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安暗骂了一声老狐狸,正要说话,只听凌霄道:“三哥哥和公公有心了。我知道三哥哥必定会安排妥当,不过张大人所言之事,亦是确实。他肩负皇命,要护我周全,我不好让他为难。依我看,这事便如张大人所言,等匪患过去了,我再去就将不迟。”
见凌霄如此说话,怀恩自不敢坚持,笑了笑,道:“既然是公主的意思,老奴就不勉强了。那就再等一阵子,届时殿下大婚,还请公主务必到九江喝一杯喜酒。”
大婚?
凌霄露出讶色。
“三哥哥要娶王妃了?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我在京中,竟不曾得宗人府的消息?”
“这事也是刚刚定下,还未传开。”怀恩微笑,“那位闺秀么,公主也认得。是李阁老的孙女,闺名李妍。”
凌霄嘴里的茶几乎咳了出来。
这李家,当真是个不消停的,总能搅出些事来。
她在京师时,李妍的母亲张氏还亲自上门打探中宫人选,怕不能立马将她女儿送到皇帝跟前,怎么才没过去一个月,转而又将李妍塞到江东王手里了?
“原来是李家闺秀。”她神色平静,微笑,“她确实是个别致的妙人。”
怀恩道:“说来,殿下与这位闺秀亦有些渊源。早在京师时,他就曾见过她,颇为倾心。如今姻缘得成,可谓天造地设。”
“当真?”凌霄讶色不改,“怪我眼拙,那时却没看出三哥哥的这番心思。三哥哥也是,竟不曾告诉我。”
“殿下的脾性最是内敛,又事关他人名节,自不肯轻易透露。”怀恩道,“公主莫怪才是。”
凌霄转而一笑:“如此,到底是美满之事。还请公公替我先向三哥哥道一声喜。”
“老奴定然把话带到。”
怀恩说罢,让人递上贺礼。
凌霄又寒暄几句,让人将怀恩和刘四带下去用膳,在公主府的馆舍里安顿。
待二人离去,她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三哥哥倒是没问我为何来扬州。”她说。
“三殿下既然早已知道了沈劭在扬州,必是以为公主来扬州是为了沈劭。”张定安道,“臣下方才以为,公主会一口答应去九江。”
“嗯?为何?”
“公主过去与江东王亲厚,去见他,乃人之常情。”
凌霄想,还不是皇帝让她离江东王远远的,张定安就在旁边盯着,她公然抗命,莫不是要给自己找麻烦?
“说到沈劭。”她看一眼张定安,“皇上何时放他回来?”
张定安一脸无辜:“公主,扬州距京城千里之遥,就算长了翅膀,消息不能现在就传到臣下手里不是?”
都是奸贼。
凌霄翻个白眼,继续喝茶。
张定安对前番钟老煞的那场乱事记忆犹新,唯恐凌霄在自己手上有了闪失,对于她的出行,可谓尽心尽力。
他冒着被不耐烦的凌霄教训的危险,硬是等手下人打探了消息,确认城南外无乱匪逃窜,这才让凌霄山庄里去。
上次她将印信交给阿莺,显然有了效果。
上山时,她看到路边到处是干活的工匠,将毁坏的亭子、桥梁之类的物什修复。
凌霄发现,唐烽回来了。
他亲力亲为,腰间系着绳索,悬在崖壁上给吊桥打桩,好些镖师和工匠围在边上给他鼓劲。ωωω.χΙυΜЬ.Cǒm
凌霄觉得有意思。唐烽平日里最感兴趣的是习武和挣钱,让他干点杂活仿佛逼良为娼一样,这会儿怎么这般卖力?
她让人停下马车,挑着帘子远远张望。没多久,她看到唐烽干完了活,吊回悬崖边上。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女子,向他递上水碗。
唐烽接过水,不知说了什么,女子笑眯眯地,似娇羞地低下头。
啧啧,原来如此。
凌霄眉头微挑,放下帘子。
早有人到山庄里通报,马车才在门前停下,阿莺等一众镖师已经等候在了门前。
阿莺迎上来,望着凌霄,目光似有些闪动。
凌霄让众人免礼,问阿莺:“你家小姐今日可好?”
“甚好。”阿莺道,“睡了两日,精神养足了许多。今日还出到外院跟五爷和弟兄们说可说话,如今在屋子里歇着。”
凌霄点点头。
这也是上次她和月夕商量好的。
钟老煞围攻山庄,其实并不是冲着月夕来的。如今沈劭离开了扬州,这山庄又有张定安盯着,那背后主使之人必是不敢明目张胆造次。正气堂里还需要有人主事,月夕若再躺着,只怕好不容易积攒的主顾要跑,故而还是不要继续隐瞒为妙。
后院里很是安静,才进门,阿莺终于忍不住道:“公主,小姐都跟我说了。”
凌霄看了看她:“哦?说什么了?”
“说我前阵子伺候的人,其实是公主。”
凌霄愣住。
好个晏月夕,她心想,也不跟她打个招呼。亏她方才还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跟所有人都不熟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在阿莺跟前不用装了。
凌霄笑了笑:“你不是不信么?”
“由不得我不信。小姐这回醒来,又变回原来的小姐,还不记得前两个月的事情。”阿莺说,“哪里有人会这般反反复复?小姐从来不骗我,她说的,自然就是真的了。”
凌霄想,阿莺的心思可比宫里的人活泛多了。晏月夕那招装疯卖傻,可是瞒过了除皇帝之外的所有人。
见凌霄并不否认,阿莺高兴起来,也没有了先前的拘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凌霄问她:“我刚才上山的时候,看见唐烽身旁跟着个女子,那是何人,你知道么?”
阿莺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我不知。”她说,“大约就是哪个工匠家里的。他就是这样,对谁都笑眯眯的,净招蜂引蝶。”
凌霄看着她不忿的样子,觉得好笑。
“故而,你切莫以为唐烽没人喜欢。”她说,“前阵子出去走宁波府的镖,你们处的可好?”
“好不好的,也就那样罢了。”阿莺眼睛瞟着别处,“我们走镖是去干活的,可不是为了别的。”
“你莫不是还在想着庄涛?”凌霄好奇道,“唐烽跟你说过,庄涛要回家娶妻了么?”
阿莺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凌霄,少顷,摇摇头。
凌霄不由地在心里叹口气,骂唐烽婆婆妈妈,这个时候当什么正人君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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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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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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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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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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