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心神安宁,不再去考虑脱身之策,只管步步为营,以土属真源养炼体魄。
身体小天地中泥浆天河不再注入,情结中的上品灵晶,正被灵识引导真元淬化为灵气浇灌着体内不断成长的道树。
芥子元神飘飘荡荡,蹈虚而行,骤然间眼前星光灿烂,无数日月星辰遍布四周,有的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将其拈在指尖。
低头望去,脚下所踩大地金光熠熠,仿佛站在巨人肩头,身处星河,一切恍然如梦。
“这是哪儿?”
他的心神在问,虚空中喃喃回响。
“星空。”
有人给出了回应,这一声回应不像有人说话,而是心底响起的陌生声音。
“莫非出了幻觉?”他心里这么想,虚空同样在说着这句话。
同样有声音回应:“可以说是幻觉,也可以说是真实的。”
“你是谁?”
“大罗天。”
林默心神激荡。
“别害怕,一切只是你体内小天地吸纳罗天精元,因而获得大罗天不灭意志给出的回应罢了,等你彻底吸收罗元精元化为己用,这股意志自然就会回到大罗天地。”
“大罗天就是天道?”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是,天道之一,也是最霸道那股摧天灭地的力量。”
“那天道是什么?”
“天道就是无为,就是罗天,就是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也是金木水火土,更是无穷,还可以是混沌无极,你所听,所见,所闻,所想……皆是天道所化。”
“照你这么说,我就是天道。”
“可以这么说。”
林默简直无语,很怀疑是小时候经常做梦,梦想无所不为的另一个自己,在这个时候出来装扮天神和自己对话。
可眼前这些日月星辰又是怎么回事?
身体小天地每一个地方他都了如指掌,从未见到过如此密集的一片星空,看起来完全是真实的。
“这不是你的小天地,因为你体内汲取的大罗天之天泽水山地正在相互融合,我的残存意志才会剥离出来,短暂停留,你眼中所见,正是我的天地。”
“你的‘天地’,这些日月星辰都是你创造的?”
“没错。”
“他们在哪?”
“毁灭了。”
“毁灭?”
“别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告诉过你,我只是大罗天不灭意志残存,不是什么都记得。”
“为什么以前你没出来?”
“每种属性包含的不灭意志不同,你正在融合的山地两相,就是正在和你对话的我。”
林默暗道:“原来那位曾经代表天道的大罗天也是个内心比较闷骚的家伙。”
为什么要说也?
心声无一例外回荡在耳边,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却越来越远,像是正在远离。
“以后别在境界比你高的人面前想事情,对他们来说,这跟你在他耳边敲锣打鼓没什么分别。”
“你去哪!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不。”
这一次,他没得到回答,眼前的日月星辰全部消失不见,只能看见正茁壮成长的道树主干和无数枝蔓。
然后他看见了正婴儿般蜷缩睡觉的青女。
林默知道这只是青女的元神,她正处于他的真元护佑之下,随着土性真源逐渐转化为真元和道树,太虚中真源之力对身体造成的厌胜正慢慢减弱,青女元神正在苏醒。
当然前提是林默的真元一直保护她,否则真源之力会瞬间吞噬掉她的魂魄。
他看到了青女体内的真元也正慢慢吸收他真元中精粹的五行之力,难道还能这样助人修行?
观察了好一阵,他确定青女得到了部分三条真源的馈赠,对她日后修行尤其筑基有极大帮助。
真是冥冥中注定的传人!
林默叹着气,眼前蓦然开阔,仿佛整个人来到了天际高处,地面风光一览无余。
他身体能感觉到依然处于太虚之中,眼中所见却是人间天地。
又是大罗天搞鬼?
“没错,带你俯视一眼人间天地,呃,刚才你那弟子能汲取你的真元,我也帮了点小忙,不用谢,我这人做好事从不需要报答。”
林默真想心里骂他几句,马上想到先前的提醒,赶紧收敛杂念。
“带你看外面,是不想你刚筑基就死在了别人手上,看明白外面的形势,也能想好你筑基后该怎么办。”
“筑基后不应该被天地排斥出去吗?”
“是啊!排斥前不还有一场天道赠予你最大的福泽,别等你没受完福泽,就死在别人手上。”
“为何帮我?”
“有意思啊!给天道那家伙找麻烦,多有意思的事,你不明不白死在这儿,还怎么有意思!”
“你不如帮我解决这些麻烦?”
