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园在南郊,是先帝赐给梁王的别苑。一大早,路上车轮滚滚。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在衣着光鲜的仆人簇拥之下往阳春园而去,扬起阵阵烟尘。
“今儿什么日子?官家人又到围场打猎去了?”一名路人好奇张望。
“才不是。”另一人用巾子捂住了嘴,道,“听说是前阵子归京的梁王妃办寿宴,就在阳春园里。”
“至于么?那梁王妃不过是藩王之妻,梁王也不算十分显贵,这些高门大户怎就争先恐后地去拍人马屁?”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人笑道,“人家是去拍马屁,但拍的可不是梁王妃。我听说,今日那宫里的皇帝也要去阳春园。”
路人了然,饶有兴味:“这么说,今日我们候在这路上,就能见着皇帝?”
“是这么说,不过皇帝的仪仗阵势颇大,你要是候在这窄路上,一眨眼要被禁军挤到田里去,这一身新衫可就白费了……”
望着路边那些指指点点的行人,国舅夫人季氏厌恶地将撩开的车帘放下。
“那阳春园还有多久才到?”她揉了揉额角,不悦道,“若非梁王妃相邀,你又亲自来接我,我可真不想跑这一趟。城郊的道路颠簸得我头疼病都要犯了,还吃什么宴席?今日也是个人扎堆的场子,我一想到要应付那许多人,就忍不住犯晕。”
季窈的母亲余夫人忙道:“毕竟是皇上亲临。自登基以来,皇上力主克勤克俭,宫里宴席也没办过几回。如今他肯到阳春园里来,还是看在了梁王妃的面子上。你是知道京城的那些官宦显贵的,这等皇上亲临的宴席,他们怎会错过?今日的热闹也是难免的。”
说罢,她从怀里拿了个瓷瓶,打开来,凑到季氏鼻子前。
季氏嗅着,竟似打了个激灵般,头不晕了,原本混沌的脑子也顿时清爽起来。
“这是什么宝贝,竟这般神奇?”季氏讶道。
余夫人合上瓶口,道:“这是外夷来的清风散,提神醒脑,很是好用。我想着你常说头晕,便将它带来,送你收着。”
季氏面露笑意:“你有心了。”说罢,将瓷瓶接过。
余夫人看她受用,安下心来。
季氏是国舅夫人,太后的弟媳。国舅江维年过半百,虽然除了季氏这个正妻之外还有几房妾,人丁却不兴旺,只生得两个儿子。
太后一直想从母家族人的闺秀里挑一位入宫,最好能当上皇后。但自己的弟弟没有女儿,族人之中也没有年纪合适的。季家虽只是姻亲,但一直与太后交好,太后挑来挑去,终是看中了季窈。
故而季家当下享有的荣华,都是季氏这国舅夫人带来的。余夫人素日里最讨好的,除了太后,就是季氏。
季氏又将清风散试了试,愈发喜欢,问余夫人:“这么好的东西,又是远道而来,想必颇是费钱。”
余夫人嗔道:“你喜欢,金山银山也是值的,费什么钱。”
季氏淡淡一笑,道:“你也不必瞒我。以你的本事,这样的奇货,想必早已垄断到我们家里去了。”
余夫人讪讪,也不隐瞒。
“我倒也想。”她叹口气,“只是不成。”
“哦?”季氏感到奇怪,“这京城里,还有你们做不成的?”
“你可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叫卢贞的皇商,还有那批扬州来的海货?”
“记得。”
“这清风散,就是那批货里的,如今悉数入卢贞的铺子,我们就是出钱也分不着。”余夫人道,“便是这瓶药,也是我费了些工夫才弄到的。你可要省着些,切莫觉得好就猛用,不然用完了,我却不知到哪里再找去。”
季氏的神色有些不快:“新鲜。这还是头一回,我瞧上的东西,竟是要用也找不到。”
“毕竟人家是皇商,我们没有跟皇商抢货的道理。”
季氏却冷笑一声:“好一个皇商,那日我与大人合计,卢贞是皇上的人不假,可若说皇上竟是要跟市井之人一样,自己做起生意来,那便是天大的笑话。”
余夫人:“你的意思……”
“皇上当真是被那妖女迷住了,竟专门弄出个卢贞来收她的货,帮她做生意。我打听过了,当下在京中名望大涨的扬州正气堂,就是那个妖女的。原本那妖女对皇上还半推半就的,如今倒是也脸都不要了,就光明正大住在永明宫里,啧啧……”
余夫人听罢,目光黯下。
“皇上的事,我等妇道人家,自是无从置喙。”她说,“就是可惜了阿窈……”
说着,她眼圈微红,露出悲伤之色。
季氏见她如此,也不由叹口气。
“阿窈好些了么?”
余夫人摇摇头,低头用绢帕拭了拭眼角。
“她自小就一门心思扑在皇上身上。那时皇上并非储君,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阿窈毫不介意。你我都看了出来,她是动了真心的。”
“冤孽。”季氏沉下脸,“说到这个我急来气。阿窈是我的侄女,我早就将她视为干女儿。没想到那妖女竟有这般威力,不仅将皇上收拾的服服帖帖,还将太后逼得郁郁寡欢。这般下去不是办法。太后若是不好,无论江家还是季家,都没有好果子吃。”Χiυmъ.cοΜ
余夫人忧心忡忡:“我亦是此想。阿窈进宫,也是为了两家将来计议。如今这事办不成了,日后也就难说了。”
季氏望着车帘上透出的光,忽道:“前几日,皇上找国舅说话去了。”
余夫人忙道:“哦?说了什么?”
“皇上是打算翻脸不认人了,一股脑地算账。国舅曾替太后埋伏过海阳公主,也埋伏过那晏姓妖女。这些事,皇上都知道了。他不能对太后如何,便换了法子,转而来敲打国舅。不说不知道,皇上把国舅的产业盘的清清楚楚,还说要将其中一半没入国库。”
余夫人吓了一跳.
“阿弥陀佛!”她说,“皇上连这个也做的出来?”
“有什么做不出来?”季氏面色阴沉,“所以我昨夜跟弟弟说了,你们家的买卖,也要小心些。皇上清清楚楚地说了,他不仅知道大人的,也知道你们家的。怎么,弟弟没跟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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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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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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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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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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