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恰如其分装出一副惊愕的表情。
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事实上他很清楚目前处境,即使正如烟客所说,悬冢有这些东西,能不能拿到两说,拿到手,只怕也没有命修行。
九矅带武者进冢显然是利用他们的气血开启禁制。修行者呢?不会那么好心让他们来捡便宜吧!
烟客又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傅沫王的秘密。
烟客继续说道:“过不了多久,外面就会有青莲人闻风而至,他们可不会对咱客气,我劝你提前做好准备。”
林默想到了几个月前傅沫王手下截留界城斥候那件事,再联系到昨晚消失的那些魔域战士,隐隐不安。
陷阱!恐怕这座悬冢就是为界城某些高境修士准备的。
两名女修站在甬道尽头五龙壁下,整块青石雕就,云龙若隐若现,栩栩如生。
见两人过来,侧身分立甬道两边,眼睛一直停留在林默身上,脸上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情。
“怎么样?”
烟客笑盈盈地问。
“如您所料,需要开启。”其中一名女修回着话,态度谦卑,林默注意到,她的称呼中用的是‘您’,而不是你。他感觉到一丝不安,脚步轻移,开始后退。
耳边听得烟客咯咯笑声,“既然引来的是你,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啰!”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就到了他面前,无视浑身流泻的剑意,就连炼成法袍的剑匣阵图也没能阻挡住那只秀气而完美的纤纤玉手。
林默胸口一紧,衣襟给人抓住,还没等做出反应,三魂七魄被一股大力紧握,拼命扯出他的身体。
她不是金丹境界?就连元婴境也未必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林默汗毛乍竖,一拳便轰了出去。
此时他已看不清烟客的身形,出手全凭感觉,这一拳拿出了他全部力量和速度。
拳头却击在空处。
烟客明明就在眼前,他的拳头却穿过了她身体,什么都没有击中。
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失手。
“噫——”烟客似乎也很意外,不知是惊讶他出手速度,还是震惊于他异于境界的强悍。
抓他衣襟的手依然没松开,撕扯魂魄的力量同样还在。
林默不及细想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一步跨出,以肩膀为武器,全身撞了过去。
体内真元高速运转,藤蔓般的道树金光熠熠,五行真元流转,源源不绝流入剑窍,转化成剑气,流散四肢百骸。
嗤的一声,紧抓他衣襟那只手,细腻无瑕的手背上多了一条血痕。
紧接着,嗤嗤声不断,剑气破空。
须臾间,手背上血痕密密麻麻,仿佛有无数道剑气同时划过那只紧抓林默衣襟的玉手。
手终于松开,缩了回去。
烟客也在后退,失声道:“居然还是位剑修。”
她的两名同伴女修也在退,背脊贴上石壁,雕刻五龙的石壁就是这段甬道尽头,退无可退。
林默一步跨出,鞋底一圈圈涟漪向外扩散。
每一圈涟漪就是一层糅合无数细小剑气的锋芒,剑已在手,横着一抹,眼前烟客的身子便化作千万流萤飘散开来。
嗡嗡剑鸣在狭窄的甬道内回荡。
坚硬的石壁上火星四溅,令人烦躁的金属刮擦声,好像有一只手揪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火星点亮了甬道,光芒刺目。
无数火星,四处乱窜,看起来像节日燃放的烟火
一幅绚烂壮观的画面。
几条火星构成的火蛇,游离到贴墙而立的两名女修身上,嗤嗤裂帛声响过,她们身上价值不菲防御法袍顿时撕出好几条口子,白皙的肌肤上渗出鲜红血珠,汇集一起,不停往下流淌。
“原来你来自五源。”
烟客笑了起来,她的身体恍无实质,不受剑气侵害,却也不再出手撕扯林默魂魄,挥了挥衣袖,火星被她随手挥退,与不断涌来的火星相互撞击,碰撞出一幅更为壮阔的烟花盛放场面。
“如此的话,你另有用处。”
说话间,烟客左手多出一张长弓,白玉为弓,镶金嵌玉,极其华丽。
她右手两指搭上弓弦,展臂张弓,指缝间多出了一支电光闪烁的利箭,手指舒张,箭矢破空。
相距虽然不过丈许,林默仍能清楚看见利箭离弦,提前做出预判,上半身微晃。Χiυmъ.cοΜ
不料利箭刚离弦,恍若遁入虚空,再不见踪迹。
等他感觉不对,肩膀如遭铁锤重击,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量扯着后仰倒退,砰然声中,背脊重重撞上石壁,一枝雷光电闪的利箭将他钉在墙上。
箭镞并未射中要害,穿过肩胛,他甚至能感受到箭枝的震颤。
利箭上蕴藏的雷电道意正拼命钻进经络。
他相当确定,眼前这位道号‘烟客’的女修,绝非寻常,可能就连表现强势的九矅也未必比她更强。
烟客在笑,笑得相当得意。