“天道之下,众生平等。”
“平等个屁啊!等小爷死了,你可就没看热闹的机会了。”
这一次林默再也没得到回应。
眼前看到了数千钜子谷弟子,排成一条长蛇,最前方,数百极渊黑袍子正以各种阵法术诀阻拦他们前进。
沼泽通道狭窄,真正能参与作战的钜子谷弟子不多,一个个奋勇当先,死不旋踵,以尸山血海,生生蹚出一条血路,逼近极渊战阵。
林默放眼远方,一大群黑袍人正乘坐十数条巨大飞舟,赶往战场。
舟上站满了黑衣黑袍的极渊修士,每个人脸上杀气腾腾。
飞舟最前方那艘船舱桅杆下,十余名同样披着黑袍却露着脸的修行者正谈笑风生。
这些人正是来自后土宗那十六名男女,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后土宗的目标似乎马上就要达成。
决战,就在无底之泽战场。
再远处,钜子谷尸横遍野,不止有钜子谷的人,也有不少披坚执锐的世俗军人,数十名身着钜子谷服色的人正打扫着战场,每个人都在哭泣,仿佛为劫后余生庆幸,也在为死去的人哀悼。
活着的人当中,有被他打昏留在秘道那位李师姐,她哭得很伤心,手上依然不停,拼命挖掘坚硬的泥土。
再一转眼,又回到了无底之泽战场。
这次场面完全不同,进攻的不再是钜子谷,而是极渊。
大量黑袍修士从长蛇般数百里通道两端向钜子谷方发动攻击,法宝流光遮天蔽日,狭窄的地形中,钜子谷武者无法展开弓弩战阵反击,只能用盾牌阵被动防守,队形长蛇从两端一点点被蚕食。
退无可退的钜子谷武者很大部分不是死在法宝攻击之下,而是被逼进沼泽,死于沼泽无情吞噬。
钜子谷输了,即使不会一战而亡,从此在人间天地,再无与修士争锋的底蕴。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当钜子谷引诱极渊大举进攻,借世俗王朝军队拖住他们主力,妄图一举拿下极渊总堂,控制他们修行者发展之源时,就已经落入了极渊圈套。
深陷沼泽狭长地带的钜子谷精锐再也无力回天,只能等待被尽数歼灭的命运。
眼前画面骤然消失。
林默心神依旧身处内观小天地之中。
青女不知何时已然醒转,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先生,我们在哪?在幽冥吗?”
林默道:“幽冥比这儿可怕多了,这是你自己身体小天地,你正处于内观照视之中。”
“先生怎么在这儿?”
“呃,事实上你也在我的小天地中。”
“是先生护住了我?”
“算是吧!”
青女高兴得跳了起来,马上又坐了回去,虽有林默的真元护佑,天地厌胜也不是她能随便对抗。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林默抬头看了看天。
没有大罗天残存意志帮助,根本看不到外面天地。
“等着,天劫很快就会到来。”
“天劫?”
“嗯,天劫,我会借天劫把你送出这里,钜子谷战败是迟早的事,你离开后记得好生修行,我会在五源仙界等你上来。”
林默心念一动,将情结中那块万鬼门令符放进青女多宝袋,手上虚幻出一只令符给她展示:“这一块令符来自万鬼门,等你炼气九层大圆满,就去正平国,随便找个州城义庄,将令符符纹用白灰印在义庄左侧门后,次日夜半就会有人在那等你,到时你得准备几万块灵晶,向鬼修买一条通往五源仙界的路;当然你能像先生这般筑基引出天劫通道,也就用不着走这条路,但是切记,必须炼气大圆满,否则你会死在通道上。”
青女点着头,听得很认真。
这时,他们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咔嚓声。
极渊之上,乌云遮住了天空,无数电光在乌云中闪烁,很快乌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旋转起来,雷电开始聚拢,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至极的雷暴漩涡,难以想象的威压向着地面而来。
狂风呼啸,整个无底之泽泥浆翻涌,如开锅的水,无数黑袍人奔走躲避,远离护佑他们的总堂之地,头也不敢抬,生怕看上一眼天空,就会被雷暴残忍地撕成碎片。
只有二三十人很镇定,他们不但没有走,而且靠近了漩涡中心正对的沼泽之地。
那里就是极渊,也就是极渊组织名字的来源。
这些人当中,就有后土宗十六名谪凡修行者,他们要做的,就是杀死这个来自同一片天地,闯进极渊,凭此筑基的同乡人。
二三十人全是炼气八九层,包括极渊权力最大的门主长老都在其中。
修行者眼力好,清晰可见乌云中那些刺眼的细丝,每一条都粗得难以想象,他们很难相信,有人能从这种强大的雷暴下生还,若换作他们,只怕稍稍沾上一点,也躲不过灰飞烟灭的命运,更遑论身处其中的人,大罗真仙也活不了啊!
