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墨羽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嗯。”
江姜点了点头。
昨夜，怀远真人提起对崇光真人陨落真相的怀疑时，江姜想起了那日在章墨羽在宴席上说的话。
那晚宴席上，章墨羽提到过，百年前赵青山带他从瓶山离开那件事，似乎另有隐情。
当初扶风门这么多精英进瓶山，为何只有赵青山一人逃了出来。
若赵青山是什么天造之才便罢了，可偏生赵青山是那次进入瓶山的扶风门众人中，天赋最差的一个。
当年瓶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江姜，章墨羽或许知道当初崇光真人陨落的真相。
不等江姜说话，章墨羽转身走到古琴前，淡淡道：“你怀疑当年扶风门先掌门的陨落与赵青山有关。”
“你.......”
江姜心脏“咯噔”一下。
章墨羽为何能够猜出她的想法。
他说的没错，江姜隐隐觉得赵青山这掌门之位来路不正。
金石般的琴音响起，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吟揉绰注。
伴着那仿佛来自旷古般的曲调，章墨羽声音飘然，颇有几分仙气。
“既然你心里有了答案，又来问我做什么？”
听着章墨羽的话，江姜面色逐渐发沉。
她有一种诡异的感觉，章墨羽像是能够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这种看穿，并非像穆江宇那般，基于对她的了解。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珰——”
琴音戛然而止，章墨羽抬眸笑笑。
“我当初从瓶山出来的时候，不过是个婴孩，我能知道什么？”
“是么？”
“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要的答案，就在瓶山。”
章墨羽依旧笑着。
“都是我猜的，掌门莫要多心。”
“呵，真的么？”
江姜扯了扯嘴角，那你可真会猜。
“当然。”
章墨羽勾唇，随你怎么想。
一阵微风吹过，江姜眸光微动，忽然心生一计。
她垂眸看着一脸淡然，准备继续弹琴的章墨羽，浅笑道：“既然四长老这么会猜人的心思，门中正好有一件事，适合四长老。”
江姜承认，她这个人确实带点无伤大雅的戏精属性。
而戏精最怕的，就是被人揭穿。
每次听章墨羽把她的内心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她都会感到无比烦躁。
毕竟人是需要隐私的，她也不例外。
可即便如此，江姜还是能够想到些好处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章墨羽。
“挑选外门弟子的事，就交给四长老了。”
“啪——”
琴弦在章墨羽手下断开。
挑选外门弟子？岂不是又要和很多人周旋.......
“我记得四长老说过，你是千余宗的人。为千云宗出点力，想必你不会拒绝吧？”
“我.......”
章墨羽：怎么不会！
“不要拒绝哦，交给你了.......”
江姜知道章墨羽会拒绝，但她绝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话音刚落，她拎着裙摆，和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留下章墨羽独自一人在风中飘零。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章墨羽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毕竟他打算在千云宗混个百来年。
凡人之间的情谊，或多或少有些等价交换的味道。
若是想要在千云宗安稳地待着，光是杀了瓶山里的那个，恐怕是不够的。
他还需要体现自己的价值，为千云宗做点事情。
不就是见几个人嘛.......
看着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罗汉松，幽幽叹了口气：长夷......你可以做到的。
穆江宇到了午后才回来。
逐芳院静悄悄的，屋内空无一人，唯独桌上那盏人鱼灯，泛着幽幽的绚烂光晕。
江姜又去人鱼灯里修炼了。
他拳微微捏紧，整整一个上午，怀远真人都在糊弄他。
关于江姜的事情，他半点儿也没能从怀远真人口中套出来。
一道微光掠过，江姜从人鱼灯里出来。
她满意地揉了揉自己的丹田，分身术还差一层就满级了。
有一说一，分身术倒是有几分意思。
利用分身术，江姜可以变出很多一模一样的人，这些人被称为“术人”。
“术人”继承了江姜的法术，有一定战斗能力。Χiυmъ.cοΜ
分身术的层数越高，变换出来的“术人”能力越强，持续时间越久，对灵气的消耗也就越大。
如今江姜只是筑基，可在七层分身术的加持下，她能变出二十人来。
刚才在人鱼灯里，江姜看着那变出来的二十人，颇有种悟空在世的感觉。
江姜抬眸看着穆江宇，心情大好。
“回来啦？”
“嗯。”
穆江宇坐在桌边，撑着下颌，抬眸微微打量着江姜。
“最近倒是刻苦。”
“刻苦不好么？”
江姜眨巴着眼睛，一脸纯良。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刻苦。
修炼成仙这种事，江姜向来不感兴趣。
她的人生目标是靠着自己，拥有可以躺平的资格，最后心安理得地过上躺平摆烂的人生。
若不是为了进瓶山，她才懒得起早贪黑修炼嘞。
好好发展千云宗产业不香么？
“挺好。”
江姜的话，除了不符合江姜的个性，穆江宇根本挑不出问题来。
罢了，江姜好不容易上进一回，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人是矛盾且反复的，穆江宇也一样。
偶尔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其实江姜并没有瞒他什么要紧的事情。
“今晚聚仙楼拍卖仙华草，你同我一起去么？”
“嗯，听你的。”
黄昏时分，太阳落了一半。
被青山掩了一半的斜阳，散发着暖融融的橘光，为江姜面前这座金漆红墙的八角阁楼，更添了几分辉煌。
江姜抬手掩住阳光，看着面前“八宝阁”三个大字，颇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她正在同赵千羽斗，千云宗的灵植产业也尚未起步。
今日再次来到八宝阁，千云宗已经不是之前的千云宗了。
“师父，你是来干活的，还是来谈情说爱的？”
余弦跟在江姜身后，不满地嘟囔着。
虽然余弦不愿意承认，但他这师父是有几分姿色在的。
余晖下，江姜和穆江宇并肩而立，当真有几分郎才女貌的味道。
如此如诗如画的场景，余弦觉得自己跟在后面，很是多余。
可今天明明是来干活的，他这种多余感不应该啊。
“咳......”
江姜干咳一声，甩开了被穆江宇牵着的手。
看着一脸气恼的余弦，江姜捏了捏他的脸蛋。
“等过两年你再大些，师父做主给你娶个媳妇儿，这样你就不羡慕为师了。”
“我才没有！”
余弦仰头抗议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要爱情不要事业。”
话音刚落，忽然脖颈一凉，抬眸便对上了一双黑沉沉，泛着凉意的眼。
穆江宇冷声道：“不好么？”
艹.......余弦心脏“咯噔”一下，往江姜身边站了站。
他掐着嗓子，把矫揉造作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师父父，他好凶哦，人家怕怕。”
余弦的话，成功让江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前几日，她刚教了余弦如何辨别白莲花和绿茶。
不想今日余弦竟活学会用，向她展示了一手好茶艺。
作孽啊.......
江姜心生无奈，反手把余弦从身后提溜了出来。
“别演了，怪恶心的，今天好好办事。”
“哦.......”
江姜摇了摇头，抬眸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穆江宇：“你也是。”
穆江宇：......
忽然，一个泼辣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为什么不让本谷主进！我要见孙三郎！”
“我们掌柜的有要事，脱不开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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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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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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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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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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