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状师,您可有把我们的话带到?还有大姐现在如何了?她可是让你给我们回什么话了?”
王状师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眼见逃不过这个话题了,这才抬起头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钱宣与钱芬两人未能去见钱芊芊,一是因为衙役的阻拦,二是因为他觉得两个小姑娘进去了,只会抱在一起哭哭啼啼惹人头疼、起不了什么作用,便让二人回去了。
他面上一派淡定假装思考,但心里头有些发慌,因为只顾着和钱老板交流案情,倒忘了两个小姑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带到的话。
说是萧不在府中,穆也去下面的镇子上视察去了。
他不知道这两位是何人物,也无意打听,他需要做的只是帮助钱老板行了这场官司。
所以下意识的,就忘记把话传到了。
钱芬壮起胆子,扯了扯发呆中的王状师:“状师,可是大姐说的话太多,您记不住了?”
这是一个好理由!
王状师沉眉,一脸严肃的点头:“确实是忘记了,等明日去到牢里,我再问一次吧。”
钱芬虽性子文弱,但也是个聪明的,到这份上也知道定是王状师将此事给忘了,她虽着急担忧,但也给了台阶让王状师顺坡下驴。
她让人下了驴,但又心忧王状师没把事放在心上,便委婉提醒他:“王状师明日可不能再记不住了。”
王状师后背一僵,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
他怎么总觉得这小姑娘一语双关,是在警示他什么呢?
罢了罢了,小姑娘的心思最难懂,他还是好好给钱老板查案,洗脱嫌疑吧。
王状师第二日晌午到了丧女的中年男子家中。
男子家穷,屋里头家徒四壁,就这一间破屋子,用几块破布一挂,就成了四间屋子。
王状师进去时,一家人正在吃午饭,刚踏进门,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目露疑惑与戒备。
那六双眼睛,如出一辙的凹陷在黑黄的脸上,因为瘦极了,所以眼睛显得突兀的大,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王状师,王状师被看得心底发毛,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xǐυmь.℃òm
“这可是杨大成家?”
杨大成从饭桌边站起来:“我就是,你是谁?来我家里头是要做什么?”
王状师余光扫了眼饭桌上丰盛的饭菜,与这家的贫穷格格不入,察觉王状师的目光,杨大成身子挪动把桌上的菜挡住,黑着脸再问道:“你是谁,来我家里要做什么?”
王状师拱了拱手,这才回答道:“我是钱老板所请的状师,来这里只是想问杨叔几个问题,还希望杨叔原谅我的不请自来。”
杨大成听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心里就没了甚好感,对他更加戒备起来,但好在这人说话还算有礼,杨大成才没有捡起扫帚把人赶出去。
没有把人赶出去,但也是不待见,杨大成精瘦的身躯向前走了几步,没好气的开始赶人:“她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跟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既然是她的人,我也不想跟你瞎折腾,你走吧,这儿不欢迎你。”
走是不可能的,王状师如入行以来,学得最好的不是用他三寸不烂之舌如何辩驳,而是靠他比铜墙还厚的脸皮与人死缠烂打。
不待见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杨大成一个。
王状师像听不见话一样,自顾走进屋里,盯着那桌菜意味深长道:“杨叔家里伙食开得不错,看得我都饿了。”
说着话,他还真的咽了咽口水,似乎证实自己的确没有撒谎。
杨叔脸色阴得厉害,余光已经在搜寻扫帚。
“滚出去。”
王状师不慌不忙的,继续装作聋人:“而且据我所知,你们拒绝了火锅店提出的赔钱,执意要判钱老板死刑才肯?”
杨大成扫帚已经上手了,那扫帚是用粽叶新做的,一抬手哗啦啦的作响,那新粽叶还硬得划皮肤呢。
“滚出去!”杨大成一扫帚打在王状师后背上,王状师心里咯噔,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手背上立刻划出几道口子,鲜血淋漓。
下手可真狠,王状师痛得嘶了一声,但作为状师,就算负伤,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他伸出流血的手,一脸正气盎然:“多行不义必自毙,杨叔,我劝你还是早日说出真相,还钱老板一个青白,免得日日受良心的谴责。”
话音刚落,后背又给杨大成打了一棍,王状师脚下一个踉跄,等停下来站稳,杨家的大门哐的一声砸上,将他拦在外面。
王状师收敛起不正经,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
看来钱老板的确是受了人诬陷,要想证明她的清白,只能从杨家入手了。
但杨家明显被人收买了,女儿在火锅店出了事,不求赔偿,而是要求让钱老板偿命。
若是换做一般家庭,他也能理解是为人父母,钱财哪能与子女性命相提并论。
但偏偏是杨家,穷得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买不起,还带女儿去吃价格不菲的火锅,吃了就立刻出事中毒去世,杨家不求赔偿,但一转头就吃上了大鱼大肉。
从始至终,这看起来更像是幕后有人主使的一次预谋陷害,想要置钱老板于死地,杨大成应该也拿了幕后人不少银子,才能马上吃起大鱼大肉来。
那幕后主使能是谁呢?