不光是无底之泽。
整个履泰国都感受到了这种毁天灭地的威压之力,无数凡人停下了脚步,呆呆望向天空,却没人知道发生了何事。
远在荔国的鲁仲,此时放下手里的竹简,抛下正听他讲学的七十二名学生,快步走出草庐,望向西北。
钟路就跟在他身后,也在往同一个方向瞧。
“先生认为这是哪位熟人?”
“不是他还能有谁?”
“谪凡这么多人,有人飞升并不奇怪,先生为何笃定是他?”
“天道之妙,在于妙不可言,说也说不明白。”
鲁仲抹了把胡子,笑道:“我想从今往后,此方天地安矣。”
钟路一脸蒙:“先生何出此言?”
鲁仲瞥了弟子一眼:“天道不可言表也。”
咔嚓!
一道几乎与黑潭相同大小的闪电,从乌云漩涡里落了下来,半空中宛若树枝分杈,分成无数条明亮利剑,向黑潭狠狠劈落。
明亮的电光笼罩了整个泥潭,黑潭翻波,轰然喷起冲天泥泉。
两条身影出现在泥泉之巅。Χiυmъ.cοΜ
两个全身流淌泥浆的泥人,一人匀称矫健,一人娇小。
后土宗一名修士厉声大喊:“祭出法宝,趁他筑基成功前,一同灭杀此獠。”
喊声中,两道五彩流光拖起一道丝线砸向泥泉顶端的两个泥人,虎虎破空声四起,上百年法宝飞掠而起。
青女还没从太虚境突然回到现实的震惊中回过神,瞳孔就被满天华彩填满,她的危机感知察觉危险,本能便去拔剑。
闻得林默平静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用怕,既然他们找死,做先生的不妨帮你清除了此地大敌再离开。”
天空中又是咔嚓一声,劈下一道闪电,似乎受林默召引,空中蜿蜒成万道银蛇,准确地劈中了他的身体。
他已悬浮在空中,如神灵在天,白光游丝在他身体上高速流窜,嚓嚓作响,皮肤表面金光流动,泥浆瞬间蒸发,不留丝毫痕迹。
“是唐斩。”
人群中不知哪位女修惊呼着。
林默微笑,伸出手,握住一条闪电,闪电变成一把接天长剑,随手一挥,剑如游龙,扫过树林,林木瞬间焦黑,湿润的大地变得干燥。
法宝与剑光一接触,轰然炸开。
剑光不停,继续扫向人群,修行者后惊惶逃离,跑得慢的两人给闪电拦腰扫中,两条腿依然发足狂奔,身子却留在原地,砰地坠地,落到地面前已化为焦炭,摔了个四分五裂。
两条腿也没能多跑出几步,寸寸裂开,散落成泥地中的一捧黑灰。
林默的声音响彻天际:“现在走太晚了些吧!”
他身体连接着天空雷浆漩涡,仿佛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并指如剑,往地面一指,口中吐了个“陷”字。
本来被雷电蒸发干燥的大地,此时重新变得柔软不浮鸿毛。
十余名贴地狂奔的修行者陷进泥泞,越是挣扎越是下沉,人人在呼喊,惊恐万状。
剩下十余名祭出御风法器的修行者同样没能幸免,空中一样出现了泥泞虚空,法器动弹不得,缓慢下坠。
有人大声喊道:“我们是后土宗修行者,你若杀了我们,后土宗必将你碎尸万段,无路转生。”
两名女修哭喊着哀求,语速极快,想都没想,便许出不少承诺。
林默理都不理,以心声沟通青女:“仔细看看这座剑阵,玉简中给你留了九种剑诀,日后领悟,可从此阵中领悟到更多剑道。”
青女脑子里顿时响起他的话,敛收心情,以灵识配合肉眼环顾四周,观察着整座树林中四下流散的剑意气息。
“先生这么强。”
整座剑阵覆盖近十里。
林默微笑。
剑阵的确是他布下的,也是利用三大真源神通,一念布成,但布阵的真元却非来自本身,而是雷暴。
天劫雷暴洗炼他身体小天地的同时,也被他吸收利用,转化成这座剑阵。
也就是说天劫之后,不管他筑基境到了哪种程度,也无法再同样施展一遍这种大罗天地的九宫飞星剑阵。
“看看脚下。”
林默提醒青女不要只把眼光放在远处,阵从根基起,万法皆由足下生。
就在他的双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幅阴阳鱼图,高速旋转,也正是这张图,正帮助他转移施加在身体上的狂暴雷电。
青女盯着图,目不转睛。
阴阳鱼眼在高速转动下,似乎静止在原地,也没了黑白色彩,变成两只让人心神深陷的透明瞳孔。
随着转速不同,两只眼忽又变成了四个圆圆的黑点,眨眼间,四个黑点中多出了四个白点,再一变,阴阳鱼图外多出了三爻阴阳相错的八面卦图。
卦图开始出现重影,三爻变六爻,图案也在无限向外扩张延伸,剑意组成了六十四个繁复卦象……
围困其间的二三十名炼气大成期修行者不断哀求着,身体被无数剑意分割,连神魂也被切割成无数小块。
原本用来困住黑潭的极渊阵法开始一寸寸分解、崩塌。
围绕黑潭方圆数里的地面响起清脆的爆裂声响,地面炸出数丈高火光。
随着剑阵由内向外挤压,维持阵法运转的法宝无法抵抗这股天道力量,次第爆炸开来。
林默盯着其中一名后土宗炼气大圆满修行者,此时支离破碎,靠着随身高阶法宝支撑,形神不散。
他冷冷问道:“钜子谷那些人还在围困中?”
