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程知勿不知道那名小沙弥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一份大礼,或者说为什么渡一切苦厄娘娘要借祂的化身之手送出这样的礼物。
祂是渡一切苦厄娘娘,可不是圣诞老人娘娘。
和舍利一样进度缓慢的建工进度目前还处于勘察规划阶段,工程团队在拿到设计图后要依据现场情况进行一定的修改,定下地基柱的位置,以及必要的边界条件,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后才能开工破土。
时间过得很快,在从长夜村出来后的第一个月零三天,聊天软件上长久保持灰暗的郝昭的头像终于又一次亮了起来,一条消息被发送到了程知勿的手机上:我醒了。
很快,还没等程知勿回复,第二条又发了过来:你是谁?
程知勿的表情一凝,郝昭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刚想给郝昭打个电话过去,那边就又发来了第三条消息:我看到我留下的字条了,请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到你那里去一趟,但我不确定这个时间需要多久,我说不上来从我这里到你那里有多远,从我留给我的描述来看应该不怎么远这家伙失忆了?程知勿这要是再看不出来问题那就是傻子了。
但是好在从郝昭的消息看来,他在沉睡前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给苏醒后的自己留下了用以提醒的字条。
观察者最为信赖的记忆接二连三地出问题..长夜村的影响不可谓不严重。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街口飞驰着驶到了"入洞房"门前,随后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原地,郝昭要命的车技简直是他的招牌特点,即便记忆出了问题也还能保持这样的高水准。
程知勿握着舍利走到门口,他的手中有两颗球,一颗是那枚光洁如白玉的舍利,另一颗则是昨天刚从工地建材里薅来的装饰用的金属球,大小正好和舍利差不多,程知勿的手也刚好能握得过来这两颗球,于是他索性把舍利当成了健脑球来盘。
两颗球在他手里不时发出咔咔的碰撞声,让程知勿有种提前迈入老年生活的感觉。
车门推开,一阵有些踉跄的脚步从车上走了下来,一个月不见,郝昭此时的面色竟有些难看,苍白中隐隐透着一丝惨绿,双眼无神且下垂,不知道的还以为郝昭的肾亏空了。
"怎么回事?"程知勿一伸手架住郝昭的胳膊,再慢一些他怕郝昭直接摔在他门口郝昭大口喘着气,缓了缓后,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紧紧注视着程知勿,把后者看得一阵发毛,他才用颤抖的语气开口道:“我..我以前开车一直这样吗?"
合着郝昭是被自己的车技给晃晕车了。程知勿一听差点抚掌长叹,真是因果终有报啊,不过郝昭失忆后能仅凭本能就把车开出这水平也真不容易。
好歹把郝昭劝进店里后,程知勿让他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茫然的郝昭。此时的郝昭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从未来到过这里的陌生人,他在确认此处的安全之后便开始用那让程知勿感到熟悉的审视的眼光扫荡着所处的环境,把有价值的信息一一纳入眼底。
“你失忆了?"程知勿问,顺便给他递了一杯茶。
“不算完全失忆,我的记忆停留在了1997年..但我发现今年已经是2017年了,我像是睡了一觉,一觉便睡了二十年,刚睁眼时我几乎以为自己还躺在陈仓的军帐里,而自己还是那名陈仓总兵,可世界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千年,那不知去向的二十年的记忆在两千年中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像是滚滚浪涛中扑腾出了一下的一朵小水花。"郝昭探知的眼神略过店里的每个角落,这座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建筑,这间古老陈朽的婚介所隐隐与他的记忆契合,这正是当年的风格。
程知勿注意到了郝昭话里提到的“二十年",那正是对方第一次进入长夜村的时间"你知道长夜村吗?"他问。
"不知道。“郝昭想了想,摇摇头,“但看来那就是让我丢失二十年记忆的原因。
他虽然失忆了,但一点不影响思维的灵活。
“你留给自己的字条上写着什么?"
"我苏醒后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一个叫程知勿的人我醒了,于是我依照本能拿出手机发了信息给你,然后我就看到了贴在床头的字条,上面没太多有用的信息,只有一行字,写着这里的地址。"郝昭从兜里摸出一张粉色的便利贴来,递给了程知勿。
他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是谁,但是他相信自己沉睡前留给自己的信息。
程知勿接过字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相当潦草,他见过郝昭的字,说不上名家之笔,但也带着一种风骨,绝不是如字条上这样凌乱的线条。
这字迹只能说明一件事:郝昭是在急迫之中写下的字条,甚至可能他根本就没写完,只是时间不够了。
程知勿的表情无比凝重,原本以为可以依靠的郝昭竞然在苏醒后直接丢失了二十年的记忆,难道要自己主导这一次对长夜村的探索吗?程知勿没有把握。
不行,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再次闯入长夜村。
这样的话..不得不联系玄先生了,希望他那里还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坐在旁边的郝昭看着程知勿脸上一阵变化,想了想说:"看来我的状况给你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但我觉得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相信我,不会给我和你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程知勿不是没想到这点,但郝昭事前一句招呼都没给他打过,这让程知勿心里很没底。
他不想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不可知的变化上。
这时,郝昭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串五位数的短号,没有备注。
程知勿也看到了这个号码,他同样不认识,但短号一般都是单位内部的便捷号码,这个电话大概率是警局打来的,估计也是有人看到郝昭的聊天软件上线了,故打个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郝昭把电话接了起来,但开口就让程知勿跳起来给他嘴捂上了。
他说:“喂,我郝国钧啊,你哪唔唔唔。”
程知勿一手死死遮住话筒,一手摁住郝昭的嘴,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哔--现在叫郝昭,郝国钧是你爹,别说漏嘴了。”
郝昭猛点了点头,程知勿这才松开手。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有关切:“你怎么了?是不是精神受到打击"
"啊那个,我刚睡迷糊了,梦到我是我爹,嘴瓢了一下。"郝昭一个哈哈打了过去,不给那边再多问的机会,赶紧转移了话题,"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跟你说一声忙完了赶紧回来,再不回来局里要给你处分了,就算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也难免。”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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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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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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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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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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