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晏长风裴修>第254章 既生他何生我
  如兰打开屋门,把站在廊下的吴循请进来。

  晏长风招呼道:“司夜大人你可真实在啊,说吃宵夜就真赶着来吃宵夜了?”

  谁说不是呢,吴循此时也后悔万分,早些来,尴尬的就不是他了。他清清喉咙,朝盛明宇颔首,“见过蜀王殿下。”

  盛明宇心里想的是,今日幸亏他厚着脸来蹭饭了,否则他要悔断肠子!他心里酸了吧唧又故作大度道:“哎,免礼免礼,在裴二这里就甭殿下来殿下去了,快坐。”

  吴循在盛明宇跟裴修之间坐下,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盛明宇一改方才作天作地的德性,殷勤地给柳清仪剥虾壳挑鱼刺,贤惠得跟个小媳妇似的,“柳儿,多吃点,你最近成日研究解药,费神,得多补补。”

  柳清仪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不习惯与人热络,夹菜这种行为严重超出她的人际关系线。她不自在地端起碗,道:“谢谢,我够了。”

  盛明宇只觉得她是在拒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吴循却又升起一丝希望来,他觉得柳清仪就是在拒绝蜀王,不管这拒绝是不喜欢还是如何,总之,他俩没戏。

  他重又轻松起来,拾起筷子道:“老听阁主大人说家里的饭菜好吃,今日终于有机会尝尝了。”

  晏长风叫如兰再添几个菜来,“那你以后经常来才是,我这好吃的可多了。”

  吴循点头,“如今我已经不用耗在宫里,空闲时间多了许多。”他看向柳清仪,“过几日是上巳,城中姑娘公子皆会去城外明月湖踏青,不知柳姑娘可有空闲?”

  盛明宇神情一僵,他姥姥的,他正想上巳约小柳去明月湖踏青来着,刚好趁此机会将他俩的关系公之于众,这讨厌的吴循,怎么能约在他之前!

  他在柳清仪回答之前拿胳膊肘蹭她,“柳儿,你先前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柳清仪扭头看他,“作数,你要我现在说吗?”

  “不不不!”盛明宇道,“不用现在说,吃过饭咱们出去走走,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聊。”

  柳清仪点点头,“行。”她又看向吴循,“对不住,我上巳节那日不在北都。”

  不在?!

  盛明宇跟吴循同时一愣,又同时开口问:“你要去哪?”

  柳清仪:“我帮二姑娘外出做生意,大约是在凤阳府。”

  盛明宇跟吴循心有灵犀地想:凤阳府,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了去?

  可是,他娘的最近没有机会啊!

  当事情敌双方不知何故对了个眼,那一瞬间愁闷的神色被对方尽收眼底,两人先是一阵尴尬,又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苦来。

  不过,愁哭归愁苦,但因为对方都没约上,两位心中又不约而同地庆幸起来。

  “我吃好了。”柳清仪放下碗筷起身,“先回房了。”

  盛明宇跟吴循同时站起来道:“我送你!”

  柳清仪不是很懂这两人的想法,“就几步远,为何要送?”

  盛明宇张了张嘴。吴循抿起唇。皆无言以对。

  “你们慢慢吃,我走了。”柳清仪兀自离开。

  晏长风抬眼看看下不来台的两人,招呼如兰:“如兰!菜呢?都没吃饱呢。”

  如兰遥喊:“哎!马上来!”

  “啊哈!”盛明宇没事人似的坐下,“光喝酒了,是没吃饱,来来来吴循,你也坐下吃。”

  吴循颔首,也重新坐下。

  裴修剥完了虾,拿帕子擦着手指,问道吴循:“宫里可有动静?”

  吴循放下筷子,回:“皇后今日召了太医,说是因为不能给太子守灵,伤心欲绝,几度哭晕。”

  裴修:“圣上同意放她出来了。”

  “是。”吴循说,“明日太子发丧,皇后将代替圣上参礼,皇后还请奏,用盛明宇的头颅祭奠太子,圣上也同意了。”

  “这娘们儿是不死心啊。”盛明宇道,“那日我回来,她跟成琨只顾着为自己辩解,没顾上说太子的事就被关了,这么好的诬陷我的机会,哪能放过。”

  “未见得是诬陷你。”裴修给媳妇添了勺鱼汤,说,“那日长风也在。”

  “对啊!”盛明宇险些忘了这一茬儿,“杀太子的是晏长青,是裴二的小舅子,裴二又是我的人,这屎盆子扣得正正当当啊!”

