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化成异兽,羊身人面,其目腋下,虎齿人爪,仰首引吭嘶鸣,其音如婴儿啼哭。
林默捏诀伸手,想把它抓回来恢复原状。
就在这时,异兽一个低头俯冲,两只长长的尖角刺来。
其疾如风,迅若奔雷。
林默五指攒簇,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直接劈在饕餮脑门上,打得脑袋往下一沉,整个身体轰然坠地,两条前腿跪地,砸出一个深达近丈的大坑。
不等这头异兽起身,林默的拳头雨点也似落在它脑袋、躯干上,砰然有声,每一拳都打得它在地上不停弹动,三十余拳后,饕餮身体蜷缩,一动不动,脑袋朝着东方,哀鸣不已。
它在流泪!
林默拳头悬在半空,竟递不出去。
它莫非已经诞出灵智?记起了这方天地正是故乡!
饕餮摇摇晃晃站起,不再攻击,而是缓缓来到悬崖边,昂首望向远方。
林默叹了口气,捉回长剑,灵慧相通,将大阵打开一条口子,冲那头饕餮道:“你走吧!你已生灵智,这里既然是你家乡,我放你回去,没必要留我身边。”
饕餮转身,抬起一条长腿,屈膝不停点头,如同作揖行礼。
林默挥了挥手,目送他化作一道黑烟,倏然消失在白云间。
没了丹炉,如何炼丹?
以身为炉,以气为药,以心为火,以肾为水,借天地五行灵气,炼万物可成丹。
正是他在罗天之劫中以余祖梦悟丹崖串联出的无上之法。
一副身躯,可炼天下万物。
他盘膝坐下,内观照视,元神浮于壳外,捏诀吐咒,撷取阵法中浓郁的木性气息……
……
远隔千里外,青木宗一行人正与一大群比人还大的八眼金蛛恶战,身边已倒下无数金蛛尸体,境界稍低的几位弟子,在同伴掩护下,不断剖开死去金蛛腹部,挑出其中拳头大的七八颗丝囊,动作极其熟练。
金眼蛛丝囊可以秘法炼出蛛丝,这种丝坚韧无比,正是织造高阶法袍最佳材料。
陆离却懒洋洋的不去帮忙,独自一人坐在悬崖高处,手里拿着一壶酒,冷眼旁观。
忽然,他昂起头,看向东方。
远山青影,云深不知处。
白云如同被人点燃,红彤彤的,闪烁金色霞彩。
那是危险不可及之地!
天象异彩,莫非有重宝现世?
正自犹疑间,山谷中成群结队的金眼蛛竟然停止攻击,集体后撤,汹汹如潮,乱而有序。
成千上万的巨大蜘蛛中,一头尤其醒目,背上坐着一个人,全身披挂,甲胄仿似千年老树树皮,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蜘蛛背上插了一截树桩子。
陆离大喊道:“神缘秘宝现世,快追——”
不等同伴回应,一弯腰,两条腿一屈一伸,整个人弹了起来,化作一道白影。
须臾间,他已将距离拉近到三十余丈。
脚下密密麻麻,全是金眼蛛庞大的身躯,数万只诡异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令人不寒而栗。
端坐蜘蛛背上那人扭头,脖子辘轳一般,整张脸就转到了后面,面上覆甲,两个黑洞洞空无一物的眼眶。
当他转头的一瞬间,陆离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压力,空气仿佛凝成了实质,不停挤压着身体。
他甚至内脏正往喉咙上涌,随时有可能从嘴巴喷涌而出。
剑光一闪。
向来很少用剑对敌的陆离果断出剑,出手极快,剑气横平竖直,纵横切割,瞬间倒下一大片蜘蛛尸体。
剑光竟凝滞半空,聚而不散,涟漪般层层向前推进。
此时的陆离,如同操舟伫立浪头的弄潮儿,轻挥长剑,剑气不断叠加,前掠一点不慢,整个人就是浪潮最前端那个箭头,以锐利剑势向前逼近。
有他在前面开路,同伴们的推进也变得容易,只不过陆离剑光扫过,金眼蛛尸体支离破碎,根本收集不到价值不菲的丝囊。
柳凝霜不满地喊道:“能不能出剑有点分寸,你这种搞法,咱们拼死拼活打个啥劲。”
陆离头也不回,“拿到秘宝,帮你们去北边杀铁甲兽。”
柳凝霜道:“说话算话。”
陆离出剑不停,不忘叨叨道:“陆离本是人中仙……”
众人脸色古怪,没人打断他的自我意淫。
反正这些年,但凡长了个耳朵,青木宗上下就没人没听过他这几句,长老辈的倒还罢了,不耐烦了还能打断他念叨。同辈就很无奈了,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听的时候稍微表现出不耐烦,就很可能招惹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自大狂,给他惦记上谁能落个好!
