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宇为了陪兄弟——主要是自己想被人陪,在旁边搭了个小床,脑袋被扎成了刺球。
两只刺猬交流着刺猬心得。
盛明宇:“我以为解毒吃解药就完事了,哪知道也要被扎满脑袋刺,我这脖子跟石头似的,又硬又沉,裴二,你感觉如何?”
裴修:“还喘气儿。”
盛明宇:“你能睡着吗,我睡不着,肚子又饿了,陈岭这小子没有八角贴心,也不知道进来问问咱俩饿不饿渴不渴。”
裴修:“五个时辰不能进食。”
盛明宇嗤之以鼻:“你听姓牧的忽悠,他是怕咱们吃多了喝多了中途上茅房,上次他就这样骗过我,说什么喝酒会变痴呆,你猜怎么着,我偷偷喝了两口,什么事没有。”
裴修:“你很快就有事了。”
盛明宇:“嗯?我都这模样了能出什么事,你少吓唬我。”
话音刚落便听房门被打开,牧央背着药箱面无表情地进来。
盛明宇震惊,“不是吧牧郎中,你还偷听墙角?你们行医的都这么没有边界感吗?”
牧央拿出针,站到盛明宇面前,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扎针。
“为什么还要扎?”盛明宇眼睁睁看着一根根的针扎在身上,“难道也要封住我的静脉?”
牧央不言,不过片刻就又造了一只人形刺猬。
“喝酒会让毒性加速攻击你的脑子,短期内无事,十年八年后就难说了,当然殿下如果不信邪,我可以给你拿酒来喝个够,如何?”
盛明宇:“……”
裴修憋笑憋得难受。
“你要早这么说,打死我也不能喝啊。”盛明宇认命地躺在床上,决定以后无论如何都听牧央的,“牧郎中,我能问问我解毒过程还要经历什么吗?”
牧央:“此毒名为迷雾,初期入脑,末期入心,你发作过一次,毒性已入脑,你即便解了毒,以后也会留下后遗症,所以要辅以针灸,尽量缓解。”
盛明宇心底一凉,“是会疯癫吗?”
“疯癫?那不至于。”牧央摇头,“就是头疼。”
就头疼啊,盛明宇松了气,果然那妖女就是诚心使坏。
“不过啊,”牧央转而说,“某种程度上说,疯癫比头疼好过点,头疼起来你生不如死,疯癫只会让别人生不如死。”
盛明宇:“……”
“还有裴大人。”牧央来到裴修床前,将他身上的针一一收起,“你如今经脉不通,气血不畅,能有效减缓毒发,但相应的,五脏六腑得不到滋养,不能抵御外邪侵袭,很容易染上其他疾病,一旦如此,会加速你身体的衰败,你最好别当成是我在危言耸听。”
裴修纵有万般不甘,也不敢再拼命,“有劳牧郎中,我知道了,不知我家夫人可好?”