  晏长风琢磨,那日在海上杀太子,蜀王身边有几十号人知道内情,在几十号人中收买一个两个的出来做假证可太容易了。

  “皇后想要搞事,眼下还能靠谁?”

  裴修回她:“皇后母族,文侯。”

  文侯是皇后的亲哥哥,以国舅爷的身份破例封了爵。皇后母族被大长公主刻意打压,因此家族中没什么出息人,都是闲散贵族。

  吴循立刻起身,“阁主,我这就去叫人盯着文侯府。”

  裴修点头,“若他们只是收买几个禁军作伪证,不要拦着,让他们明日闹。”

  吴循:“我知道了。”

  他又朝蜀王颔首,“蜀王殿下您慢用。”

  盛明宇还是分得清公私,起身抱拳,“有劳司夜奔波。”

  吴循:“殿下客气。”

  人一走,盛明宇就又愁苦起来,“既生他何生我啊!”

  晏长风笑出声,“表哥,你现在多少是有点可怜。”

  “岂止有点儿啊!”盛明宇也顾不上吃了,抓耳挠骚道,“她到底是拒绝我还是如何?说拒绝吧,又对我挺好的,今日还给了我一瓶丸药,说能强身健体,明显是看见我最近操劳过度,心疼不已,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就用这种迂回的法子关怀。”

  晏长风心说,虽然臭屁,倒是叫他说对了,小柳的确惦记他。但可惜啊,小柳看起来并不打算接受他。

  “裴二,好兄弟,”盛明宇问道裴修,“那什么,白夜司的人手是固定的吗?”

  裴修挑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是想问吴循能否调走?”

  盛明宇打了个响指,“哎!兄弟我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如果是类似贬官那种就算了,我也不是公报私仇的人,就是想着以后啊,你说我跟小柳儿在宫里是吧,他在我身边,对他也怪残忍的。”

  “你想得可真远。”裴修笑他,“媳妇儿还没到手呢。”

  “那不是迟早的事么。”盛明宇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到底行不行?”

  裴修:“你既然势在必得,怕一个吴循做什么?将来你们彼此一心一意,八百个情敌在身边也影响不到你们,如果吴循感到不舒服,他自会主动跟我说。”

  “也对啊。”盛明宇想到将来的美好,又喜滋滋起来,“哎呀我不吃了,我找小柳儿聊聊去,二妹妹,我不吃了,你们也趁早收拾了歇息,明日且要操劳呢。”

  晏长风没忍心打击他,有些南墙还是得自己亲自撞一撞才好。

  盛明宇溜达到柳清仪的房间外,清清嗓子,“柳儿,你睡了吗?”

  柳清仪隔着门回:“没有。”

  盛明宇一喜,“那什么,陪我出去消消食可好?”

  房门随后被打开,柳清仪站在屋里,看着他说:“那日我答应你思考你的问题,我……”

  “诶,先别说!”盛明宇从她的表情里猜出了她的答案,抬手制止她说出口,他渐渐收起脸上的笑,不敢与她对视,“我,我有些醉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抱歉。”柳清仪对着他的后背道,“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盛明宇仰头深吸一口气,“柳清仪,你有心吗?”

  柳清仪不答。

  “算了。”盛明宇想问她有没有心,如果彼此喜欢,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难道不是不再在一起更难过吗?

