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位常仙师摆了下手,笑道:“不必了,本仙师还要急着回去给陈管事复命,下次吧。”
那胡老爷一听,又盛情连声挽留了好几次,这才卑微谦恭地送此人朝着府门走去。
而那老管事早已让仆人备好了车马,在那府前候着,免得一时来不及安排。
到了府门时,两个青衣小厮已经跪倒在地,以背为凳,而旁边还有两位貌美婢女搀扶着常仙师登上了马车。
可就在此人刚坐进到车厢内,那车帘都还没落下的时候,前方笔直青石板路上便传来了踢踏之声。
只见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骑着一匹枣红骏马,扬鞭策驰,泼喇喇纵马而来,在其身后还跟着八個骑着黑马的中年汉子,皆是一样的青衣劲装打扮,各人马鞍上挂着不少的黄兔、野鸡,甚至还有一头獐子。
到府前数丈远时,少年一拉缰绳,吁了一声。
那骏马吃痛,前蹄腾空,后踢踏地,但少年动作矫健地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身转几圈,安然落地,潇洒至极。
身后那护卫皆拊掌朗声称赞:“少爷好俊的身手!”
“父亲!”少年笑着来到了这身形富态的胡老爷面前。
只是这胡老爷却瞥了那马车一眼,在心中暗叫了不好,当即脸色一沉,怒斥道:“胡闹,整日在外野玩,还不回府去,等下再与你算账!”
“胡老爷,这是令郎?”常仙师笑问道。
“犬子无状,惊扰了仙师,还望恕罪!”胡老爷示意了下身边的老管家将少爷带入府去,而后快步地跑到了马车前,连连躬腰赔笑。
这位髯须模样的常仙师目露精光看着那少年人,而后笑问道:“胡老爷,这几年来我来贵府也不是一两次了,怎么从没见过这位令郎,莫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而故意藏着躲着本仙师?”
“常仙师言重了!”胡老爷额头不禁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那就好,胡老爷这儿子年岁几何了?可莫以假话诓骗我,这年岁几何一摸骨龄便知。”常仙师和善地问道。
“这……这……犬子上个月刚满十八!”胡老爷起初犹犹豫豫了一下,而后咬牙说道。
“那不小了啊,本仙师原则不纳十六岁以下的,这十八岁正好!”常仙师自语道。
而后他放下了车帘,沉声说道:“本仙师希望今晚就能在府中看到,胡老爷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不然陈管事那边我可不好说话了!”
话语一落,这奢华的马车便朝着青石板路而行,朝着外头辘辘行去。
见那马车消失在路尽头,胡老爷直起了腰身,脸色如猪肝一般,而后他抬了下手。
“老爷,有何吩咐?”老管事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边。
“差人侍候小少爷子沐浴梳洗,换上女子衣裳,入夜后便抬去常仙师落脚的别院里。至于这些你们?”胡老爷怒瞪着那八个青衣劲装的护卫。
众人见此,神色仓皇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今日老夫是如何交代你们的,切莫让小少爷回府,接到通知才能回来。既然连话都听不懂,那要你们有何用?送他们上路!”胡老爷强压着怒气,而后转身离去。
话语刚落,众人面露恐色,但是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老管事便五指成爪,晃身一掠,在八人天灵盖上各抓了一下,这些护卫便没了声息,瘫倒在地,黑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不过三五息工夫,便有二三十个小厮从府中跑了出来,将尸体抬了下去,而后动作娴熟地泼水擦了起来。
老管事转身而去,到门前时,他语气冷漠地吩咐着守门的护卫道:“记得,往后府中只能听令老爷一人,好好办事别掺和其他的,不然你们的下场可和他们一样!”
这八位护卫定是被后院夫人或者有子嗣的姨娘所收买,放任这位根骨出众,却有些单纯的小少爷提早回来,还特意挑了这个好时候,借常仙师之手将其除去。
“属下不敢!”几位护卫单膝跪地。
“不敢就好,这一家老小就该整整齐齐的,不然他们黄泉路上也寂寞,办得干净利落点。”老管事说了一声,便朝着府中走去。
他后来先至,跟上了正握拳负于背后的胡老爷。
“老爷,都处置好了!”
“好,辛苦你了。”
“此事乃是老奴失察,请老爷责罚!”
“此事错不在你。”
“那老爷,真的要送小少爷过去吗。那姓常的虽是炼气后期,不过此人只是法修,疏于修行肉身孱弱,又无防备之心,若是让老奴领府中几位死士一同动手,未必不能将其除去。”老管事传音入密道。
胡家这些死士,那是在暗中搜罗了一些身怀灵根的孩子,其中还有几个是三灵根资质,这些人从小就被灌输效忠的思想,从而培养出来的。
虽然他们修为不差,但是已经没有了个人的意志,只听令于家主。
只不过此事是西域各宗各家族严厉禁止的事情,一旦发现有三灵根资质的孩子,这些世俗家族必须将其送来。
“不妥,陈管事那边不好交代,一旦事情败露,那我胡家数百年的家业可就毁于一旦了。这些修士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好不容易将这位常仙师喂得差不多了,要是死了,那老夫之前的投资可都白费了。既然这孩子没有半点心机,那也只能怪自己了。儿子,我有的是,少一个不少,但这百亩灵田不能没有。”胡老爷同样传音入密地说道,显然他的武艺也不弱。
“是,那老奴下去安排了!”
“去吧!”