但有一点大家很清楚,陆离自大归自大,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
比如在场的浩墨,深有体会。
他曾经在某个场合不小心说了句了不满陆离的怪话,几天后,陆离放话,要他晚上关好门窗,别一不小心给大风刮个鼻青脸肿。
结果不用说,只不过让他鼻青脸肿的不是风,是陆离。
“帮我掠阵。”
陆离高喊一声,手持灵剑,绕着那人乘骑的金眼蛛不停转圈,并不着急递剑。
正潮水般撤退的巨蛛也掉过头来,朝着青木宗众人重新扑来。
众弟子早有准备,结成阵法,强者在外,次者在内,抵御巨蛛浪潮攻势,将陆离和大部分金眼蛛隔离开来。
不知道绕着跑了多少圈。
陆离终于出手,一出手便是十七八种术法。金木水火土,五行皆占,丝毫不显凌乱,相生相克,环环相扣,相互激荡。
披甲骑士举臂朝天,手掌一抓一握,凭空生出一支长矛,向下疾刺。
矛锋刺破空气。
层层叠叠的术法在锋锐前如琉璃般不堪一击,哗喇哗喇不绝于耳,满眼华彩流溢。
轰然炸雷巨响,矛锋几乎贴着陆离身子刺中地面,石屑纷飞。
“真不愧是牧羊人,有几把刷子。”
陆离惊险躲过长矛迅雷一击,嘴里大呼小叫,兴奋异常。
“这是什么境界?”
好几名青木宗弟子正偷偷观察这边的战斗,见状无不心惊肉跳。
换作他们,莫说躲过这一击,就连生出躲的念头都很困难。
“长老们不是说,牧羊人境界深不可测,无人可单独力敌,用不用结阵帮陆师兄一把。”
陆离移动迅速,整个披甲骑士乘骑的金眼蛛周围全是幢幢残影。
青木宗诸人根本看不见他的实体。
“别过来,专心对付金眼蛛就成。”
陆离不忘提醒同门一声。
对他来说,面对这种强敌的机会千载难逢,而且他发现,自从天生异象后,不管是金眼蛛,还是对面那位披甲骑士,气机正不断衰减,远不如最初那般强盛凌厉。xǐυmь.℃òm
短短十数息,陆离尝试了百种术法,僅僅能将对方留在原地,连近身一丈都不太可能。
而对方寥寥还手四五次,每次都让他狼狈不堪,若非天生机敏,危机预知强烈,其中两次矛锋都已经刺穿近身防御气幕,险些将他钉在地上。
不过他也敏锐感觉到,除了前两次出手,越到后面,对方的气机似乎越发不济,大有强弩之末的意思。
“凌真,看看气运流转怎么回事?”