王状师边走边想,脑子里猛的蹿出来一个人——周县令的千金,周婉儿。
王状师加快脚步,到了牢里,问钱芊芊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可有得罪过周婉儿?”
“有一些小小的过节。”钱芊芊皱了皱眉,几日下来,她腰疼得更厉害了,钱芊芊扶着腰问他:“你是不是也怀疑她是陷害我的人?”
也,说明她自己也猜测到了。
王状师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如果只是周婉儿陷害你还好,但若是牵扯上周县令,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赌一把了。”钱芊芊绷紧脸道。
若真是周县令和周婉儿合谋所为,那她无异于于笼中的小兔子,还不得任人宰割。
不过周婉儿若是陷害她,那目的显然是逼她就范或者说是逼穆天悦娶她,那这与周县令让她嫁给赵富商的初衷不就背道而驰了?
所以不可能,周县令应该没有参与进来。
钱芊芊安慰自己松了口气,王状师却不看好,他冷漠问道:“五日后就是审问判刑的日子,钱老板,你确认要赌?”
钱芊芊无奈摊摊手,淡淡道:“要不然还能如何?”
“对了,萧不在府上,穆外出视察了。”
“什么?”钱芊芊猛的一声尖叫,引得狱卒频频回头,不满道:“安静点,要不然就滚出去。”
钱芊芊闭紧嘴,淡定不了了,她之所以一直能泰然自若,就是因为身后还有两座靠山,就算萧墨寒不在也有穆天悦。
但谁料她倒霉,竟然两个人都不在,这要是周县令也是合谋。或者没有找出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她不就死路一条了?
钱芊芊一下子瘫软在稻草堆里,颇有几分可怜的抬头望着王状师:“小女子的命,就交给王状师了。”
王状师手心一烫,暗道这条命可不好救啊。
王状师离开牢中,到外头站在街边上,秋寒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严峻的寒流,来来往往的人套上厚重的衣裳,千奇百态神色各异,王状师细细观察,最终目光锁定姐街角落的一个乞丐。
“帮我做一件事,五两银子,五日就行。”
乞丐缓缓抬起头来,蓬头垢面,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幽幽地瞥了眼王状师,乞丐嫌弃的重新低下头。
这人是傻子吧,五两银子都能赶上半年的吃食了,这要不是让他去做送命的事情,要不就是哄骗他逗他玩呢。
王状师再次道:“五两银子,考虑考虑,你不做,自然也会有其他人帮我做。”
乞丐恼了:“你们这些黑心肠的,想要我为了钱去送命是不可能的!”
“不需送命。”王状师自认是个好心肠的,要不然也不会接下钱老板这个棘手的案子,他蹲下来看着乞丐的眼睛道:“我只需要你换个地方乞讨,帮我观察一户人家的行为举止,若不被发现,那五两银子就是你的。”
“你莫不是在哄骗我,拿我当傻子玩呢?”乞丐撩开掉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满是胡子的脏兮兮的脸,虽然质疑,但目光已经露出贪婪。
王状师知道事情成了,果然,在提前给了一两银子后,乞丐卷起自己家什头也不回的跟着王状师到了杨大成家对面的街角落窝着。
三日后,乞丐收拾铺盖离开了杨家街对面,逃也似的离开了。
王状师了走遍了这个镇子,才在与杨大成家南辕北辙的一家包子铺前找到悠然啃着包子的乞丐。
在发现乞丐不声不响离开时,王状师当即气得把头上的束冠扔在那角落里,暗骂了声坑货。
当找到乞丐时,却突然冷静下来。
能让乞丐待了三天突然逃跑,连剩下的四两银子都不要,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总算找到你了。”
王状师阴恻恻的站在乞丐面前,乞丐头顶发寒,把剩下的包子藏进怀里,大冷天一会儿不吃就得凉了。
乞丐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想起杨家发生的事,又打了个寒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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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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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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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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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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