……
……
三日之后。
那胡家老管事亲自登门周府,在府上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待客厅堂。周文鸿与周文重两兄弟以分坐在左右主座上。
“老朽拜见周老爷。”老管事含笑说道。
“胡管事请入座,不知今日所在为了何事?看茶!”周文鸿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话语一落,三位侍女便从门口走进来,奉上了茶水,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老管事端起了茶水,拿下茶盖,抿了一口,轻道:“入喉香气存,好茶。周老爷客气了。”
“胡管事可是先天大宗师,实力堪比炼气中期修士,岂能怠慢?”周文鸿笑道。
“老朽不过是胡家一介老奴而已,当不得周家主这般客气!今日冒昧登门叨扰,乃是为了替常仙师跑一趟腿。仙师想邀请周少爷这位少年英才今晚入府一叙。”胡管事皮笑肉不笑地从袖中取出了一道请帖。
周家两兄弟岂能不知道那常仙师是何人?此举明显是不怀好意。
那周文重怒拍了下桌子,冷道:“胡家这手段也未免太下作了吧?”
胡管事轻笑了一声,而后两指一弹,那指间的请帖便从周文重耳边激射而过,深深地嵌入了他背后那墙砖之中,入石寸深。
“老朽不过是个跑腿的,你们有何不满尽可与常仙师说去。不过今晚,常仙师就要看到周家公子。对了,这秋税缴交的日期提前了,明日常仙师就要在他府中召见城中各家族家主,也不知道周家主收到消息了吗?这灵石可要准备好了,要是拿不出来,那我胡家倒是可以帮忙。”胡管事缓缓起身,朝着厅堂外走去。
只不过此人刚踏过门槛的时候,忽然脸色大变,只见那眼眸中倒映着一道银芒光影,转瞬即至。
胡管事来不及多想,便抽出了那藏在腰带上的软剑,那剑尖处凝着三寸来长的凛冽剑芒,正对着那抹银光。
只是银芒忽然消失不见,一晃之间便刺破了胡管事的丹田。
“哼!”胡管事低闷了一声,嘴角溢出鲜血,随着内气的消散,他模样也开始快速地衰老了下来,气息孱弱不复刚才。
这时,曹魏不急不缓地从那厅堂拐角处的回廊下走了出来,在其身后还跟着那周林氏与周晴儿两人。
他从半跪在地的胡管事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一眼,而后对于周文鸿摇头说道:“贤侄啊,周道友才走了多久,怎么什么人都敢来府上放肆?”
“前辈是?”胡管事虚弱地问道。
“老夫尹椿,滚吧,今日饶你一命。你替老夫给那姓常的小辈传个话,让他明日滚过来见我,要不然陈道友就该换个人过来收税了。”曹魏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老奴遵命,谢过尹仙师不杀之恩。”胡管事艰难地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周文鸿与周文重两人已起身,曹魏一挥袖,拂去了椅子上的余温,而后当仁不让地坐了下来。
那周林氏还有已是妇人发髻打扮的周晴儿则静静地站在了一侧,低头默然不语。
“两位贤侄,这陈道友是想慢慢地玩死你们啊!看来他仍对十余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惜了,要是周道友早知今日如此,他当时就该直接出手,不过是受碧霞庄一些惩罚,总不至死。”曹魏轻笑了一声。
“还请叔父救命!”周林氏轻声恳求道。
“救命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这对老夫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就凭你和晴儿,虽然这几日侍候得不错,但是这也不够让老夫和一位同阶修士作对吧?”曹魏神色淡淡地说道。
“不知叔父有何要求,尽管明说。只要我周家有,皆无不可!”周文鸿沉声说道。
“老夫与周道友乃是经年好友,他这一去,实在是令人叹惋不已!老夫想取几件周道友的遗物,也要留个念想!”曹魏轻声说道。
“不想叔父与家父交情竟这般深厚,实在令侄儿钦佩不已。只不过家父所留之物都在族地祖宅,并不在这齐风城中。”周文鸿颔首说道。
“此事,老夫自然明白。明日,我先替你们处理了这灵田分等之事,想必陈道友多少也会给老夫几分面子。周道友先前曾经得到过一物,这东西他绝对不会随身携带,要是老夫寻不到,那可别怪我这个当叔父的不管你们了。”曹魏言语模糊地说道。
有些话不必要讲得太明白太清楚。
如此一来,这才能让周家两兄弟不敢糊弄于他,从而将那周道友的遗物全都拿出来。
毕竟曹魏所化名的这位尹椿,此人与这位周道友有几分利益交情,因而两人自然不可能推心置腹,将什么事情都相互说来道去。
如此一来,这位周道友到底在族中留下了什么东西,那他也不甚清楚!
“侄儿不敢!”周文鸿连忙说道。
闻言,曹魏轻笑了一声,而后起身离去,那周林氏与周晴儿两人低着头跟了上去。
当三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周文鸿闭起了双眼,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那周文重不禁有些担心,搭着双肩,摇晃了一下,传音入密地说道:“三哥!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要不然我们……”wWW.ΧìǔΜЬ.CǒΜ
“止声。为了家族,一切都是值得的。起码叔父还念着以往与父亲的情分,若是换成其他筑基修士,那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可不止这些而已。这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既然有求于人,那自然满足其所愿。”周文鸿沉声说道。
“可是……”周文重怒色道。
见他这般模样,周文鸿反倒是笑了一声,缓声说道:“四弟,我们兄弟几人当中,三哥并没有大哥身具灵根,也没有二哥的经商头脑,根骨也不如你,但是你可知父亲为就偏偏挑中了我作为下一代家主?”
不待周文重回答,周文鸿便自语了起来,开口说道:“大哥身具灵根,虽然只是四灵根,但是不管能不能筑基,总要尽力一搏,自然没有余力打理族中事务。二哥善于经商,可也正因此而太过于斤斤计较。至于你,还不够稳重,遇事不免会有些冲动。在父亲眼中,只有我能为家族而不惜一切。唉啊……这世道啊!”
说着,他苦笑了一声,怅然若失地走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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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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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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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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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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