昨夜晏长风在书房睡的,裴修怕她担心自己睡不好。
“裴夫人就比你们聪明。”牧央说,“昨夜她问我要了安神香,只为了好好睡觉,人休息足了精力就足,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裴修笑起来,只要她好怎么都好。
说着,晏长风端了早饭进来,“牧郎中,他们可以吃东西了吧。”
牧央:“裴大人可以用些清淡的,殿下要过午才能吃。”
饿了一夜的蜀王殿下不敢说话。
晏长风便将给蜀王的饭食给了牧央,“辛苦牧郎中,这几日得麻烦你夜夜守在这里,白天你便不必去清风堂了。”
牧央说无碍,“我夜里睡两个时辰足够,行医者不好缺勤,每日都有复查的病患。”
晏长风:“如此,那说什么也得领双倍工钱。”
“如此甚好。”牧央不跟钱过不去,“我还没娶媳妇儿。”
盛明宇不由替牧郎中未来的媳妇儿垂泪,嫁个甚事都管的爹,日子苦唉。
晏长风端着清粥来到裴修床前,“你这几日不上职,如果有要务,可以叫他们送到府里来。”
她话说一半,牧央就出口制止:“送府里来也不行,思虑耗费心血,他现在耗不起。”
“我话没说完呢。”晏长风笑,“送到府里来我帮他处理,你叫他完全不思虑不太可能,他不在署衙也有办法知道,便是这三日不问公务,三日后也成倍过问,不如我帮他分担一些。”
“知我者夫人也。”裴修笑,“就这么定了吧,不重要的事夫人看着办,或是跟盛十一商量,重要的还是要告诉我。”
牧央直摇头,命啊,都是命。
户部尚书琐事极多,诸如户籍,田赋,灾情,官俸,物价,屯垦等等公务皆由户部尚书负责。或许是不熟的缘故,晏长风只看了一日就焦头烂额。
幸而没什么要紧事,她吃不准的就跟蜀王商量,尽量不叫裴二费神。第三日时,有一桩不大不小的事,凤阳府起了乱子,是因药价而起。
先前那冒牌三王子为了构陷晏长风,收买药商恶意压低药价。药价降低,那些收购来的药就卖不出去,往日合作过的药铺也被其他价格更低的药商截胡,损失十分惨重。
但晏长风没着急抛售,又出银子低价收购了一批囤着。
药价降低,必定会引来囤药潮,等到市面上的药材奇货可居时药价会暴涨。这是生意手段,越大的药商越会赚得盆满钵满。
可药价暴涨对百姓而言是灾难,吃不起药就会死人,人死多了就招来民怨,这就是凤阳府乱子的起因。
怎么偏偏是凤阳府呢?
晏长风查了一下,药价就是从凤阳府开始波动的。物价波动受朝堂管制,商贾不能肆意调价,可见凤阳府的官府不作为,要么就是收了好处,给一些药商行了方便。
她随后问蜀王:“凤阳府知府是谁?”
“是徐阳。”盛明宇说,“徐峰的侄子。”
“怪不得,昌乐伯府的子孙还怪有出息的。”晏长风道。
盛明宇不能否认,“徐阳官当得不错,你说他放任药价波动,应该是冲你跟裴二吧。”
“官当得不错,但不够聪明。”晏长风笑,“引起民乱,这不罪过就来了吗。”
盛明宇弹了一下响指,“我这就去找刘阁老督办此事,凭徐家有多大后台,这次也甭想过去。”
五日后是大长公主的寿辰,寿辰前两日,姚文媛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姐妹们一相见,都惊呆了,姚文媛也有了身孕,看起来得有五六个月大了。
姚文竹喜道:“天啊,你跟妹夫你们……你有了喜事怎么也不来信说一声!回来也不提前打招呼,你大着肚子做什么要跑回来呢?”
姚文媛嫌她大惊小怪,“没身孕的时候你们念叨我,有了怎么还念叨,不高兴我回来那我走了啊。”
“你个丫头就生了张欠嘴!”姚文竹拿手指戳她脑门儿,“这不是关心你吗,舟车劳顿的再有个闪失怎么办,妹夫呢,他没陪你回来?”
“能有什么闪失。”姚文媛拿下巴指着晏长风,“那野丫头孕期什么没干,不是也好好的,季临风走不开,我一个人回来待产。”
晏长风笑起来,“有日子没叫二表姐刺儿两句,还怪亲切的。”
“可说呢,叫人又爱又恨的。”姚文竹对如今的姐妹关系很是欣慰,这都拜长风丫头所赐。她拉着妹妹问东问西,问婆家如何,问妹夫有没有纳小,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
姚文媛一边不耐烦一边有问必答,“自从季家老二死后,我那婆母就没咒唱了,叫我收拾得老老实实,季临风才不敢纳妾,给他都不要,我不想在蜀地生产,那地儿没有好郎中,万一生产不顺我就撂那了。”
“这倒是。”姚文竹也觉得妹妹回来待产是对的。
“恐怕不止回来待产吧?”晏长风猜她不会单纯回来生产,真怕生产不顺,接两个太医去蜀地就是。
姚文媛没否认,“主要为了后半辈子的前程,储位不定,我们姚家前途未卜,我哪能安心待产?季临风叫我回来劝一劝父亲别犯傻,他说必要的时候,征南将军府随时待命。”
姚文竹惊讶得吸了一口气,这是,这是要动用武力争位吗?