凌真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擅长望气推衍的修行者,青木宗进入神缘秘境的名额由诸位长老推举,再由宗主权衡选择,因此配合度远超别的宗门。
很快,凌真就得出结论。
“木性气运正在衰减,好像是参天峰那边正大肆抽取气运。”
秘境中对各个地方起名,各宗各起各的,没个统一,他口中的参天峰,正是林默以身为炉,以天地气运为药炼制丹药所在。
一炷香后,朝青木宗众人发起进攻的巨蛛越来越少,只剩下不到百头,不是他们杀得太多,使数量变稀,而是大多数金眼蛛脱离了队伍,拼命向东逃窜。
乘骑巨蛛的披甲骑士抬头望向远方,长矛一横,单手抹过矛杆,整支矛金光闪闪,无数符纹浮现,双手紧握,长矛末端,原地旋转一圈,矛锋划过,竟是幻化出一座类似阴阳鱼图的淡金色大圆盘,一串串淡金色古篆云纹,如水流动,布满其中。
脚下那头巨大的蜘蛛狂暴起来,八条长腿高速颤动,一根根毫毛钢针般竖起,嚓嚓声中,埋头向结阵的青木宗弟子疾冲而去。
陆离高高跃起,一剑劈下。
缠斗许久,他哪会给对方冲开防御圈,只身逃离的机会。
金眼蛛冲进青木宗十九名弟子结成的阵法,刹那间便撞破外层,数名青木宗弟子被阵法崩碎的气浪震飞。
与此同时,一条青色光线落下,金光符阵倏然裂开,符纹四溢,骑士头盔出现了一条青色细线,贯穿躯干,其势延续到脚下那头金眼蛛庞大的身躯。
砰然一声。
金眼蛛从中爆开,内脏流了一地。
披甲骑士身形下坠,尚未落地,身体同样分裂,却不同于巨蛛,半空中化作点点金光,流萤般飘向天穹,一件黑黢黢的方形物件咣当坠地。
陆离伸手,凌空抓起那件东西,也不查看,手腕一翻,收进空间法器中。
然后从法器中驭出十几支丹瓶,扔给就近一位同门:“分发下去,精血丹,有助你们恢复体力。”
披甲骑士一死,所有金眼蛛如同失去束缚的脱缰野马,纷纷掉头逃窜。
青木宗众人默默接过丹瓶,分头在金眼蛛尸体上寻找有用的材料,好几位愤愤不平,大家伙辛辛苦苦打半天,结果让陆离一个人拿走最大彩头,搁谁心里都不会好受,但所有人都清楚,除了陆离,也没谁有这个资格。
……
青木宗一行来到地图标示的铁甲兽范围,并没有找到他们想捕猎的猎物,凌真运用他的特长,发现这个区域大多数仙兽离开不久,基本上确定就在他们追杀金眼蛛牧羊人时,铁甲兽方才匆匆逃离,从足迹分析,方向正是东面参天峰。
他们接连围绕相较安全的范围找了好几天,结果全都一样,每个区域的仙兽和牧羊人没了踪影,甚至更前行到较危险区,还是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可追杀猎物。
于是带队的宗主亲传当即决定,大家分头寻找各自机缘,但不许单独进入危险区域,相互间随时用传符书联络。
柳凝霜谨慎,径直向南,去往风险较低的区域。
陆离此时不知去了哪儿?
谁也不关心,有他在,即使捞到好处,大头也轮不到自己,不如冒点险,自行寻觅机缘,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容易获取的宝贝。
到了这种地方,谁都不想入宝山空手而归。
寻找了六七天时光,还是一无所获。
柳凝霜此时多宝袋中只有一百多只金眼蛛丝囊,别无收获,带来的补益精血丹药倒是消耗不少。
好在此地灵气充沛,用不着耗费灵晶。
就在她坐在树干横枝上,盘腿运转周天,恢复精气之际,耳畔忽然听到低沉的呜呜咆哮。
仙兽!
没等她用灵识查探,狂风挟带着腥臭的气息扑面而至。
“太强大了。”
柳凝霜迅速遁移,利用木遁,移形换影出现在另一棵树上。
一头似虎非虎,四根尖牙上下交错分布,全身布满鳞片的四足兽,弓背,蹬腿,咆哮怒视,磨盘大的脚掌上五爪如钩,电丝缭绕。
“雷啸!”