  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质问,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喜欢也不是非要一味迁就,他也不忍心看她纠结难过,毕竟那个位子他也不想坐,何必再拉一个人陪他呢。

  “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柳清仪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直到走出院子,才回屋关上门。她想说她会帮他坐上那个位子,帮他完成他想要的一切。可终究要走,所以有些话没必要讲。

  晏长风听见盛明宇离开,感慨道:“表哥也怪难的,他心里一定更想选择跟喜欢的人逍遥一辈子,可又不得不坐上那个位子。”

  “是没到水到渠成吧。”裴修自身后抱着她说,“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就没有纠结了,因为他们知道什么对对方来说是最好的。”

  是啊,晏长风想,人最终想要的就是一份踏实的,没有任何顾虑的感情,无论身处何地,要面临什么,都不能影响他们在一起这件事。

  太子的殡礼一切从简。一来没钱,民不聊生之际,大肆操办纯属找骂。二来太子领兵出战的一系列“壮举”把民心圣心都赔光了。他如果活着回来,太子之位八成也保不住,能以太子的身份办丧事已经算是死得其所了。

  圣上本该出面,但他腿脚不便,也不怎么想给太子这个脸,所以就称病待在凤鸣宫,只吩咐陈公公代他行事。

  太子的棺椁暂停宫中,原本的流程很是繁琐,要不断行法事吊唁,可因为太子的尸体已经腐坏,便早早封了棺,只接受百官的拜祭,然后一路护送到护国寺暂停,待陵寝建好再正式下葬。

  晏长风作为诰命也要进宫祭拜,她带了柳清仪一道进宫,不过柳清仪不能跟在她身边。吴循便把她安插在白夜司的兄弟里面。xiumb.com

  丧事即便是从简,过程也十分累人,众官员诰命须在太子停灵的宫殿外祭拜,还要一直站在殿外等吉时。

  皇后额外还加了流程,她要在太子灵前将盛明轩的头颅凌迟百刀,然后用碎骨头碎肉喂狗。

  这纯粹是报复行为,对皇家颜面也没什么好处,但因为盛明轩罪大恶极,便是人被凌迟大家也没意见,所以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晏长风站的角度刚好看见刽子手拿刀片盛明轩的脑袋。那颗脑袋漂洋过海,经历了海风吹拂,海水侵蚀,烂得早已辨不出鼻子眼,恶相恶臭兼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晏长风又回忆起被恶臭支配的那些日子,不能多看一眼。她垂着眼,等待这糟心的流程快些过去。

  就在刽子手将要落下第一刀时,忽有一个形容疯癫的女人跑到殿前。她披头散发,张着十指,指甲不知几年没剪,又长又尖锐,像五根铁钩子,试想在谁脸上划一下,大概能挖出五两肉来。

  她横冲直闯,嘶吼着尖叫着,一路跑来竟没有侍卫拦得住她。

  “轩儿!轩儿不要再跟母妃捉迷藏了!你在哪?母妃看见你了,你不要跑,我抓到你了!”

  那疯女人直冲着行刑的刽子手跑去,嘴里一边嚷嚷着不要跑,活像个索命的鬼。

  正哭得肝肠寸断的皇后被她打断,又惊又怒,“这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是死的吗,怎么能让她跑到这里来!还不快给本宫拦下!”

  晏长风闻声抬头,仔细端详那跑出来的人,可不正是盛明轩的生母容贵妃!

  容贵妃因为勾结太医院右院判给圣上下药,致使圣上中风,被大长公主关进了大牢。之所以留着她的命是因为盛明轩没有死,想从她口中逼问出盛明轩的下落。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她在牢里疯了。

  后来圣上醒来,念及皇家颜面,便寻了个借口把她打入冷宫。谁能想到一个在冷宫中的疯女人今日会跑到太子陵前闹事?

  “你是谁!”容贵妃的利爪指向皇后,“哦,你是皇后,是鸠占鹊巢的那个女人!明轩,快把她杀了,把她杀了!她会害人的,她会给皇后下药,她会毒死我们母子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皇后就被她的话吓得花容失色,慌张道,“这疯女人私自跑离冷宫,又扰乱太子出殡,还不给本宫把她拿下拿下!”

  侍卫们听令上前抓捕容贵妃。可容贵妃发起疯来力气大得出奇,竟是摁她不住,她张牙舞爪,逮着谁挠谁的脸,好几个侍卫被他抓得血肉模糊,可又不敢伤害她,因此处处被她掣肘。

  “你又是谁?”容贵妃那骇人的爪子又指向蜀王,“哦,你是蜀王!你个心黑的坏人!是你,就是你杀死了我的轩儿!我要你的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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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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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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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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