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松急着要过去,被褚极一个冷眼盯住:“老夫人的灵堂,不许生事。”
“是。”
凌松也知道褚鸢鸢是气他成日拉着她东奔西跑,以至于老夫人过世她都不能第一时间陪在楚明萝身边。
但他那不是担心赵辛居心不良么?
凌松心里想得多,褚鸢鸢就没想这些,她只是抹着眼泪,皇祖母去世她都没这么难过。
一场吊唁,从清晨到傍晚才停歇。
青提青烟扶了几位主子起来,褚极见楚明萝还是神色恹恹,吩咐青提:“去备晚膳,拿到凉亭去。”
“阿萝,随本王来。”
褚极走了一步,等着楚明萝走到身边,才陪着她慢慢往外走去。
夏夜的风带着闷热,好似闷到了心里头,蝉儿不知疲倦的嘶鸣着,火红的夕阳将天边的云也烧的通红。
“其实我很明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可是还是会贪心,希望这筵席永远不散。”楚明萝坐到凉亭里,趴在桌子上,闷闷的说。
“其实我记得萧贵妃的葬礼,她死之前的最后一面,我去见过。”
褚极忽然说。
楚明萝微怔,抬头看他。
“我那时候很小,他们都以为我什么也记不得,但萧贵妃是被一杯鸩酒毒死的,下人们给她灌了酒后就走了,并不知道我因为贪玩,从嬷嬷身边跑了过来,就躲在桌子底下。萧贵妃看到我了,她目眦欲裂的盯着我,痛恨的想说什么,但只能一口一口的吐出血水,什么也说不出来。”
褚极面色很平静,仿佛提起的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而已。
褚极见楚明萝生出心疼来,只是抬手揉揉她的头:“有死有生,人本来就是如此的脆弱,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生同裘死同穴,纵然这世上所有人都会离开你,我也不会。”
楚明萝觉得心底的闷堵好似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随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
赵潇站在花园的入口,远远的看着那郎才女貌登对的人,默默垂下手,告诉身侧的贾氏:“母亲,我们去前边走走吧,我不想看花,花开得太灿烂了。”
“好。”
贾氏没看到里面的人,她只是心疼儿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心里越发笃定要赶快替上头的人拿到那混沌令,好替潇儿求一丸起死回生的药来!
夜色稍深,连国公府的人也登门吊唁来了。
来的是连国公府的老夫人和连潘夫妻。
连国公府的老夫人眼神似乎不大好了,由人扶着,高高的昂着脖子,精神矍铄。
连潘依旧是缩着脖子的怂货模样,唯独叶莹,此前还趾高气昂,仿佛马上飞上枝头要变凤凰,此刻却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高领的衣衫下,脖子上似乎还有淤青。
叶莹对老夫人没有感激之情,此刻看着老夫人的棺椁,只阴沉沉的盯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亲家老夫人去的早啊,我还以为她能多活十年呢,这么早走,也不知是不是被不孝的儿孙给气的。”连国公府的老夫人站在灵堂里说。
这话实在难听,但都不等楚明萝出面,一旁承恩伯夫人便叹息着说:“是啊,叶老夫人就是没福气,不似连老夫人,您完全不会有这个烦恼。”
连老夫人刚想笑着同承恩伯夫人说话,就听承恩伯夫人接着说:“毕竟连国公府就剩一个连潘公子,子嗣这样单薄,子孙就是再不孝、再不争气,那也是舍不得生气的。”
“你……”
“我怎么了?”承恩伯夫人问:“我何处说错了?”
连老夫人冷着脸:“这里好歹是灵堂,你阴阳怪气的,也不怕得罪了叶老夫人。”
“连老夫人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了,叶老夫人若是真的在天有灵,也会分辨得清楚到底谁是谁非,真要头七回来,也知道该去找谁。”
承恩伯夫人这话音刚落,外面正好便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动白色的灵幡,烛火几乎被吹灭,却在风停的一瞬又跃动回来,将人影猛地拉长。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连老夫人更是吓白了脸,匆匆上了香后,带着连潘和叶莹走了。
叶莹离开时,叶枕问了她一句:“六妹妹可还好?”
“托你们的福,我好的很。”
叶莹怨念的说了一句,在连潘回头不耐烦叫她时,立马收敛神色唯唯诺诺的跟了过去。
叶枕有心相帮,也被叶莹拒之门外。
夜里,楚明萝和叶枕跟叶成江夫妇一起守着灵堂,半夜时,听到外面有喧闹声,楚明萝打发了人去看,不一会儿下人回来急忙说:“是官府的人,说要带县主去府衙!”
“怎么回事?”
叶成江问。
下人道:“说是发现绿芽杀了六小姐,还是刚巧路过的柳家公子亲眼瞧见的。”
绿芽是楚明萝身边的二等丫环,绿芽寡言少语,最是本分不过,怎么可能杀了叶莹?
“而且、而且绿芽还招认了,是您指使她杀了六小姐的。”
下人因为紧张,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不多久,京兆尹自己已经进来了。
京兆尹十分的客气,朝叶成江和楚明萝拱拱手,为难的说:“乐宁县主,此时不是本官要为难你,实在是人证物证俱在,连国公府的连公子也作为首告将您告上了京兆府,于情于理,您都得跟我回去一趟。”
“可我祖母刚过世……”
“叶翰林。”京兆尹朝叶枕说:“这件事是柳公子亲眼所见,您觉得他是故意污蔑?”
既牵扯柳府,那就牵扯到了太子。
选太子还是选定王,京兆尹心底都有数。
“柳祥君同我七妹妹有过节,是故意污蔑也说不定。”
叶枕上前几步,刚好挡在楚明萝身前,朝京兆尹道;“况且你说的人证物证是什么,总不能我七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被你带走就被你带走。”ωωω.χΙυΜЬ.Cǒm
叶成江也道:“京兆府也没有随便一句话就拿人的规矩,尤其家母刚去世,大人若是不说清楚,我等便要怀疑大人是不是故意挑了这个时候,来找叶家的晦气。”
叶成江从来都是个好说话的人,但这次语气这么强硬,也生出不怒自威之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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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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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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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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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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