宗门分发册子上,明确记载过这种异兽,筑基大圆满气象,残暴凶狠,领地意识极强,一旦有人入侵地盘,将毫不犹豫撕碎入侵者。
雷啸后腿一蹬,如投入虚空,转瞬消失。
下一刻,异兽出现在柳凝霜身后,利爪如同十柄弯刀直插她后心。
“好快!”柳凝霜足尖一拧,身子侧旋,挥刀便砍。
无数枝蔓迎风而长,细嫩柔弱的纤纤的枝尖,直刺异兽四肢躯干。
她不指望这些藤蔓能够伤及全身披甲的异兽,只要能缓滞片刻,便能借木遁术靠近本宗同伴,期望多人协力,将这头价值无可估量的雷啸斩杀。
当啷一声,狭刀劈中异兽前足,火星迸溅。
鳞甲覆盖的前肢上砍出一道不足半寸的浅痕,竟连鳞甲都未砍穿,更未能阻挡对方前掌横扫。
瞬移已经来不及,柳凝霜身子一沉,脚下横枝咔嚓断开,身体急坠。
她还是慢了一点,迅猛横扫,带出的罡风带到了肩膀,刺啦一声,法袍撕裂,身体翻转,横拍向地面。
此时,提前捏出的瞬移咒发动,整个人凭空消失。
身形再现时,已在三十丈外,头也不回,夺路狂奔。
数十道小指粗电光洒落,柳凝霜被迫做出防御,脚下一慢,雷啸再次出现眼前,横身甩尾,长长的尾巴好似一根镶满刀片的铁棍,扫中她的大腿,整个人被打得飞了起来,左腿疼痛难当,湿漉漉的,变得麻木且沉重。
雷啸并未停止攻击,相反,鲜血的味道令它更加亢奋。
柳凝霜一口气祭出四件法宝,一股脑砸向对方,双手不断变化手势,一连掐出好几个术诀,配合法宝威力,阻挡异兽一波又一波疯扑。
终究在异兽地盘上,境界差异更难弥补。
一次次轰然撞击下,一件法宝脆生生崩裂,散作五彩流光。
柳凝霜几乎绝望,趁雷啸被法宝阻挡,她三次祭出传信符,三次没飞出多远,她便感觉到传信符泥牛潜水,再没半点气丝牵连。
很显然,附近被阵法笼罩,传信符根本飞不出去。
传不了信,意味着无人援助。
面对雷啸,即使祭出多宝袋中所有法宝,恐怕也只能苟延片刻,起不了任何逆转性改变。
更何况,雷啸毫无灵智,如何可能布置阵法!
明显有人在故意阻挡她与同门联系。
这个人是谁,此时已经不太重要,再过片刻,雷啸便能撞碎所有的法宝,突近她身边。
她还是坚持驾驭着法宝防御雷啸一次比一次猛烈撞击,拖起一条伤腿,向同伴的方向艰难移动。
这时她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长着和师兄一样的脸,性格却迥然不同的人。
如果他在,会帮我吗?
柳凝霜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那个人很可能是仇人,此时却抑制不住地想他。
“该死的陆离!”
