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夕说道。
“那么将来怎么办?都仅仅是国子监生吗?”方孝孺说道。
这一句话,才算是真正进入重点了。因为方孝孺的意图从来不在这一次考试。而是今后,何夕在这一次考试背后大文章。
何夕说道:“以我之见,今后县学,府学,国子监三级学府。都要规定学习年份,还要规定学习进度,比如县学数年,多打基础,学习经义,训诂,数学,等学问。其中学习优异者,可以考入府学,府学数年,则再深一层,学习微言大义。又在其中优中选优,考入国子监,国子监不仅仅要学经义,也要学实务,朝廷各项事务等。”
“这三者,可以参加吏考与官选。”
“县学毕业,可以参加府县两级的吏选,府学可以参加,府省两级的吏选。而国子监可以直接参加官选。”
“不管是吏选还是官选,都是朝廷公布官缺之后,各自到吏部报名选拔。”
方孝孺心中暗暗嘀咕:“三舍法,铨选制,好像又是一些不一样。”
三舍法,就是王安石变法的一部分,就好像何夕规定的那样,将学校分为上中下,三舍。只是更类似于学校之中但三个年级,而不是而今学校体系。
方孝孺说道:“如果按大人你的说法,一个人读完县学府学国子监,最少要读十几年,然后才参加考试,岂不太迟了。而且听大人,言下之意是不准备考进士了?”
“快与慢,就方先生怎么看了。”何夕说道;“之前真正能考中的,那一个没有寒窗苦读十几年。同样寒窗苦读,我不觉得有什么差别。而且我还觉得,我这种制度快了。”
“此言怎讲?”方孝孺问道。
何夕说道:“因为各级官员选拔,都有年龄限制,如果超过三十岁,任何职位都不适合他了。人生三十而立,自然也可以想想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将剩下的一辈子,全部扑在入仕之上,而且朝廷选拔的人才,是能为朝廷所用的。而不是当官不过数年,就告老还乡之人。”
“至于,进士,正如方先生所言,我是不愿意再有。因为进士起点太高了。宰相起于郡县,才是硬道理。我认为大明的官员都要从最底层爬起。今后才不能承担大任。”m.χIùmЬ.CǒM
方孝孺一听,顿时不同意了,说道;“何大人。你此言差矣。按你这个说法,一个十二三岁读书,估计到二十五岁才能入仕为官,还是最下等不知道七品还是九品,等这样一个人身居高位,恐怕已经白发苍苍,七老八十,哪里有精力为国家效力。这不是为国家选拔人才,而是摧残人才,更不要,重进士,以崇学问。进士之设,是用来引导天下风向的。至于三十岁之上,不再准许参加考试,更是大错特错。科举之设,不仅仅在招收人才,更是羁绊志士之心。如果三十岁截止,让他们走向绝路。恐怕为朝廷之患。何大人,你还是年轻,没有想过。”
何夕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哈。方先生说得太好笑了。是的,如果一个按我说的履历一步步爬上,能为朝廷重臣的时候,最少五六十岁了。这岂不是国家正常现象。或许五六十岁的人,在别的地方显老,但是在朝廷上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要担心,没有人脱颖而出,毕竟这么长的路径,都是给寻常人所设的。是挡不住天才的。”
“至于担心,三十岁后不能考试,就怨恨朝廷,能作乱天下的。这种人定然是大智大勇,怎么也不可能通过不考试。其次,他就是有作乱天下的能力又如何,书生造反十年不晚。只要朝廷能治理好天下,还怕区区鼠辈。”
“方先生,是不是把某些人看得太重,将天下人看得太轻。请问元末天下群雄,哪一个儒生?”
“至于进士引领天下风潮。不错,是有这里原因,故而才必须废除,盖因东华门外唱命者,败坏天下大事,令崖山陆沉,这个教训一定要吸取。”
方孝孺顿时色变,说道:“何大人,此言过了吧。”
何夕说道:“或许吧,不过在我看来,未来进士是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朝廷要的是能够办事的官员,而不是考试好的人才。这两者并不相等。朝廷不应该给人一步登天的机会。”
“即便有才华,也必须一步步从底层上来。”
何夕接着将他对姚广孝说的那一套选官制度,说给方孝孺听,从学校到吏员,官员,从官员选拔,一步步提到国家重臣的级别。因为国家重臣之上的任命,就是皇帝的领域了。
只是何夕忘记了一件事情。
如果他这一套体制,完成国家重臣,以至于六部九卿,加上未来的丞相。那就等于完全侵夺了皇帝大权。
或者说,大明中后期朝廷大多是这样运作的。只是他们内部的逻辑,与何夕圈定的逻辑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夕没有感到这一点。
但是方孝孺感受到了。
他内心之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何夕真儒臣也。
是的,方孝孺对何夕的感觉,是矛盾的。之前双方的争执很多。最大的问题就是,清流与浊流之分。
双方对朝廷官员的要求上就是截然不同的。
方孝孺看来,朝廷官员是一个单纯的管理者,了不得是一个统筹组。不应该让朝廷官员去负责那些繁杂的事务,而是让朝廷官员去监督下面人去做。
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是中国古代通行的官员要求。
盖因,中国古人官员的执行力,从来不可强求。当然了,秦汉这种古典军事帝国向来除外。不要看别的,单单看,清代洋务运动,做成了什么样子,就知道古代官员的执行力差到了什么地步。
何夕来看,官员就是执行朝廷命令的官员。特别繁重的工作,更是要让关键人士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怎么才能做到?自然是给官给钱,那么谁是一件事情的关键人物?
那就是这一件事情中,离开谁不行?
不是方孝孺口中的儒臣,而是真正掌握工程技术的技术官僚。
既然如此,何不提拔他们?
毕竟大名鼎鼎的工程师治国,何夕又不是没有听过。他没有要求,大明官员都是工科,这不现实。但是关键地方技术官僚不能缺位就不行吗?
这上面的分歧,两人互相不能理解的。
方孝孺本来还想与何夕舌战几个回合。但是何夕最后一番话,却方孝孺想了很多。
之所以觉得何夕是儒臣。那就是何夕言语背后,其实对皇权的约束。人事权作为朝廷最重要的权力,如果朝廷上下,所有人事权都归纳为一法,所有人都不能干预。那么就等于皇帝也是失去了干涉人事大权。
这就与儒家士大夫想要的,天子垂衣裳而治天下更近了一步。
说起来,这也是很矛盾的事情。
儒家士大夫一心喊着忠心耿耿,但是很多事情最终的目的,就是将皇帝大权给侵占了。美其名曰:死忠于皇帝,那是愚忠。只有忠于江山社稷,才是真正的大忠。
反正怎么说,都有理。
而何夕这个说法,明显有这方面的暗示。岂能不让方孝孺震惊。认定何夕虽然在很多方面与他不合。但是本心却是对的。虽然很多人没有说出口,但是一些儒家大儒已经有共识。
皇帝的权力必须受到限制,不管是天人感应,还是其他办法,不管是朱元璋,还是别的皇帝。
都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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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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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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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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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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