔡致杰,擦掉他脸上的泪水,道:“三叔,让阿杰坐这辆车吧。”
蔡勋也道:“阿和,孩子有心,就让他坐在阿乐旁边吧。”
“唉……”蔡明和拍拍驾驶,道:“我来开车。”
蔡致良与方菁瑶、赵宝秀坐一辆车,方菁瑶道:“我来开车吧,你在后座休息一下。”
赵宝秀看着儿子发红的眼睛,也道:“是啊,让瑶瑶开吧。”
蔡致良有些怀疑地看着方菁瑶,却还是把钥匙递过去,因为他确实没见过方菁瑶开车。
事实上,方菁瑶开车还是很平稳的,蔡致良借去墓地的路上,还恍惚了一小会儿。
等蔡明乐将蔡劭的骨灰放进墓地,整个仪式便算是结束了。蔡劭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仅仅只存在于亲人的回忆中了。
众人离开后,蔡美琪与蔡致良姐弟还留在墓前,相顾无言。很多年前,在他们小的时候,每逢周末,他们也如今天这般,跟在蔡劭身后,四处玩耍。不同的是,蔡劭再也不会回头寻找他们姐弟了。
“我要是多陪陪他,他就不会那么孤独了。每次见面,总是吵吵闹闹的……”蔡美琪说着过去一年的点点滴滴。
蔡致良静静地听着,末了,道:“我们也走吧。”
蔡美琪摆摆手,道:“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你没事吧?”蔡致良关心地问道。
蔡美琪拍掉蔡致良的手,瞪了一眼,道:“我能有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蔡致良就放心了。起身离开,方菁瑶还在车里等着他呢。
“你姐呢?”方菁瑶见蔡致良一个人回来,问道。
蔡致良回望着已经看不见的身影,道:“她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我们先走吧。”
说完,便坐进副驾驶上,开在椅背上,合上了眼睛。
“我小时候,最喜欢周末跟阿姐一起,后来才有了美慧,跟着他出去玩……那时候我喊他伯公,他还不高兴,呵呵……后来,我上初中,大学,他也因大伯入狱的事情,心情不好,见面的时间变少了……去年年底前住院,我以为很快便会康复,并不怎么担心,却没有料想病情会突然加重……”
方菁瑶缓缓启动汽车,静静地听着蔡致良的回忆。
“你家怎么走?”
方菁瑶问了一声,没有听到蔡致良的回应,却听到蔡致良的呼吸声。这两天太困了,昨晚又是守夜,蔡致良已经靠在座椅上面睡着了。
方菁瑶一转方向盘,没有去港岛,而是转向加多利山,那里有一处属于他们的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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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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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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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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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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