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震惊的,是江东王。他前阵子在海上落水,下落不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他竟是出现在了京城里,并且还几乎成功夺宫。
赵福德知道江东王其人深不可测,也从不敢小觑,但纵然是自己,也想不到他竟有这等本事。
赵福德走到前殿,月夕刚刚审问了元庆,让人将他押下去。
她坐在椅子上,,神情颇为疲惫。
“女史大病刚愈,老奴稍后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女史瞧瞧吧。”赵福德关切道。
月夕摇头:“都这个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思看病?”
赵福德亲自给她倒了一杯参茶,问道:“方才,老奴去宫门上传旨,发现宫门上的守将几乎都是李阁老的人。询问之下才知,这些人是近期轮换上来的。”
月夕点点头:“方才元庆都招了,是他做的。他这阵子,拿着太后的令牌,做了不少事,包括替换宫门上的守将。他想的,不过是挟持太后,丧钟一响,就逼太后下诏,而后打开宫门,迎江东王入宫。”
赵福德道:“江东王与李阁老狼子野心,幸好女史动手及时,先一步让禁军控制了寿安宫和宫门,才让内宫免于一场血腥。只要拖过这阵子,等到皇上回来,危机即可迎刃而解。”
月夕没有说话。
纵然,她曾在太后跟前理直气壮地说皇帝无碍,可扪心自问,她是有几分心虚的。毕竟,她有好些天没收到皇帝的信了。
在上一封信里,他说起茫茫的雪原,说起斥候已经找到了丘国人过冬的要塞,还说这将是此次北征最重要的一场战事。如若一击得胜,他便可解决心腹大患,班师还朝。
他的信里,从来没有沮丧的言语,也从来不曾提及危险。
可月夕却总是不安。她知道先太子的事,也知道江东王和李阁老敢如此大胆,胜算定然不低。
所以她尚且无法说服自己,皇帝如今是安全无恙的。
可若是皇帝果真遇难……
月夕不敢想下去。
她心中的担忧,绝不亚于太后,若有那么一点空闲,她也想像太后一样好好哭一场。
可事情未有着落,她不愿去想那些最坏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道:“江东王已经到了破釜沉舟之时,这皇宫,他是非进来不可。我所忧虑的,是他恐怕已经秘密调集了不少兵马,或许城外的大营也已经在他掌握之中。我等靠着区区数千禁军,绝非对手。因此,纵是太后的人再牢靠,皇宫也并非久留之地。”
赵福德一怔:“女史的意思是?”
“出宫。”月夕道,“放出风声去,太后、国玺和遗诏都在我手里,我要北上与皇上会和,回师讨伐。他江东王若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他就算进了宫也不过是个假把式,一触即溃,徒增笑柄。”Χiυmъ.cοΜ
赵福德诧异不已,沉吟片刻,摇摇头。
“且不说我等如何出宫,出去后能走多远。单说太后,她对女史仍有戒心,恐怕不会轻易同意。”
月夕道:“她会同意的。太后那里便由我去说,接下来有几件事情,还请公公多多费心。”
寿安宫里,
周嬷嬷听闻晏女史来了,如临大敌。
纵然寿安宫的危局是月夕解开的,可周嬷嬷对月夕一向十分防备,如今也不敢全然放下。当然,她心里头惦记着赵福德的话,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
“女史来了。”她迎出去,向月夕行个礼。那脸上虽堆着笑容,却着实僵硬,看上去皮笑肉不笑。
倒是月夕,大大方方地还了礼,道:“我是来见太后的,说几句话就走。”
周嬷嬷正要说话,屋里忽而传来太后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宫人出来,将帘子掀开。月夕望着前方,不多言,迈步入内。
太后正坐在佛龛前,专心礼佛。听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便放下佛珠,转过身来。
她打量了月夕一眼,指了指跟前的蒲团,让她坐下。
“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月夕也不绕弯子,道:“当下之势,太后都看在了眼里。我来请太后示下,不知接下来太后有何打算?”
太后的手里缓缓转着佛珠,面色平静,仿佛入定。
“你想劝我出宫,是么。”她说。
月夕没想到太后竟已经猜着了自己的心思,道:“正是。”
“我哪里也不去。”太后淡淡地说,“你说皇上无恙,我也只能信你。既然如此,皇上必定会回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他,听天由命。”
月夕沉默片刻,道:“今天才知道,太后原是听天由命的人。”
太后睁开半闭的眼睛,看着她,冷笑一声。
“你知道什么。”她说,“我这辈子注定了只能靠皇上。若皇上健在,我就无碍;若皇上没了,我自然也就跟着去了。这宫里的女子,莫不如此。母凭子贵,子去母衰。无论何人都逃不出这命数,你也是一样。”
佛堂里,一阵安静。
月夕注视着她,片刻,道:“如此说来,却是我高看太后了。宫中无后,太后便是这后宫之主。泱泱后宫,数千宫人,皆在太后麾下。太后口口声声说母凭子贵子去木衰,却囿于家族私利,总与皇上针锋相对。如今面对困境,却又斗志全无。先前被元庆那等小小太监拿捏,现在连出宫自保这也不敢。若这就是太后所说的人人逃不出的命数,那么我以为,太后并非是逃不出,而是不愿逃。太后虽贵为国母,却还不如遇上匪盗的乡野妇人,若皇上知晓,岂非寒心。”
太后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
她看着月夕,神色不定,却颇有些恼怒。
“你知道什么。”她说,“寿安宫中许多宫人都被元庆收买,我动弹不得,连个太医也不能召见。我一介妇孺,手无缚鸡之力,能有什么办法?”
“那天夜里,我让曹公公来替太后解围。太后明知曹公公武功高强,为何不趁机让他收拾了元庆?太后明知皇上正在亲征,不得分身,竟还提出让皇上尽快班师回朝。”她的目光锐利,“太后如此作为,是不知眼前的危险,还是说,这其中仍有玄机。太后的话,只能对皇上说?”
“放肆!”
太后终于忍无可忍,从蒲团上站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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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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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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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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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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