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中,林兮风缓步行在长廊内,路过学子瞧见这位君子,纷纷停步作揖施了个礼。
作为观海书院中最年轻的君子,林兮风在一众祭酒眼中,是极有希望飞升灵界。
为此,观海书院的大祭酒,为了增加林兮风的履历,派遣他前往云霖书院担任文科学长。琇書蛧
一为观海书院的建设,给胭脂国新建的云霖书院添一份底蕴。
二为监管北方的战事,协调贤人吴庸安顿难民和胭脂国防线的布局。
书院中一位阴阳家的大修推算演化天道,察觉沐天城时间所剩无几,大荒凶兽入境只在这一两年之间,局势紧迫,喜欢清冷的林兮风不得不为大局着想,同意了大祭酒的请托。
大荒的道蕴已然侵入须臾,那个枯朽的天道品尝到须臾地界的欣欣向荣,连天象都变得诡谲怪诞起来。
观海书院坐观各地天幕,集天象、地理、星空于一身,首当其冲成为怪诞天象的首位受害者。
明明是酷暑季节,文海洞天内却是下起鹅毛大雪。
长廊之中,林兮风看着庭院的大雪茫茫,停步站了些时间。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飘零而下。
忽而,雪停了。
林兮风抬头看去,天穹中一颗耀眼的太阳高悬,火红的烈日散发出炽热的温度,将大地照映得通亮,白雪消融,化雪为雨。
“天象真是越来越怪了。”
林兮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油纸伞撑开,踏足迈出长廊,前往稷下学宫的门府。
今日,他本在洞府内著书,同事送来传讯飞剑说是有家乡的故人到访。
他的故人不多,家乡中的更少,就算没有说明身份,也猜测到来的人是谁。
大雨滂沱,一双布鞋踩踏在水洼中,溅起阵阵涟漪。
稷下学宫的门府外,一名身穿灰衣的老者立于雨帘中,神情严肃,眉宇间带着丝丝焦虑。
见到林兮风的身影后,快步走到身前,枯瘦的手掌一把捏住林兮风的手腕,焦急道:“兮风,你那个喜欢打秋风的爹来了,快些去将他打发走,我那些宝贝可经不住他的摧残。”
林兮风伸手将老者右手扒下,将纸伞收入储物袋中,神色淡然道:“郑老放心,这次不会拿你东西。”
被称呼为郑老的老者搓了搓手,指着远处的屋子,“不管如何,还是尽早打发走好!”
林兮风哑笑一声,来到房前,朝中探望一眼。
如他所料,这次来的是两人而非一人。
屋内,林韩之站在柜子前,怀中抱着一只瓷瓶,盘了一阵,叹息着将瓷瓶还了回去。
陈清芝坐在太师椅上,手持茶盏,轻啜一口,瞧见林兮风的身影,笑着搁下茶盏。
林兮风走入房中,来到陈清芝面前行了个礼。
“母亲。”
陈清芝点了点头,林兮风走至林韩之身后唤了声“父亲”。
林韩之背着双手,转过身,脸上严肃的表情在看见林兮风后变得缓和起来。
“这么久了,也不回去看看你的母亲。”
话语中带了一些抱怨,并未有责备。
林兮风沉默片刻,开口道:“学院事务繁忙,有些抽不开身。”
“哼,臭小子,我看你是不想回家吧!”林韩之话语逐渐变得犀利。
林兮风面色淡然道:“都说事务有些繁忙。”
陈清芝见二人有吵架的苗头,赶忙将林韩之拉至身旁坐下,责备道:“好不容易来此见兮风一面,你就不能收收脾气?”
“哼,这臭小子,老是挤兑老子!”林韩之冷哼一声偏过头,表情瞬间变化,冲陈清芝笑着,“夫人有理,咱不吵架!”
陈清芝眼中满是柔情,温声道:“兮风,半年前我和你爹来过一次观海书院,那次你在洞府中为复圣著书,我们怕打搅你,便没有知会,这次听说你要去云霖书院担任学长一职,特地与你父亲一起过来见你一面,同你交代一些事。”
林兮风原地站立,微微低头。
半年前,林韩之和陈清芝来过观海书院,从沐天城带回了白泽搜山图,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但他并没有去深究此事,只当自家爹娘得了一场机缘,平白收到了一份功德。
至于自家爹娘为何会前往沐天城,权当自己这个不靠谱的爹心血来潮,想要故地重游,再次体验一次异域风光。
林韩之见到这一幕,没有好气道:“哼,这臭小子,真是书读得脑袋都不灵光了。”
陈清芝见林兮风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笑着摇了摇手,道:“不是什么要紧事。”
林兮风点了点头,在房间偏侧坐好,很快有两个书童模样的男孩端来茶具,给这位名气响亮的君子大人倒了一杯茶。
林兮风捧起杯盏,浅抿一口,动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皆透露着优雅。
陈清芝将手中茶盏放下,眼中凝聚出一丝庄重,“儿啊,你如今已经贵为观海书院的君子,有些事情确实顾全大局,虽然身份落差大,但有些事该操办还是要操办,不能办大的,就办小的,这么长时间了,应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林兮风眸中闪烁一抹疑惑,随即归于平静道:“母亲是什么意思?”
林韩之与陈清芝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这小子还搁这装呢!
林韩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直接进入正题,“知道你与那姑娘身份参差大,世人或许有所不容,你不让外人知晓,我们可以理解,但家乡那边总得给个交代吧,我这边的人都死绝了,你娘亲那边还有人在呢!”
陈清芝柔声道:“你那几个舅舅和姨子为你的婚事操心得很,这些日子又给你择选了不少姑娘,现在将事情挑明了,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你若是同意,我便将他们叫去广陵山,摆上一桌宴席,同他们说明此事,以免叫他们还为你婚事操心。”
林兮风听完,满脸糊涂,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不解道:“听你们这么说,好像我已经寻了另一半的良人。”
他这些年不愿意回家,一是与林韩之脾性相克,二是因为母亲那边催婚得厉害,索性关门住在书院里头,埋头做学问。
林韩之脸色臭了起来,将茶盏摔在了地上,面色不善道:“林兮风,老子可没教过你婆妈,行事怎变得如此拖沓,还是说你想提起裤子不认账,舍了那对母子不要,成全你个萧逸君子的名声?”
林兮风只觉一阵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学问不过关,竟是连自家爹娘的话语都听不懂了。
“所以,你们口中说的那位姑娘到底是?”
“到这一步还要装愣,还有何人?自然是千魔宗江晚离!”
“啊?”
林兮风突兀地抬头瞪圆双目,喝入口中的茶水一时不知如何咽下,端杯也不是,搁在桌上也不是,等到心情平复了些许,喃喃自语道:“不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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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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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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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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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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