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不断用眼神警告阿凤,赶紧跟着人走,别给他惹事。
阿凤心里一团乱麻,可细细一想,他一个卑贱的奴隶,能有什么供这些贵人们图的?
去就去,大不了一死!
阿凤脚步虚浮的走在前面,楚明萝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绳子:“楚筠。”
楚筠会意,手起刀落,绳子断落在地上。
阿凤干干张了下嘴唇,见眼前娇美富贵的小姐根本没有多看他的脸几眼,心又慢慢压了下去,在前头引路去了。
他家住在专门安置流民的地方。
说是安置,更像是圈禁,怕他们惹事,所以在城中位置最差的地方圈了一块地,盖了几件四面漏风勉强避雨的草房,将一群人如牲畜一般赶在里面。琇書網
臭气熏天,遍地污浊,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阿凤进来后,犹豫了一下,反倒是楚明萝疑惑看他:“不在这儿吗?”
阿凤看着她精致的绣鞋已经染了灰尘,垂下眼帘:“在。”
说着,将人引了进去。
阿凤带着娘和妹妹占了一个小小的铺位,他刚过来,就看到年幼的妹妹蜷缩在母亲怀里,而母亲……
“娘——!”
阿凤大喊一声,周围其他的流民像是没看到一般,悄悄将阿凤这几日从嘴里省下来给娘亲和妹妹的馒头藏在了自己怀里,就连那床薄薄的破烂的缝满补丁的被子,也早被瓜分了。
而阿凤的娘亲,脸上乌青,尸斑都已经出来了。
“哥哥,我跟娘亲睡觉呢,你别吵。”
蜷缩的小女孩气若游丝的喊了一声,往娘亲怀里缩了缩。
楚筠从进门开始就不见了踪影,杜若一个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也忍不住鼻尖发酸。
阿凤跪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他要是不去把自己卖了,娘亲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
他恨他自己!
而身边的贵人……
他回头,那位精致的小姐已经不见了。
阿凤自嘲的笑了笑。
直到腿都麻了,他才爬起身来,他还要安葬娘亲,他或许可以去求一求那位小姐,或者定王爷,让他做什么都好,予他一些银钱让他能买口薄棺材,好让受苦多年的娘亲入土为安,不叫野狼分吃了她。
也好给妹妹寻一个好人家,送去为奴为婢,也好过活活饿死。
“哥哥,我好饿。”
妹妹阿雀醒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看到哥哥的手,都馋得咬在了嘴里,却不忍心咬下去。
好久没有尝过吃饱的滋味了,颠沛流离,食不果腹,一天不吃饭早就成了习惯。
阿雀想哭,却还想省点儿眼泪,毕竟热水也没柴烧着喝,只能喝护城河边那脏污的泥水。
泥水太涩了,全是土腥味。
阿雀吸了吸鼻子……怎么、怎么好像是鸡肉的味道?
还有包子、还有饼、还有好多好多食物的香气,阿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不然哪里来的香味?
“吃吧。”
楚明萝将用楚筠衣裳包好的一大包食物放在阿凤身边:“吃完了去找个寿衣店将你娘好好安葬了。”
阿凤看着楚明萝,她背光而立,就好似梦中出现过的、真的会来拯救他的神。
周围的饥民已经蠢蠢欲动,杜若直接拔出大刀狠狠刺入地面:“都给我把皮紧一紧!”
寒意凛凛的刀,面如修罗的人,一群饿得面黄肌瘦的流民们咽了咽口水,还是退了回去。
楚筠已经把阿雀拎了起来,塞给她两个热热的肉包子:“吃!”
阿雀发现这不是梦,她怯怯看了看哥哥:“我可以吃吗?”
“嗯。”
“那我先给娘吃!”阿雀兴奋的说。
阿凤眼眶发红:“娘死了。”
阿雀愣住,旋即低下头乖乖坐在地上开始啃包子。
阿雀虽然小,可她不傻,颠沛流离这么多年,见多了生离死别,她比同龄人更聪明,也更明白什么是‘死’。
死就是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搂着她,喊她囡囡,笑着将珍贵的食物塞在她嘴里了。
食物的香气诱人,杜若有些疑惑,这附近有卖吃食的吗?
还是这般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嗅着倒是有春风楼席面的味道。
有其他小孩子过来,巴巴望着楚明萝。
楚明萝看了看,问阿凤:“可以匀一点给他们吗?”
阿凤没想到她会问自己的意见,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不是他善良,而是她害怕这位金娇玉贵的小姐,会觉得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从而后悔将他买下来。
阿凤坚定的认为是楚明萝买下了他。
旁人看小孩子有用,纷纷将自己的孩子叫了出来。
楚明萝让阿凤和阿雀先吃饱,才将在阿凤同意后,将剩下的食物分了出去,至于更多的,就要凉州郡守来解决了。
等在城外寻了处向阳的山坡葬了阿凤的娘亲,楚明萝才将人带回了如今暂住的驿馆。
刚回来,褚鸢鸢和绿簪就跑了来。
“走着走着就不见你了,我吓了一跳,还好杜若给我传了消息。”褚鸢鸢抱怨的说。
楚明萝老实道歉,又夸了句绿簪发髻上新买的珠花漂亮,这才去见褚极了。
褚极早就收到消息,她在照顾一个样貌十分好看的奴隶少年。
在楚明萝推门进来之前,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快降到跟冰渊差不多了,但门推开后,只有华服矜贵的公子正在提笔写字,香炉里檀香袅袅,优雅而寂静。
只在人进来后,才略略停顿了一下:“回来了,正好我的事情快忙完了。
楚明萝看他这样,有些愧疚,自己玩得高兴,却忘了他还在这里苦哈哈的伺候皇帝:“殿下可用膳了?”
褚极还未开口,一侧小厮体贴的回答:“还没,王爷忙了一整日,午膳也没吃呢。”
楚明萝一顿,愧疚更甚。
褚极只看了她一眼,似安慰般说:“以往都是我们一起用膳,你不在,有些不习惯,不吃倒也无碍。”
楚明萝脸一热,立即在他对面坐下,叫人去传晚膳来。
阿凤跟在后头,一眼就看穿褚极的把戏。
这位娇小姐还真是好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气息平稳,一看就是练家子,一顿不吃怎么了,两天不吃都没事。
褚极似无意般看了眼阿凤:“这是谁?”
“哦,路过买的人,还在想怎么安置呢。”
楚明萝话还未说完,杜若就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忙说:“属下观此人骨骼惊奇,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不如入了军营历练一番,说不定还能挣个前程。”
阿凤不想入军营,他有别的心思。
他看了眼看似单纯的楚明萝:“我……”
“也好。”楚明萝笑着道。
“可是我……”
“阿雀年纪还小,就让她跟着我吧。”楚明萝打断阿凤的话,淡淡看他:“正好我缺个婢女,让她跟我几年,待你挣了功名,我便将人还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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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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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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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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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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