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观音像丢了是大家伙公认的,连晏月夕也这么跟她说,所以她从未怀疑过。
难道正气堂上下、连同晏大、沈劭、晏月夕、邓五全都被骗了?
“怎么可能。”凌霄难以置信地笑了笑,“其中必定有误会,我日后会去查明。”
她信与不信,张定安已经无所谓。
跟江东王比起来,什么佛像什么银子都不过是鸡毛蒜皮,他已经没有一点儿兴趣。
现在,只有一事让他耿耿于怀。
他问道:“你方才还未答我,公主把我千里迢迢地支到扬州,纯粹是为了帮你,对么?”
凌霄爽快地承认:“正是。我曾与公主义结金兰。公主仗义,听闻我有难,无论如何也要帮我度过难关。”
义结金兰。
张定安嘴角抽了抽。
凌霄是公主,这晏月夕跟她义结金兰,那皇帝又是什么?
他决定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问道:“那她提起江东王,也纯粹是为了诱我前来?”
“那我却不知道了。”凌霄道,“公主只跟我说要派个大人物来,那日见了我才知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张大人。大人若是有疑问,还得回去找公主要说法。”
窦凌霄何时变得如此诡计多端,竟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张定安虽酒醉,却不糊涂。他本想着装一装,套些话,没想到得来的结果如此模棱两可。想到这里,张定安甚至怀疑宫里的窦凌霄已经参透了他的身份,知道他就是张定安,而不是江东王的人。
可转念再想,他又觉得未必。若她知道他是张定安,那必定知晓皇帝并非真的张定安,为何不揭穿他,将计就计?
她这么做,图什么呢?
这么思量下来,他心神不宁,一颗心早已飞回了京师。
“大人怎么不吃了?“凌霄看他发呆,便问道。
“哦。”张定安拿起筷子,忽而又放下,捂着肚子,道:“人有三急,我去去就回。”
凌霄抽了抽嘴角,看他匆匆跑走,顿时胃口全无。
她看张定安也吃的意兴阑珊,想必快散了,于是出了雅间,在围栏上叫掌柜上来结账。
掌柜笑盈盈地应了,上来收钱。
可凌霄发现,他后头却跟了一长串的人,在雅间外探头探脑的,似乎也是这酒楼里的食客。
“请问,是晏堂主么?”一个胆大的人,脸上堆着笑,问道。
凌霄点头道:“正是。”
那人连忙拱手:“我等听闻了晏堂主以一敌百,打败隆兴行的壮举,可谓大快人心,我等甚是敬佩,特来拜见!”
凌霄从一早就听到大快人心四个字,不由地问:“不知何谓大快人心?莫非隆兴行也曾与各位有过节?”
“何止我们几个?”那人道,“隆兴行怕是跟半个扬州城都有过节!韦禄欺行霸市,唯利是图,且手段阴险可憎。谁跟他往来,谁就要倒霉。就像我,辛辛苦苦给他跑了一年买卖,原本答应分给我两成营收,到末了时挑三拣四,鸡蛋里挑骨头,硬是生生扣掉了一成,叫我和兄弟们喝西北风去!所以这回看他吃了教训,多少遭过殃的兄弟跟我们一道喊痛快!”
这话出来,周围人纷纷附和,大倒苦水。
“原来如此。”凌霄微笑,“日后,诸位若做买卖,可到我们正气堂来。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众人皆笑,纷纷称是。
更有热情的,当即取了酒来,说感激凌霄替他们出了气,要敬凌霄。
凌霄自是喝不得酒,可现在这个场面,不喝显然成了不给面子,骑虎难下。
她看了看外头,张定安那死鬼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在众人的企盼下,凌霄只得硬着头皮,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堂主爽快!”众人笑道。
张定安归来,便瞧见雅间里头有说有笑,凌霄被簇拥在中间,俨然有几分醉意。
他赶紧唤来掌柜,让他帮忙清场。
掌柜知道张定安的身份,不敢怠慢,连哄带骗地将一屋子人清理出去。
张定安看着凌霄,见她眼神已然有些恍惚,不由好笑:“原来你酒量这么差。”
凌霄心想,连这傻子也看出自己酒量差了。这身体真怪,明明是晏月夕的,酒量却随着自己。
她不理他,只对掌柜道:“我的人可还在附近?”
“在。”掌柜道,“邓五爷方才遣人来说了,他就在附近用膳,稍后和晏堂主一道乘马车回山庄。”
“那便跟邓五爷说一声,让他过来。”
“是。”
掌柜出去之后,凌霄索性倚到隐枕上,闭起眼睛。
张定安在一旁耐心地等着,过了会,听到她呼吸的声音变得平缓,放下手里的茶杯。
他蹑手蹑脚地上前,从她腰间解下一个锦囊,不出所料,印信就在里头。
早在凌霄入席之前,他就跟掌柜打探过了,说这晏堂主酒量很差。上回招呼了帮主在凤凰楼吃饭,没喝两杯,人就醉了,还险些在外头走失。
这正是他想要的,如此一来,怀里的迷药就排不上用场了。
可凌霄十分谨慎。
刚才在宴上,张定安频频试图劝她喝酒,可她就是不为所动。
张定安自然早有预备。
方才他去如厕,不过是假托。
那些来找凌霄的酒客,大部分是真的,只有两个是他手下的人。他们得了他的吩咐,在酒楼里散播晏堂主也在的消息,并一番拱火,让众人来给晏月夕敬酒。
张定安像没事人一样,转一圈回来,这晏堂主果真醉倒。
他暗喜,正要将锦囊收入怀中,忽而眼前的人一睁眼,一把揪住了他的手。
张定安猝不及防,只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张定安,你敢拿我的东西。”凌霄冷冷道。
张定安看她眼中隐约有杀意,却很快定下神来,解释道:“小姐莫怪。这是皇上点名了要收回去的东西,你要计较,就跟皇上计较去。”
“皇上?”凌霄眨了眨眼,有片刻恍惚,“二哥哥为何要我的印信?他自己没有么?”
张定安怔了怔,“二哥哥?”
凌霄蹙眉看他,不解地问:“你怎么这儿?你不陪着二哥哥么?怎的又偷跑出来玩?”
“小姐。”张定安这下也疑惑了,问:“你为何叫皇上二哥哥?”
“因为……”凌霄道,“皇上就是二哥哥啊。”
张定安按捺着心头的震惊,问:“皇上是二哥哥,那你是?”m.χIùmЬ.CǒM
“我?”凌霄指了指自己,“我当然是海阳公主窦凌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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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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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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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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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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