“区区一个剑修又能如何?就算你元婴大成,在我眼里,不过只是比外面那些人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她缓步走近,伸手准备将林默从墙上拔下来。
就在她抬手那一刹那,一柄剑悄无声息刺进了她的胸膛。
剑在林默左手上,单刃,剑身狭窄,没有耀眼的剑光,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以她的眼力,竟然完全没看出这一剑是怎么刺出来的。
事先毫无联兆,就连气机运转她都没感觉到分毫。
这一次,她身体并未完全化虚,当她危机预警感知到危险,既退,也施展虚化,剑锋已在身体上留下了伤口,血不断涌出,地面留下了一串血点。
她的两名同伴后知后觉,失声大喊:“小心——”
烟客还在笑,笑声中没了先前的得意劲。
林默右手正将箭支从肩胛拔出,手掌紧握,箭枝砰然炸碎,化作几道流光飘离,钻回烟客身体。
“不愧是五源来的剑修,这把剑真心不错。”烟客舔着嘴唇,“不过你境界不够,发挥不出此剑万一。”
她抬起手,长弓再次对准了林默。
这次并未张弓,两根手指在弓弦上一敲,‘嗡’的一声,弓弦震颤。
林默身周立马出现了无数半透明细线,纵横交错,布满整个通道。
指弦剑诀!
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在魔域之地遇到会使这门剑术的人。
难道烟客也来自少阳剑宗?
“很熟悉是吧!你没看错,这便是五源剑修的天璇剑诀。”烟客得意地说道。
林默知道天璇剑诀便是指弦剑诀的古称谓,不知从何时起,原本以北斗九星命名的剑诀,逐渐更改了名称,比如千仞峰的化岳诀,旧时称谓便是瑶光剑诀,横剑的离毁剑,旧称天机剑,如此种种。
当年他通过季长卿拿到九峰剑诀,也读过季长卿送来的少阳九峰旧录,后来幽冥百年,参悟出九峰剑阵,进一步洞悉了九峰之剑本质,其中便暗合大道阴阳衍化,北斗九星变化僅僅是其中之一。
“你是谁?”
他难得开了一次口,打不过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说说话,借机寻求机会。
烟客微笑不语,再次挥手。
一条金色长索凭空出现,刚沾到林默衣衫,便如灵蛇缠绕,瞬间将他捆成粽子。
他身子骤然僵直,灵识困顿,就连回剑割断绳子都无法做到,‘寂’似乎感知到了危险,瞬间化实为虚,躲回剑窍小天地。
一身磅礴剑气,在金色长索的束缚下,完全使不出来。
他直挺挺倒了下去,像一截伐倒的树桩。
那两名女修似乎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颤颤巍巍的胸口,来到林默身边,指着他扭头问道:“怎么处置?”
烟客道:“带上他,我还有用。”
她歪了歪脑袋,似乎正侧耳倾听,然后张弓,又一支黑色箭镞出现在弓弦上,一箭射了出去。
这一箭不针对在场任何人,箭一离弦,空气出现了一个空洞,烟客右手多出一段缠绕在手掌上的黑色长绳,长绳的一端,笔直伸入空洞。
涟漪未散,她右手回拽,长绳急速收回,一个人从空洞的另一端被拽了出来。
林默被束缚的只是真元和灵识,他能看见发生的一切。
被捆住拽出来这个人他认识,正是昨夜围坐火堆前结成同盟的招贤修士之一,名字是叫杨振乾还是羊震乾,不太分得清。
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挺茫然,只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无法做出相应反应罢了。
“你很幸运。”
烟客淡淡说了一句,伸手在他胸口一拍一抓,扯出一团不断蠕动的虚影。
那是魂魄,也是金丹境界稍显孱弱的元神真身,就这么被轻易从身体里拉扯出来,毫无挣扎之力。
杨振乾的肉身顿时呆若木鸡。
烟客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一晃长绳融入掌心,来到五龙石壁前,将一团魂魄拍入正中那只石雕龙首嘴里。
石壁突然动了,五条石龙竟然开始游动,地面震动,轧轧声响,石壁后退,原本到了尽头的甬道,似乎被无限延伸了下去。
她们缓步在甬道中行走,林默就像一只包裹,被那名身材前凸后翘的女修拎在手上,面孔朝地,动也不能动,只能看见墙角线和不断后退的石板地面。
不久,他视线里的墙角线消失了,似乎进入了一间较宽的石室。
“九矅那边怎么样,九处祭台是否已经血祭完毕?”烟客在询问。
“还差一处,外面传来消息,界城三十余名元婴境界的修士正在入口集结,准备进入。”回话的是拎着林默那名女修。
“传信给九矅,让他加快进度,说不定来人中就有三洞真人,另外传信给外面那些人,一旦确认没有后援,立马封住退路,休要让来人走脱一个。”
“喏。”
陷阱,真是陷阱。
林默心情沉重,也无计可施,他也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女修似乎没有继续拎着他的意思,一抬手将他掼到地上,一脚踢在他腰后,沿着光滑的地板滑行,直到撞上前面竖起的一块高大石碑底座,这才停了下来。
林默面向石碑,只能看见雕刻成一瓣瓣莲花的巨大碑底,再往上,似乎碑上刻有一些字,因为角度关系,看不清写了些什么。
“用不用在这里设阵?”
