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厌离一行人早早退了房间,在城中买下足够的食物,沿着风雪一路往东前行。
北方四州,汾州、金州、永州和渭州,林厌离依照先前的决定好的路线,东行南下前往永州,再通过最近的仙家渡口乘坐仙家渡船前往胭脂国腹地,川陵州内的胭脂国国都金陵城。
一路游山玩水,倒是显得优哉游哉。
关中沃野,一路萧瑟。
一路行走,遇见村庄人家,总是少不了询问一番酒水,无论是自家酿制的地瓜烧还是酒坊中的存酿,林厌离都会主动帮白清买下一份。
因此,她腰间系着的“正气”葫芦渐渐沉重起来。琇書蛧
李竹酒也借着林厌离的东风,帮她的爹爹搜寻了近七百多种酒水,如此孝心,倒是值得称赞一番。
关中沃野,寒风瑟瑟。
天上的雪依旧是下得不停,在这荒野中,一行四人,身上穿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顶着风雪走在荒野官道上。
如此深冬,官道上除开马车的车辙,别无他物。
偶尔能见到外出觅食的雪白野兔,仗着寒冷冰风和人迹稀罕,在外肆意飞蹿,最后被李竹酒一道剑气穿透头颅,变作一行四人的盘中餐。
李裳不知为何一直心事重重,整日神游海外,不过练剑的进度并未落下,林厌离也没有太过干预。
少年也到了长烦恼丝的年纪了。
匆匆一年,从沐天城到胭脂国千魔宗,又从千魔宗的孤云山出发,一路用双脚丈量土地,四人已经走过了三个州域,经历多了,心性弥足,多走一些地方,少年的心事就会主动化解,成为成长路上的深厚记忆,老时偶然想起,就是家中晚辈耳中的新故事。
路过一个村镇,几人见各家各户门口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新春对联,这才想起今日是除夕。
四人在村镇的一位瞎眼老婆婆家中过夜。
老婆婆命苦,早年横发水祸,丈夫和儿子都死在了洪水中,后来她收养了一位女孩,依靠针线活过活,生活好歹有了依靠。
可是好景不长,一个路过此地的公子哥见女孩长得清秀,便同家仆一起将女孩骗了出去,强行要了她的身子,女孩不堪受辱,投湖自尽而亡,等村里的人将尸体找到时,女孩已经被鱼啃食一半,剩下半具腐烂的尸体,草草地葬在了后山,连块碑都没有。
村里的人见老婆婆可怜,便带着她一起去县里告官。
到了县衙,本以为冤屈能够伸张,不承想那公子哥家中权势滔天,花钱买通县令,将此事压在,草草地将案子结了。
可怜老婆婆心中冤屈难以伸张,每日睹物思人,哭瞎了双眼。
灶房中,林厌离亲自下厨,做了一份还算过得眼的年夜饭,味道不错,但吃着挺没有滋味。
林厌离心中倒是平淡,对于她而言,这样的荒唐事情见过不少。
毕竟当年江晚离都差点成了某个长辈的妾室。
李竹酒看着桌子上还散发热气的饭菜,犹豫了许久,才端起碗,夹了一大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李裳沉默一阵,看向林厌离,见林厌离面色如常,小声道了声:“我晚上出去一下。”
林厌离点点头道:“城门碰面,凭心去做,一切有我。”
李裳怔了怔,抿唇颔首,背起剑匣急匆匆地出门。
“路上风雪大,记得穿蓑衣和斗笠,这个带着路上吃。”林厌离伸手从桌上抓起一张大饼,冲李裳扔了过去。
李裳扭身将飞来的大饼接下,心中一暖,将蓑衣穿好,匆匆出门。
一张大饼咬在口中,双手在下巴一划,将斗笠系上,成了夜色中的独行侠。
秦琨羽扒了一口灵米,将筷子放下,“我跟去看看。”
林厌离筷子一抬,一道剑意压在秦琨羽肩头,面色严肃。
“今日谁都不许跟!”
李竹酒扒完米饭,扁扁嘴道:“琨羽小弟这么不相信李裳小弟?”
“不是不相信,只是……”秦琨羽张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离开太楠城的时候,他就发现李裳藏有心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心事还是出在林厌离身上。
一路行走,从他成为二境修士的那一刻,仙凡之间的差距便被无限放大,李裳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和林厌离之间的鸿沟,所以一路上才会心不在焉。
林厌离喝了热汤,平淡开口道:“雏鹰也有振翅而飞的一天,他不能一直生活在我们的庇护下。”
秦琨羽眉眼挤了挤,叹了口气,一肚子腹稿无处述说。
罢了,罢了,此事他不宜参与太多,往后如何发展要看林厌离是否能注意到李裳心意……
月下赶路,李裳运起真元,一路疾驰。
若是有马车路过,定能在这铺满尘雪的官道上瞧见一道黑影闪过,说不定还会当作鬼魅赶路,编排成一个聊斋故事。
夜间游侠,路行三十里,到达县城城关时,月亮藏入云中,似乎为方便少年行事。
城中宵禁,除去打更人的声音外,再听不到其他响声。
城楼之上,一道身材瘦小的身影一晃而过,在那些官兵的眼皮子底下悄然遁入城中。
踏过几座屋檐,李裳犹如鬼魅一般落在县衙内。
一位巡游差役打着哈欠,从拐角走过,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股冰凉,便是一步都不敢动了。
“好汉莫冲动,小人只是一个差使。”
“此地的县令可是叫做甘碉?”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让差役身子一个哆嗦。
“是!好汉可是蒙了什么冤屈要找甘大人递状子?”
“差不多,那位甘大人现在何处?”
“衙门左走三百步,就是甘大人的府邸。”
话语说完,差役双眼一黑,软绵绵倒在角落,沉沉“睡”下了。
得到县令的住址,李裳身形一晃,飞步来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宅院前。
院墙高耸,朱漆大门紧闭,两边的围墙足有一丈高。
李裳翻身跃上院墙,轻巧地跳入院中,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确认周围无人后,李裳身子一纵,攀爬至一处矮墙上。
远处房檐下,几个守夜丫鬟围成一圈,在屋外烤着炭火。
屋内正堂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坐在主座,身披大髦,脸庞微胖,鼻梁高耸,眉毛黑粗,两鬓斑白,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身边满是孩童,一家和乐融融。
见到这一幕,李裳迟疑了些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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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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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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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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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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