那人道:“与钜子谷一战已过去两个月,进入无底之泽那几千人早就死了,剩下的漏网之鱼再也构不成威胁,或许这会不知躲在哪儿抹泪哭鼻子呢!”
林默道:“这种时候你还能说笑话。”
那人道:“还能怎的,我不说你就能放过我。”
青女此时物我两忘,并未听到他们对话。
林默看了一眼天空,天劫似乎没完没了。
他一边借天之力运转剑阵,散出多余天雷神威;一边分神以雷洗炼体魄内外杂浊。
无数画面透过灵识,渗入他的识海,他猛然发现,这些相互并不联系的画面,竟然是他从余祖所给竹简看来的梦呓显化。
一幅幅看来毫不相干的图画,正在组成一个完整的场景。
有人形虚影,正炉前炼丹,各种药物漂浮空中,那人双手掐诀,或分或指,正在分解着各种药材,提炼出精粹,投入炉火之中,所炼之丹繁复而驳杂,数量多不胜数……
这不就是我的炼丹术!
林默留在识海的分神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但画面中人手法又与他自行琢磨出那些截然不同,更加熟练,更为合理,宛若天成。
又有人以身炉,以气为药,以心为火,以肾为水,借天地五行灵气,凭空炼制着天地分散灵元之息,草木之精,兽物之灵,大地之本……还有人凝神为炉,不断沟连天地……画面戛然而止,从此中断。
所有的画面在识海中掠过,仿佛花去了数月时光,然而现实中僅僅短短一瞬光阴。
余祖所悟之道与大罗天劫有关?
丹缘圣崖,他更坚定了去青木宗的意念,小山人江柏弥夺舍他时,强行灌入的残存记忆不正好派上用场。
原来世间一切因果相连,真的是冥冥中有天道注定结果。
眼前这些后土宗修行者何尝不是如此,辛苦甲子妄图引导人界天道,到头来不也是一想空欢喜。
太虚之中大罗天给自己看那些画面,不就是在告诉他,无论你怎么谋划,做出多少准备,天道报应不爽,最终不还是将一切还归诸天。
当时看到的画面只怕也是大罗天记忆中的光阴走马。
那这般辛苦寻找五源,是不是也僅僅是天道安排,到头来徒劳无功。
林默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土宗和极渊高层已经被剑阵分割成渣,再不见踪影,似乎连魂魄也没留下半点。
青女好像已经被高速旋转的阴阳鱼图给晃晕了过去。
林默一手托起刚劈下的一道水桶粗紫电,一手虚握,青女腰上那柄‘惊枭’剑应声出鞘,握入他掌中,左手骈指挑起紫电往剑身上涂抹,电光火闪,剑锋嚓嚓作响,冒出阵阵青烟。
如此反复多次,剑身缩小了一圈,剑锷剑柄被紫电消融得一干二净,剑锋更锐,明亮如水,一道道水纹如循环往复流转的水银,竟与钜子谷打造时留下的古怪纹路融成了一体。
轻轻挥手,长剑插回青女腰间剑鞘。
他看着青女的脸,微笑着,低语喃喃:“传道一场,也算天定之缘,这把剑就作为临别赠礼,助你早日荣登五源。”
说着话,挥了挥衣袖,一股柔和的力道卷起她的身子,将她远远地抛了出去,有天道之力相助,根本花费不了多少力气。
天空里出现无数电光,幻化成一只巨掌将他拎了起来,‘寂’此时就在电光中穿梭,切割着源源不断的剑光。
剑光比电光更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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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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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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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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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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