“眼下应该到不了这一步。”晏长风道,“宁王没有动武的资本,他只能玩点阴的。”
姚文媛:“我也是这么想,但总要表一表态。”
“现在的问题是父亲油盐不进。”姚文竹愁道,“我跟文庭该劝的都劝了,文媛也没少来信劝,没用啊。”
“那也得劝。”姚文媛看着晏长风,眼中有征询之意,“实在劝不动,就只好叫姚文庭提前继承侯府了。”
姚文竹惊得说不出话。提前继承,那不就是……弑父?
皇位争夺就是这么残酷,立场相对往往是你死我活。坦白说,晏长风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包括安阳侯府,也可以让嫣姐儿提前上位,但这是最极端最没有法子的法子,不到走投无路不会考虑。
“外祖母生辰那日,蜀王会来府上,他会跟大舅舅谈,且先看看如何再说。”晏长风道。
姚文媛便明白了,裴修跟蜀王大约是有胜算的。
大长公主寿辰当日,晏长风跟裴修先行到了德庆侯府,去世安院拜寿。
许久不见,大长公主老态更显,但精神气儿不错。她跟儿孙们笑呵呵地聊着家常,看见裴修来了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裴修对她而言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者,换做一般忍耐力不够的,大约早就丢茶碗撵人了。
“霁清如今公务繁忙,你能过来是有心了。”大长公主打量裴修,“你这气色越发不济,连柳家人也束手无策吗?”
裴修颔首,“生死有命。”
大长公主不由可惜,裴霁清是个难得的人才,却是命不长久,天妒英才。如此蜀王上位,又失了一重保障。
开宴之前,蜀王带了贺礼姗姗来迟。
大长公主很是惊喜:“没想到蜀王亲来,我今日的寿辰就算没白过。”
“姑祖母这是点我不常来啊。”盛明宇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德庆侯姚启年,笑道,“如今不同往日,姑祖母在厚宅以享天年,我怕扰了姑祖母清静,但一家人的心在这,丢不了。”
姚启年就知道,蜀王今日有备而来。他这两日被姚文媛灌了不少,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没少听,不差一个蜀王。
寿宴开始前,盛明宇进了姚启年的书房单聊。他没有过多废话,开门见山道:“不瞒侯爷,本王今日过来是争取侯爷的。”
“承蒙蜀王殿下瞧得起,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姚启年态度十分坚定,“这些日子儿女没少劝,道理我都懂,如今三位皇子中,唯有蜀王堪当大任,若非迫不得已,我当然也想扶明君上位,只是蜀王殿下对世家贵族态度不甚友好,我这心里没底。”
盛明宇:“侯爷想要什么底,不妨直说。”
姚启年摆摆手,“成王败寇,我德庆侯压错了一回,受到重创,怕是难有往日兴旺,不求飞黄腾达,但求苟活,若子孙争气,一两代后或许还能起来。”m.xiumb.com
盛明宇诧异地笑,“本王好像从来没有为难过德庆侯府吧,也从未说要废了谁的爵位,侯爷如何来的危机感?我不是那样睚眦必报的小人,何况我跟府上的兄弟姐妹关系都不错,后面自会扶持,相反宁王若上位,侯爷才要担心子孙前程才是,远了不说,大姑娘二姑娘就保不住。”
姚启年不为所动,比起两个女儿女婿,侯府存亡更要紧。他不是单纯的小年轻,不会相信所谓的关系不错,蜀王跟裴修绝对不是手软之人,他日若德庆侯府挡了路,不会有好下场的。
“侯爷求的还是侯府的前程罢了。”盛明宇看出姚启年的心思,“不瞒侯爷,我有心叫文庭入兵营。”
姚启年那不合作的态度顿时松动,真的假的,蜀王竟然愿意给德庆侯府兵权?
“北疆大营缺一个主将。”盛明宇说,“文庭如能不负我望,北疆大营就是他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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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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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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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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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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