“不用,进笼子的鸟,给它机会,也没有它飞离的天空。”
烟客如是回答。
能听见她轻微的脚步声在石室中缓缓移动,没过多一会儿,接连有几个人被扔到了他身边,视线以内那几个他都认识,全是这次被招贤馆招募来探幽的修士。
一个个眼睛发直,明显被烟客抽离了魂魄,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里面没有武真,看起来他运气不错。
如今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座悬冢的很多机关,需武者旺盛的气血和修行者强韧的魂魄祭祀,傅沫王招募他们,本意就不是招募帮手,而是祭品,否则以傅沫王势力,还能差他们这点人手。
九矅也不全在说谎,招募时,他们肯定多招募了不少,因此进入悬冢的修士和武者也未必全都会被当成祭品,只不过这种几率,全看运气,事后会不会给灭口也很难说。
他们既要拿到悬冢内的机缘,也将悬冢当成了诱饵,用这座封闭的悬冢来诱杀青莲仙人。
好一手如意算盘!
林默心头叹息,虽然知道对方不会马上对他怎样,但一直这样不能动弹的话,下场同样不容乐观。
一粒芥子心神沉入小天地,找到了正躺在剑窍吞食真元,口吐剑气的‘寂’。
“不想办法逃出妖女的魔爪,跑这儿来干嘛!”
‘寂’一本正经训斥着他。
林默又气又好笑,想爆粗口。
想想还是算了,这家伙其实就是自己一部分,骂他还不是骂自己。
“能不能想个办法割断绳子?”
‘寂’眼珠转来转去,看似在努力思考,“你确定割断了那条绳子你就能跑?”
林默摇头。
“那不就结了,你现在不如多想想怎么逃出那女人魔掌,割绳子不过小事一桩,举手之劳,易如反掌……”
林默赶紧让他打住,真不知道这家伙随了哪个。
割绳子既然不难,解除烟客禁制手法就需要他自行努力了,他开始在人身小天地中寻找禁制符意。
烟客的禁制手法相当巧妙,数十道墨色长线从胸口表面蔓延而入,像一棵大树深入地面的根须,紧紧锁住关键了窍腑真元流转通道,甚至好几条根须攀爬进他的识海,牢牢禁锢了灵识散发。
甚至连元神上也爬满符咒黑线,防止他元神出窍。
林默认真观察着这些黑线。
它们是由一个个细小不可见的文字组成,当然这些文字在他的慧眼下,无所遁形。
大半认识,小部分不知出处,很难从字形上辨认作用。
这些墨线说白了就是由一个个符字组成的一座阵法,与他用剑意阻断别人经络,禁锢他人不是一个路子。
破阵,通常两个路子,可惜这是自己的人身小天地,他不能召来‘寂’,胡劈乱砍一通,只能从熟悉的符纹字样入手,抽丝剥茧,一点点拆除。
破阵容易,解阵难,现在别无它法,也只能慢慢拆解,还得小心别惊动对方。
烟客用手中仙弓射出黑箭,一连捉来十二名招贤馆招募修士,撷取魂魄,将其印在四个不同方位的石碑上,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十二团魂魄缓缓蠕动,分散出数千条细若游丝的魂线,将四面高大石碑包裹。
当石碑表面不再有半点空隙,石碑底座喀喀震动起来,石头雕成的莲瓣竟如真正的莲花竞相绽放。
林默就在底层边上,莲瓣展开,里层便是一层黑色基石,上面居然刻着文字。
字不多,极其古老,却与他幽冥百年,在广闻天守藏室所见一些古籍中文字相似,那百年光阴,通过前后文对应,半蒙半猜,倒也认识了不少。
黑色基石上所刻文字大体意思便是:我与我周旋久,方悟真我。
写这段话的人也不知是建造悬冢的匠人还是悬冢主人,并非符纹,倒像是随意而感的小念头。
这段话刻在基石正面,可惜他身子僵硬无法回头,不知道其他基座下是否刻有同样的文字。
他也看不见身后,石室中央地板滑开一条足可让人通过的缝隙,一条石阶直通地底。
里面不再像甬道白昼般明亮,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仿佛有形有质,灵识也无法穿透。
烟客好像并不急着进入,而是站在原地,挥袖拂出一片水幕,随着水幕逐渐清透,上面显现出甬道的画面。
画面中有人,正缓缓移动。
这些人服色一看就知道来自界城,三十余人。
“来的可真齐整,五城修士都全了。”
烟客的语气不像在说对手,而是在说一桌美食。
林默心里一阵阵发毛。
一名女修说道:“正好给魔尊献上一份厚礼,还有什么比几十个元婴完整元神更好的礼物。”
