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范谦毕竟是姜国的第一才子。
虽然只是下意识的诵念,去也贴合着韵律和意境,一气呵成。
琼宇楼上的交谈声早已淡去。
满堂寂静。
能参加琼宇诗会之辈,皆是文辞功底深厚之人。
只是听完了上阙,便已是能够感觉到这首词的空灵、大气。
同样是望月,此词开篇问月,问之痴迷,想之逸尘,磅礴豪迈之气扑面而来,相较之下,前面范谦几人所作的诗,却是匠气十足。
并非他们写的不好。
而是这一篇词......太好,太好。
所有人都仿佛被这首词的上阙带进了那心旷神怡的月宫仙境之中。
忘记了写出这首词的,却是他们根本看不上的张家纨绔......
范谦喉咙滚动了一番,手上的纸笺仿佛有千钧之重,他须得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够拿稳。
这分明是一首传世之词!
一字,如有千斤重!
他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虚汗,抬头看了眼一众才子,缓缓读出了下阙。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全.......”
到得最后一句,范谦吞咽着口水,却是怎么也没法念出来。
“念啊!愣着做什么!”
柯文山大儒忍不住拍案而起。
如此佳作,你却要憋着最后一句不说,实在是不为人子!
国舅林甫还有一种宿老也站了起来,喝道:“快念啊!”
范谦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无比苦涩的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柯文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停不住的点头,好半晌后,才悠悠叹了口气,“好词,真是好词啊......琼宇诗会能得此词,可流传千古了......”
楼上,其他才子们互相对视着,不时又在嘴上重复几句,惊为天人。
而本来面若寒霜的兰曦,不知何时,竟是迟迟的看着楼梯的位置,泪如雨下。
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这不是正是琼宇楼,不正是白衣儒屠吗?
这首词我虽然没有听过,但一定是如此......一定是......
那个张家纨绔,为何会作得出此词?
难道......
不!不可能的!
用力的一甩头,把脑海中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了出去。
这世间固然有易容术。
可易容的,仅仅只是脸上的相貌。
年龄、皮肤上的细节等等,这些都是没办法改变的。
张逸之就是张逸之,而不是公子......
兰曦微微张口,发出无比的压抑的哽咽声。
诗会角落的位置,女扮男装的云霓,同样举着酒杯,望着明月,久久未动。
月光洒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其脸上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度。
一首好词,余韵悠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
柯文山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老眼,正欲说话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
随即,这个七旬老人,一步翻过了八仙桌,跳到了范谦身前。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手中的纸笺夺了过来。
国舅林甫还有一众文坛宿老也回过神来。
见此一幕,纷纷大骂。
“柯老匹夫!好胆!!速速将这手稿交出来!”
“一大把年纪了!还从年轻人手里抢东西,你要点脸!”
“就是就是!白衣儒屠的亲笔诗作几乎都被你抢了去,现在这词你也得抢?信不信老夫直接去把你家都给拆咯!!”
“......”
柯文山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得意一笑:“你们懂什么,此词乃我弟子所作,理应由我来收好,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呸!”一位文坛宿老骂道,“你个老匹夫,不过是去讲了几天学,怎么就成你弟子?你难道忘了?半个月前,还说张公子朽木不可雕也!”
“哼!你们懂个屁!”柯文山瞥了他们一眼。
别说讲了几天学,就是只讲了一天!
那也是老夫的弟子!xǐυmь.℃òm
你们这群老匹夫,就是羡慕,就是嫉妒!
一众文坛宿老被这老无赖气的不轻。
也很清楚以这家伙的性子,到了他手里的东西,也别想再抢回来。
于是众人转念一想,抢不到词,可以抢人啊!
观此词,张公子于诗词一道显然已有大家之气。
若是能收为弟子,往后好诗好词还能少?
于是一群老头就在琼宇楼上四处搜寻起来。
“张公子呢?张公子何在?”
“对啊,张公子去哪儿了?”
“......快给老夫让开!拦住老夫找张公子,老夫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应该作为诗会主角们的青年才子们,纷纷垂下头,像是一只只鹌鹑似的,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这时,一旁的一位小厮小声说道:“几位老先生,张公子方才就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文坛宿老愣了一会儿,旋即颇为遗憾的长叹了一声。
其他几个老头也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国舅林甫看着捧着纸笺的柯文山,一脸羡慕的道:“柯老头儿,这词牌是什么?”
在姜国,诗词的发展约莫相当于唐初之时。
诗会也多是以诗会主。
词虽然也已经出现,可数量颇少,许多词牌名也并未出现。
柯文山扬了扬纸笺笑道:“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张逸之新创的词牌嘛......了不得啊......”林甫再叹了一声。
原创一个词牌,最重要的是要得到文坛的认可。
这本来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
可此词一出,林甫相信,根本用不了多久,水调歌头这一词牌就会风靡整个姜国文坛。
柯文山也摸着胡须笑道:“中秋词,自水调歌头一出,余词皆废。”
有文坛宿老说道:“何止是词,就算是诗......也一样啊。”
“噫?柯老头,你看纸笺下面,好像还有一行字。”
忽地,有一个老头眯了眯眼睛,提醒了一声。
众人一听,也都是一愣,视线朝着纸笺下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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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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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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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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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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