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容和煦:“起来吧,赐座。”
月夕谢恩,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她偷眼瞥了瞥太后,较之她离开时,太后确实清减了些,想来,被皇帝气地不轻。
不过月夕一点也不心疼。
毕竟跟云鹤瑞里朝她脸上劈来的大刀比起来,太后吃的这些苦,着实不算什么。
“余夫人的事,方才李贵全向我禀过了。”太后道,“我让余夫人将晏小姐请到宫里,她也是想把事办周全了,这才弄巧成拙,闹了这么些误会。皇上,余夫人是宫中的命妇,区区小事却要交给大理寺,传出去总不像话。依我看,还是把她放了吧。”
皇帝拿起茶杯喝一口,神色不改。
“余夫人纵容手下家奴公然持械出入市井,再轻也逃不出寻衅滋事四字。”他说,“此事,朕既然亲自遇见了,便不可小事化了。否则传出去,天下人都以为朕纵容皇亲国戚,又如何彰显王法?”
见太后神色变了变,皇帝继续道:“母后放心,朕不将此事交到大理寺,不过是为了秉公而断。朕过来见母后,也是想跟母后商议商议,余夫人既是命妇,按照宫中规矩,也当有所惩戒。禁足一月,母亲觉得如何?”
太后虽是不快,却知道皇帝已经让步,自己理亏,不可能逼他让第二步。
“皇上既然有了主意,自然按皇上的意思办。”她微笑着,再度转向月夕,“听闻你是扬州人氏?”
月夕答道:“正是。”
“年纪几何?家中是做什么的?”
月夕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和家中的情形一五一十大致禀报。
太后听着,脸上仍带着笑意,不知意蕴。
“如此说来,你家中已无亲人?”她说。
“民女家中还有父亲的义弟叔父,也与亲人一般。”
“可终究不是血亲,岂可相提并论。”太后轻叹一声,对皇帝道,“这女子,我是越看越喜欢。便让她留下来,在宫里陪我几日,如何?我在宫里待了几十年,外头的事,知道得少。她给我讲讲江湖上的趣事,也好给我解闷。”
皇帝淡笑,道:“母后向来不喜江湖轶事,说那些上的台面,怎的今日忽而对这些有兴趣了?”
“人都是会变的。”太后道,“怎么?皇上觉得,江湖女子不可入眼么?”
皇帝看着她:“母后有话,不妨直言。”
“我能有什么话?”太后笑一声,“你才刚回来,连我也不曾见就匆匆出宫去了,让我说什么好?皇上看着喜欢,却又藏着掖着,我想皇上心里头总有忌惮,便帮皇上一把,把晏小姐留在身边好好瞧瞧。若我也觉得无碍,皇上大可放心地留在后宫,封个昭仪或美人,也是使得的。”
月夕听着,心里着急。
谁要当什么昭仪美人?在这吃人的宫里坐牢,还不如上吊。
可当下,她知道自己并非凌霄,不能逞一时之快,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皇帝不置可否,“这等事,朕自会处理,母后不必操劳。”
太后的目光沉下:“皇上的事情,向来不是皇上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天家的。好好的采选,临到最后关头了,说停就停,还把钦天监推在前头。皇上一意孤行,却不知人言可畏,外头传得有多难听,连说皇上喜好断袖的都有,皇上也……”
话没说完,皇帝已经站起身来。
“朕乃天子,行事自有准则,莫非要听流言蜚语摆布不成?”他说,“不过母亲有爱才之心,朕也是一样,故而今日将晏小姐带回来。”
太后忽而有些不祥的预感:“你……”
皇帝双目灼灼:“晏小姐品性高洁,秀外慧中。自今日起,她便是永明宫御前女史,随朕住在永明宫。”
话出口,众人皆愣住。
未几,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了月夕身上。
月夕瞪着皇帝,脖子根热气翻滚,错愕不已。
皇帝也看着她,似在等待着什么。
一切变化得太快,月夕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就这么成了御前女史。
赵福德赶紧在旁提醒:“女史,还不快谢恩?”
“胡闹!”太后已经沉下脸,“御前女史当由有司层层选拔,择德才兼备者推举,皇上怎可直接委任,坏了章程?日后要下头人如何做事?”
皇帝道:“此举并非没有先例,母后忘了,上回季窈到永明宫做女史,也是朕直接委任。那时,母后并无异议。”
太后一时结舌,瞪着皇帝,竟无言以对。
“太后消消气。”周嬷嬷见状,忙上前给她奉上茶,又对皇帝劝道,“皇上开恩。太后好不容易身子才好些,皇上何苦再忤逆太后呢?太后不过想留晏小姐在寿安宫小住,皇上就应了太后吧。”
“朕并非忤逆母后。母后若实在想跟晏小姐说话,大可遣人去永明宫宣晏小姐来见,永明宫的门始终开着,走几步就到,何必拘泥于住在寿安宫这一条路?此事,朕意已决,就这么办吧。”
说罢,他向太后行个礼:“儿臣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而去。
赵德福不敢怠慢,连忙张罗内侍宫人摆起仪仗。
月夕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于她而言,永明宫是比寿安宫安稳的去处。赵德福使来个眼色,她随即会意,跟在皇帝身后离开。
太后盯着皇帝,在他将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道:“皇上且留步。”
皇帝停下,转过头来。
月夕的心提起,正想着太后怕不是要彻底撕破脸,却听太后的语气已经缓下,道:“皇上既然执意如此,便照皇上的意思办。不过我这里还有些事,要与皇上单独商议,皇上既然来了,先把话说完了才是。”
皇帝望着太后,也不推拒,朝赵福德微微颔首。琇書網
赵福德行礼,随即领着一干内侍宫人及月夕出去。
周嬷嬷也带着寿安宫的闲杂人等退下,殿上只剩下了太后和皇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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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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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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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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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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