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管家瞧着外面挤挤嚷嚷的人群,脚步想往外挪,可也知道窟窿那么大,早不是他一个小小管事能扛着的了,干脆跪在了地上。
账房也赶紧跟着跪了。
叶成瀚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冷笑连连:“她到底放了多少的印子钱,府上又还剩多少银子?”
账房都要哭了,焦管家看着叶成瀚阴狠的神情,哆哆嗦嗦的说:“夫人一共放了十七万两的印子钱,按照利息,现在一共要还二十九万两,而府上……府上……”
“说!”叶成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几人均吓了一跳,账房跪伏在地上,抖得像筛糠:“回、回禀侯爷,府上剩余银两一共五千七八二十六两,待春后各个庄子铺子应能回账一万四千两。”
叶成瀚从不管这些杂事,却也知道这账目不对。
“侯府名下数十个庄子铺子,皆是上佳的铺子,如何回账就这些?”叶成瀚问。
账房是半点也不敢瞒了:“大部分好铺子,夫人已经卖了。”
“卖了?”叶成瀚真是冷笑都笑不出来。
“那府上的余钱呢?怎么就剩这些?”叶成瀚又问。
当年老夫人虽然把她自己的陪嫁全部给了楚明萝的母亲叶梦,但侯府这么多年积攒,家财也不是一星半点,怎么就剩区区几千两?
账房不答,叶成瀚看向焦管家。
焦管家知道此事已经是瞒不住了,终于若如实交代出来:“夫人这些年一直接济着焦家,和焦家族人。”
自焦家老太爷过世,焦老夫人就是在耗费自己的嫁妆过日子。
但焦老夫人不是个节省的人,相反,她为了彰显自己嫁得好,处处要排场,样样要体面,光是几次修缮焦家园子,就花了数万两白银,附庸风雅买副花,也要几千上万两。
焦老夫人还喜欢做好人,焦家族人捧着她哄着她,她就流水似的把银子往焦家族里送。
焦老夫人的嫁妆能有多少?
还不是焦氏这个孝顺女儿送去的银子。
“好,好啊!”
叶成瀚两眼发黑,他以为底蕴深厚的安定侯府,没想到短短十几年,就被耗成了一具空壳。
“你们做什么!”
前门小厮大喝一声,就见那些百姓已经跟府兵扭打了起来,还见了血。
叶成瀚立即叫停了众人,那群百姓便跪在了地上:“侯爷,小民全家的积蓄都砸进来了,当初是看在您安定侯的名号上,才义无反顾的,可现在……您不能将我们活活逼死呀?我们家里可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就是啊,我爹病了,找大夫的钱都没有。”
都是诉苦的,叶成瀚这时才知焦氏有多狠,她放印子钱也就罢,竟打着他的名号,将这一家一家的血,全部吸干了。
楚明萝听到青提传回来的消息,也知道这件事难以善了了。
“也是可怜。”青提叹息。
“总归现在闹大了,侯府不想管,也会管,放心吧。”但凡叶成瀚还要脸,就不会不管这件事。
屋外风又大了些,但总归这个寒冬,是要过去的。
叶成瀚得知老夫人已经替楚明萝保管了嫁妆时,只得求到寿安院来。
“母亲,求您再帮儿子一次,这个坎,儿子实在是过不去了。”叶成瀚苦苦哀求。
老夫人心中一片寒凉,面上却心疼的看着他,说:“我也想帮你,可焦氏才做出挪用外甥女嫁妆的事,如若我此时将明萝的嫁妆全部交给了你,岂非叫外人以为你们故意设下手段,借此将她的嫁妆全部骗去?”
叶成瀚愈发恨了焦氏几分。
“娶妻娶贤,也怪母亲当年没替你好好掌眼呐。”老夫人叹息。
但当年,分明是叶成瀚防备老夫人替他娶的第一任夫人,又勾搭上了焦氏,所以继承爵位后一意孤行停妻另娶、
如何能怪得老夫人?
但老夫人此番的的确确是在自责,叶成瀚以为自己到底是误会老夫人了。
当真该休了焦氏才好!
“母亲,还请您给个主意,儿子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叶成瀚说。
“现下亲家刚刚过世。”老夫人瞧着叶成瀚面上一闪而过的戾气,心里明了,叹说:“你也不便去焦家要银子,既然如此,我这儿还有剩几件东西,你拿去当了吧,能填补多少就尽量填补多少,你名下那些铺子也尽早卖了,安抚好百姓要紧,不然真的闹大了,朝廷查下来,得不偿失啊。”
放印子钱一事本就是错,若真有人要背地里害叶成瀚,一定会借此事动手。
叶成瀚见老夫人当真将她最后剩的几件玉器字画拿了出来,甚至连老夫人最喜爱的一套赤金钱红宝的首饰也拿了出来,心中有片刻的震动:“母亲,这首饰是当年您嫁来时父亲特意寻工匠为您打造……”
“到底是一件死物而已,我儿,拿去吧。”老夫人安慰着说。
叶成瀚心头五味陈杂。
他一直不认为自己这位嫡母有多疼爱他,尽管自己这爵位是老夫人授意传给他的,可那不是因为她无嫡子么?
这些年老夫人也的确安安分分守在后院,也不曾插手过侯府家事,叶成瀚还一直以为是因为焦氏管理得当,现下想来,母亲只怕就是为了避免自己误会故意不插手而已。wWW.ΧìǔΜЬ.CǒΜ
想到这里,叶成瀚就不由想到叶梦,难得的,生出了丝丝愧疚。
从寿安院出来,叶成瀚思虑片刻,让叶勇清查了侯府,以雷霆手段,撤换了府里所有焦氏的人。
“老夫人将东西给了侯爷,岂非便宜了他们?”
马婆子回来,有些郁愤的说。
青提替楚明萝磨墨,闻言笑说:“一点儿银钱,洗干净了侯府,也挺划得来。”
马婆子不这样以为:“侯夫人到底还是侯夫人,只要她还在,培养人手也不是多难的事。”
“难。”楚明萝写完一封信,放在火上烘干,小心折了起来,交给马婆子:“找个机会,悄悄送去大理寺。”
“这是……”
“你只管送去便是。”楚明萝说。
马婆子丝毫不敢怀疑楚明萝,心里只暗暗的想,这次侯夫人只怕真的要倒大霉了。
“去备马车,晚上我要出去一趟。”楚明萝又说。
现在焦氏一干人都不在府里,马婆子收买个角门婆子很容易。
天一黑,楚明萝就换了衣裳直奔京兆府大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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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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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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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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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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