烟客大笑:“不然父亲大人怎会将悬冢这个天大的福缘交给我,这些元神就是给父亲大人的回馈。”
魔尊?父亲?
魔尊便是魔域之主,虽然界城必知手册上并未详细描述过这位一方天地的主人,甚至还不如某些魔君描述详细,但这名字意味着什么?没人不清楚。
这个迷死人不赔命、动手也不让人有后路的烟客,竟是魔尊之女!
也难怪她身上没有魔修那种瘆人的气息,但修成魔体的魔修怎么可能传宗接代?
傅沫王,她就是傅沫王。
乌鹊孺,鱼傅沫,细要者化……称号已经暗指来历,只不过界城方面一直没能得到这位十大魔君之一的详细情报,连她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
也许在界城这些人眼里,魔修本来就不分男女。
用一座前任魔尊的陵寝来诱惑界城元婴大佬入局,魔域下出的本钱不可谓不大,万一镇守界城的五城元婴大佬不受诱惑,反而将此事通报各自上仙,传送三洞真仙下场,魔域又该如置?
不过他很快打消这个念头,还有谁比三尸心魔更了解贪婪本质呢?
打一开始截杀界城斥候开始,整件事就是魔域精心设计好的局,还是让界城元婴大佬们主动来钻的死局。
“通知九矅、狂战、穿云,狩猎开始。”
烟客干脆果断下达了命令。
当三名魔将出现在一众界城地仙面前,堵死前后去路,他们终于醒悟过来,各自祭出看家法宝拼死反击。
一时间,水幕画面被五颜六色的光华遮盖。
烟客眼睛盯着蜃景水幕,看了好一会儿,意态萧索,拂去水幕,吩咐道:“你们去收起他们的元婴,让九矅开启最后一处祭台,此行若大功告成,人皆有赏,元婴魂魄赏不了,至少几十条金丹魂魄我还是能给的。”
说着话,林默衣领一紧,身子离地,鼻孔中只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僵直的身体时不时碰撞到弹性十足的大腿。
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烟客鞋底轻轻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响。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停顿,每一步都在试探。
不知走了多久,林默眼前出现了星点亮光。
身体动弹不得,又不能扭脖子,他只能感受到光线,却无法看见光线的来源。
然后他又被扔下,身体撞击地板,发出震耳欲聋的偌大动静,好像两块金属碰撞在一起。
“原来你不但是剑修,还炼过体,难怪能扛住雷霆箭一击。”烟客笑着调侃道,“最近这些年五源上来的剑修太过弱不禁风,你倒是与众不同。”
林默终于能看清光线来源,那是一具棺椁上漂浮的一朵幽蓝鬼火。
微弱的光线下,棺椁上隐隐浮现着一些花纹。
烟客并没有去推开棺椁,而是停在面前,静静地看着。
就在这时,穹顶射出一道光线。血红,如一匹红练照亮了整个棺椁。
鬼火砰地一声,骤然爆开,一条条幽蓝细线,水银泄地,沿着棺椁花纹迅速流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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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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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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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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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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