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准备与温雪暂时分别前往血池秘境开启之地的那天傍晚。
苏白提着鱼篓往回走。
风声停了,入耳只剩冰屑和积雪被踩得嘎吱作响。
像是有所感应,苏白在赤梦开口提醒之前就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去看向某个方位,是在等待些什么。
下一瞬,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将苏白团团包围。
而苏白所望向的方位出现了一位带着神秘面具的男子。
他从黑衣人分开的道路走来,脚步沉稳,气质幽深。
面具下的眼眸锐利如鹰。
苏白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他笑的是眼前这位带着面具的神秘男子与他太相似。
无论装扮还是身形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像是出自同一个模子。
“想替代我?”
虽是问句,但已近乎是肯定的语气。
“咔。”
手轻搭在剑柄上,苏白扶了扶头上斗笠,剑半出鞘。
剑光寒凉,一瞬弥漫整片天地。
根基破碎之后苏白如今身体的修行天赋有限,即便日夜不修专注修行,一个半月也不过堪堪突破至壬阶。
放在高阶修士眼里,也不过是从蝼蚁变成了更大一些的蝼蚁。
可他的剑不是。
剑的主人是一夜间覆灭整个大罗圣地的至强者。
这把剑,所向披靡。
“佩剑居然停留在你力量强化后的一瞬间,真奇怪,我记得我上一版本修改的天道规则里没有这样的漏洞才是。”
赤梦在察觉到这一点时,以编写大陆法则的程序员之一的身份百思不得其解,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难不成……有更强的人触碰过这把剑了?”
话到此处,赤梦忽然停下了话语,表情有三分愕然还有七分恍惚。
而后苏白就再没能从赤梦口中撬出些什么有用情报。
但原因是何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把剑如今能够成为苏白越级杀敌的利器。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白最不怕的就是自损八百。
就他当初那股子自挖神骨自毁丹田自断筋脉的狠劲,已经是换谁见了都得暗骂一声疯子的程度。
破坏性的猛烈魔气从出鞘的一截剑刃中肆虐而出,疯狂撕裂锁过之处的一切。
首当其冲的便是苏白的手。
掌心崩裂,血液溢出,然而搭在剑柄上手却纹丝未动。
倘若不看那只伤损的手,单看苏白的表情和态度,只叫人觉得他风轻云淡从容不迫。
如此场景,甚至让人怀疑苏白究竟能否感受到疼痛。
气氛剑拔弩张,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逐渐走近。
然而就在苏白欲拔剑血战的前一秒。
忽然,黑衣人停在了离他一丈远的距离上,单膝跪地,握拳在左胸前,垂首恭敬行礼。
苏白看得神色一怔。
?
他都准备开打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带着面具的黑衣人轻轻取下面具,动作小心且轻柔,像是在对待一样稀世珍宝。
然后他将这副面具双手奉起,举过头顶,送到苏白面前。
“我等,参见尊主。”
将苏白团团包围的黑衣人们都一齐下跪,动作整齐划一,向着苏白行礼。
声贯长虹。
“我等!参见尊主!”
声音传出半里,而后在苏白眼神授意之下被赤梦挥手拦截。
握剑的手未松,另一只手接过面具,苏白垂眸,看清了领头人面具下的脸。
这张脸他很熟悉。
于是搭在剑柄上的手终于安心松开,半出鞘的剑被归入剑鞘之中。
苏白轻轻握了握鲜血溢出的破碎手掌,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能与对方平行。
然后他给了这人脑袋一下。
不轻,足够让人脑壳子嗡嗡作响,但也不重,还不足矣造成真实性的伤害。
“你小子,搞得跟追杀我一样。”苏白气得笑出了声,而后又没好气给了对方肩膀一下,“我差点就和你拼命了。”
他警惕如此之久的性命威胁居然只是一场乌龙。
眼前这位无论身形还是装扮都与他格外相似的少年是当初他叛出大罗圣地堕入魔道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当初苏白为求一处栖身之所,出手替魔道地境之内一个小宗门抵御了来敌。
作为感恩和报酬,他受宗掌门邀入住了藏经阁一段时间。
正是在这段时间内,苏白无意在藏经阁寻到了涅槃功法的另一卷,并且认识了藏经阁的扫洒弟子——
苏影。
那时候的苏影不过是身高到他腰间的小屁孩,眼神里却有清澈又纯粹的光。
小屁孩仰着头和他说自己自幼被遗弃在山门之前,是宗内师兄师姐们看他可怜才给他一口饭吃。
他说苏白保护了宗门,所以他要跟着苏白,一生一世为苏白鞠躬尽瘁。
苏白只是一笑,没有当真,但却没拦住小屁孩一意孤行为自己改名。
“从此之后,我叫苏影,随前辈之姓,甘愿做前辈的影子。”
当初小屁孩满脸认真的表情和如今苏影虔诚跪地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苏白不由得内心感叹。
小屁孩也已经长大了啊,长得足有他高,修为也比他强……
这家伙刚刚那副带着面具的模样,别说是当他的影子,说是他本人都不会遭到怀疑。
“抱歉,尊主。”
苏影下意识咧嘴一笑想摸摸鼻梁,但似乎想到什么,强行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收敛了笑容,刻意维持着自己成熟稳重的形象:“实在是寻您心切。”
“您不告而别,大家都很担心,宗门也……”
苏白正在包扎破裂的掌心,闻言抬眸看了苏影一眼。
他这时才发现,苏影一脸悲痛,苏影所带来的一队人马也还跪在周围,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
这群人刚刚叫他为……尊主?
为自己包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苏白忽然觉得此刻包扎或许没有必要。
他伸手压了压腰间佩剑,然后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说吧,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叫我尊主,又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
“最后……需要我做些什么?”
苏白做好了让自己未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的准备。
在大罗圣地的那么多年,他人生中几乎没有一丁点除灰白以外的色彩。
而堕入魔道的时间虽短,却确实让他感到了……什么叫人。
无论是人的感情,还是人的欲望。
如果有需要,他会尽自己所能出手相助。
因为那个小小的魔道宗门,也是他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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