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人群边上,那里有个挂马灯的货摊。
每当放电影,这挂马灯卖瓜子花生的小摊,便是很多人的目标。
不然平时想吃,就得等逢集,跑到镇上才能买到。
炒瓜子和盐花生,各称了一斤。
给刘剑两口子送去,他又嘱咐给俩娃吃一点就好。
今晚光顾谈事情,没留神俩个小家伙在桌边吃的肚子滚圆,饭后趴着,一步都走不了。
秦向河本想让俩娃在家歇着,就院子跑跑消食,大宝和妞妞却闹情绪,非喊着看电影,最后是刘剑两口子宠溺的一人一个给背来的。
再者说了,这些炒货,小孩子吃多了上火。
过后他在乌压压人群仔细找了一圈,果然,没找人,料想父母和大哥大嫂也不会那么快回。
据说大嫂的爷爷这次是真撑不住,家里连下葬物品都在准备了。
父母和大哥赶去,除了看望,等人去世还得跟着操劳,要一直忙到头七下葬才能回。Χiυmъ.cοΜ
听说后,在大哥临行前,他特地给塞了两百块钱。
大嫂娘家早被老爷子治病给掏空了,上次还被刘老二堵门要钱,后面料理白事,肯定要用不少钱。
大嫂只四姐妹,家里没有儿子的话,作为女婿的大哥,就得顶力了。
当时大哥也没推辞,只说钱用不完剩的回来给他,至于用掉的,先欠着,兄弟间慢慢还就是!
片头放完,哄闹场地顿时安静,除噼里啪啦嗑瓜子剥花生,全凝神静气的看起电影。
这时村里没一家有电视的,能接触这些,也就每隔两、三个月才一次的露天电影。
随后,秦向河往场外走去。
怀念只是情怀,但对此时放的电影,他真的兴趣不大。
出晒场,远远就见路边石碾子旁,三个人影缩身站着。
还没到跟前,秦向河就听到一声低喝。
“……你就是头儿,叫泥冬是不是?告诉你们,再在马沟和高棚看到你们,看一次揍一次,听到没有!”
是的,这三人就是泥冬、大亮和二亮,秦向河约好今天来看电影时见面的。
等他绕过石碾子,才看到对面另外围站着六个人。
借着电影放映明暗光亮,见这些人中,有四个和泥冬差不多大,约莫十五、六岁。
中间位置的两个,则少说二十多岁,其中那个瘦高个,看起来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正是那个边威胁边推搡泥冬肩膀的。
“你娘的,听清楚我话没有。”瘦高个子又喊一声。
泥冬三人缩着身子,始终的一声不吭,旁边长毛青年得到示意,抬脚将离最近的大亮踹出几步远,瘦高个则扬起手甩向泥冬。
秦向河上前,在手快落泥冬头上时,扬起腿将瘦高个子一脚蹬飞。
如所料,这人太瘦,不光风能吹倒,一脚也达到同样效果。
他怀疑,要是真的放开单挑,怕是泥冬都能打得过这人。
对面几个人被突然冒出的秦向河吓一跳,见对方还不说二话就将豹子哥给踢飞了,傻愣住好半晌。
“你们哪儿的?来我茅塘村欺负人!”
秦向河环视这群不知是吓呆,还是没反应过来的半大孩子,面生的很,不是茅塘村的。
“大个子,你找死是不是,你不看看我们是谁!别说在这,就是到那边场上,当那么多人面,也照揍你们满地找牙……”
瘦高个吭哧从地上爬起,指着秦向河就破口大骂,还没站稳,就见眼前一黑,去捂乱冒金星的眼眶时,整个人又被一个过肩摔扔飞出去。
四个半大小子,全员石化。
打架不都是先互相威胁,然后各报家门,接着亮后台吗。
他们最喜欢最后的这个步骤,往往等亮出后台,就能上去该踹踹,该揍的揍了!
哪有一言不合,直接就这么残暴的!
瞧秦向河视线掠过四个毛孩子,最后落到自己身上,长毛青年色厉内荏,“你完了,你知不知豹子哥是谁!”
秦向河瞥到泥冬和大亮、二亮身上印着脚印,想来之前就被教训了一顿。
一把抓住长毛青年竖来的手指,轻轻一崴,长毛青年就疼的弯下腰,他顺势薅起青年头上长毛,一掌拍在脸上,“那你说,豹子哥是谁啊!”
“我日……”长毛青年捂着鼻子,差点趴地上。
抬头见秦向河要过来,长毛忙的把骂声憋回去,狠声道,“有种你别跑,你知不知道他姐夫是谁!”
“向河哥。”泥冬这时拉住秦向河,怕等下“误会”闹得更深,毕竟秦向河一直是跟这豹子哥姐夫混东混西的,小声道,“向河哥,他姐夫是刘哥。”
见秦向河有点迷糊,泥冬降低声调,“就是马沟的刘大胖。”
“怎么样,怕了吧!怕也晚了!现在赶快跪我跟前喊爹,我跟你讲……”豹子哥重新起来,不是摔的七荤八素,能拽的把脸昂到脑后。
秦向河劈脸一耳光,给这豹子哥抽到一旁长毛青年身上,不耐烦的挥手,“刘大胖是吧,你回去就提秦向河名字,我就在这看电影等着。现在给我滚蛋!”
等这群人散去,没理睬长毛青年跑出很远狠狠喊的威胁,秦向河坐到石碾子上,听泥冬讲起缘由。
原来这豹子哥和长毛青年,最近也在到处收黄鳝。
月初时突然断货又涨价,泥冬三人不死心,时不时跑出去问,然后两拨人遇到过几次,也被骂了几次。
没想今天村里放电影,这些人也过来了,还正好看到他们三个,这才给叫到场外来教训。
“向河哥,大刘哥那边没事吧?会不会……”
秦向河知道泥冬在担心什么,大包大揽的笑了声,“没事,我早就不和刘大胖玩牌了,以后这些人再欺负,就来和我说!”
大亮和二亮平时是泥冬小跟班,没怎么和秦向河打过交道,架不住秦向河“名声”在外,“都不知道向河哥这么厉害,豹子吓得快尿裤子了!”
没理俩小跟班的马屁,见泥冬脸色仍不自然,秦向河笑道,“怎么,还担心?放心,刘大胖不敢来。”
“不是,不是这事!”泥冬摇摇头,犹豫片刻,低头歉声,“向河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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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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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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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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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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