她脸上挂着泪,笑着骂了一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骂。
泪水打湿了脸,也模糊了双眼。
她闭上眼,缓慢向前挪动。
灵识中,感觉到背后疯狂的撞击,一次次令她识海震荡,四件法宝已崩碎了三件;耳边全是雷啸凶狠的低吼……
就在这时,她一头撞上了一个坚实充满弹性的物体,鼻孔中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吃过烤肉后,衣服上残留的烟熏味,重要的是,烟熏味下,那股熟悉的气息。
一条温暖的手臂将她揽住,于是她睁开眼,发现正被一个陌生男人揽在怀中,而这个男人,她在秘境入口刚刚见过。
林默。
那个可能杀死江师兄,化身为他,与她相处近一年的男子。
然后她见到了剑光。
……
参天的树木下,阳光稀疏。
空气潮湿而闷热,柳凝霜满头大汗,背心也被汗水浸湿。
修行者一旦进入筑基,整个人排浊纳清,身体逐渐袪污无垢,再热的天气,基本不会流汗。
可今天,柳凝霜不但在流汗,肚子还咕咕鸣响。
她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林默就在身边,正帮她治疗大腿上的伤。
此时她的左腿完全裸露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前,裤腿给完全撕了下来,全是血污,刚敷满碾碎用酒调和的生肌丹药,正用一块巾帕以酒蘸湿,擦拭着大腿上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渍。
柳凝霜想拒绝,却张不开嘴,想推开他,身子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她的脸很烫,红得像煮熟的虾壳。
“这丹药不错,小时候我经常炼体,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全靠它生肌养血,习惯在身边备点……”
林默一连清洗,还一边小声说着话,像个爱唠叨的小男人。
柳凝霜根本没听进去,打鼓般的心跳声,让她听不到别的声音,紧张得皮肤紧绷,拳头紧攥,脚趾都蜷缩起来。
他的手很轻,很稳。
从容而轻柔。
说明他心中没有半点杂念。
柳凝霜突然很失望,甚至有点沮丧。
此时她情绪复杂到了极点,各种各样的思绪糅杂在一起,让她方寸大乱。
林默用一条刚撕下来的布条为她包扎好,扯过袍服盖住她裸露的腿。
这才抬起头看着她的脸,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没事了,你现在应该乘飞行法器去找你的同门,让他们帮你护道几天,这样你就能恢复如初。”
柳凝霜也凝望着他,嘴一扁,眼泪一下就滚出了眼眶。
林默突然手足无措。
“你究竟是江柏弥还是林默?”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默赧颜。
犹豫良久,才小声说道:“江柏弥不是我杀的,他死于下界天劫。”
柳凝霜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是贪图西乾张家许给的重利,去下界杀你,即使他真的死你手上,青木宗也不会因此怪你,后土宗这个时候将消息传给宗门,无非想挑唆两宗关系罢了。”
林默正色道:“即使如此,我说的也是实话。”
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了一条三尺长银色小槊,“这条槊便是张家许给江柏弥的神木槊,前些日子,我去张家取了回来,现在转交给你,应该对你的修行有很大帮助。”
柳凝霜摇摇头,“太贵重,它已经是你的战利品,应当属于你。”
林默笑了笑,“我修的是剑道,这种东西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阻碍修行,你拿去炼化本命物正好适合。”
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就塞进手心里,姑娘的手很滑很烫。
林默起身,退出几步,好像生怕她把东西还回来。
“记得你有飞行法器,现在你应该去找宗门同伴,让他们帮你护道两三天,伤势应该就能痊愈。”
柳凝霜睁着那双又圆又大的明眸,咬着牙,“你准备把我扔下一走了之。”
女人呐!
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刚刚还羞答答的,欲言又止,一转眼,马上变了张脸,像踩了尾巴的母猫。
林默讪讪。
“离开这里前,我会来见你,到时送你一样东西,呃,还有——千万别从空中路过东面那片密林,里面有成群的黑鸦,虽说单个容易对付,成千上万的朝你飞过来,哪怕筑基大圆满也对付不了。”
他指了指远处,地上横陈着雷啸尸体和另一具穿着黑色法袍的尸体。
“那个人似乎是水龙宗弟子,设阵将这头异兽困在了此处,我杀了他,尸体你看着办,留在这儿也行,反正用不了多久,也会有别的野兽过来吃掉。那头异兽也留给你,我还有事忙,就不再多留。”
说着话,他倒退连走七八步,身形骤然消失。
“林默——,你这个……”
柳凝霜握紧手中的神木槊,眼泪又滚落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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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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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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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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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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