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哥!在这里――”
忠厚的咆哮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膜里,这像是一个信号。
“快!”
一到道黑色的身影跃丛而出。
在鲜红的喧染下,宛如炬光而来,义无反顾的飞蛾。
接踵而至的是纷沓的脚步声。
巨大的火势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其强大的力量,肆无忌惮地横扫一切,热汗直流,但没有人在意,每个人的心头都紧绷着一根弦。
与这骇人的背景严重不符的,是源源不断攒动的人流。
“这里!这里有人!”
“是冯小姐!快送去医院!”
呜呼――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wWW.ΧìǔΜЬ.CǒΜ
一个黑衣男子立于繁忙的人群之中,沉稳的指挥着一切,无人察觉他心底的焦急,热汗顺着下颚滴在地上,很快被热量所蒸发,额头沁出了大批热汗,糊在眼帘上模糊了视线,但季准没顾得上去擦。
难免有个别不帮忙还尽幸灾乐祸的异类,“这么大的火,这都烧多久了,你说季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这能活下来吗?季家要变天了。”
季准猛地回头,剜了那人一眼。
一股来自本能感知危险的寒意兜头泼来,那人瞬间噤声。
那双漆黑到发亮的眼晴里,深邃得仿佛极度压抑着什么原本沉淀着的东西,凶狠的目光宛如尖牙,可以毫不费力地破开血肉,茹毛饮血,好像你一个表现不对,就会被那团比这场大火更令人胆寒的东西吞噬殆尽。
一个小厮拎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走来,同样是大汗淋漓,他面露慌张,一走一泼,步伐轻佻得惹人担忧。
季准神色一冽,“给我!”
对方被他吼得一个哆嗦。
他一把夺过对方的水桶,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一往无前地冲着火势扑去!
火舌烫上了他的膝盖,他无瑕顾及,头顶是飞溅的火屑,脚下是流淌的热流,他猛地回首,声嘶力竭地喊道。
“别慌!集中水势往这里来――”
“从这儿破个口子进去――”
这一声浑厚的男高音划破苍穹,既便是在嘈杂的人声中也是一般脱颖而出,仿佛有魔力一般,压过了所有毫无意义的叫器,稳稳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宛如一道光柱,瞬间将一盘散沙凝聚到一起。
慌乱无章的人群渐渐停下了步伐,几乎是下意识地听从指令。
一桶又一桶的冰水接踵而来,井然有序,火光晕开了那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但眼里却是一往如前的坚定。
火舌渐退却依旧凶猛如斯。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场的所有人,都逐渐从工厂这突如其来的红莲业火带来的震撼和恐慌中冷静下来。
他们都是季舒林的心腹手下,自然都不会是傻子。
一旦从本能的惊恐中脱离出来,便当机立断几乎是倾刻间想好了对策,不用季淮说,他们便默契地分担了火势。
迟缓点的也渐渐平静下来,加入了大部队。
开路的重任一旦被卸下肩,季准也不闲着,立即浸湿了风衣披肩而起,在所有人瞪大眼睛的注意中冲入火场!
“咳咳咳!”
一股浓郁的烟味夹杂着灰尘的气息充斥着鼻腔,熏得人眼疼鼻辣。
砰――
铁桶突然倒下,季准闪身躲过,顾不上身上燎得火辣辣疼的皮肉,浓烟愈演愈烈,他一路深进,扯着嗓子在火场里嚷嚷,“季少――”
“季少――”
空荡的工厂里,回荡着他的咆哮声。
不知名的某处,一双耳朵动了动。
眼帘微动,碎石灰烬木屑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倏倏而下。
“咳咳咳。”
季舒林艰难地撩起眼皮,聚神一听。
“季少――”
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美好得不真切,像是人濒死前虚无缥的幻境。
季准?
因为在火里待太久,他的耳膜充血,听不太真切。
真的是季准!
他们找来了!
这个意识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绝望之中微弱的亮光,本性的救生欲被重新激发出来,他不知道哪里攒的一股子力气,硬撑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颜诗诗被他护在身下本来就没受什么伤,此刻也悠悠转醒。
嘶哑得像一盘沙尘的声音响起,“这儿――”
季舒林嗓子干得冒烟,每说一个字就像撕扯着血肉一般,疼得匪夷所思,声音也传不远。
颜诗诗忙一把扶住他,接过了喊话的任务,“在这――”
她虽然嗓子也疼,但比季舒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同时她也听到了季准的声音,心下一喜。
季舒林看了看她,没再说话了。
其实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发黑,已经完全看不清颜诗诗近在眼前的脸了,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色块,脑袋也昏昏沉沉,硬是吊着一股子劲儿驱使着自己前进。
他又不想让颜诗诗担心,只能凭借着本能护着她往声源处靠近。
颜诗诗没有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异样,整个人依旧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里,“季准――,我们在这――”
火场中奔波的脚步一顿。
“我们在这――”
飘渺的声音传来,季准倏然睁大了眼晴,二话不说拔腿就朝某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是快速后退的火球,皮肤被烧的滋滋作响。
紧接着是一个个同样趋进火势的心腹。
这么大的火,让季准一个人去?
开什么玩笑!
一行人如春雨后竹笋般匆匆冒了出来,分布在四面八方,与此同时却都如夺命狂奔般往一个方向赶去!
“季少!”
“少爷!”
“颜小姐!”
一声又一声,炸起一道惊雷。
一行人动作迅速,护着两人马不停蹄的往外赶。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火舌极速退去,耳边风声刷刷,斑驳惨败的墙壁,深入灵魂的烟熏尽散……恍如穿越时空般。
一抹刺眼的阳光乍现!
代表着生的希望……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簇拥着包裹着,驱散了鼻腔里那挥之不去的血腥。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颜诗诗一晃神,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救护车刺耳的笛声响起,伴随着几声惊呼。
“季少!”
季舒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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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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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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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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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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