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褚极略思虑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继续做琴。
高嬷嬷不懂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但褚极的性子她也知道,都动手开始做琴了,就说明他的心情非常好,大约,他也不想娶他那位未婚妻的吧。
想起那位,高嬷嬷满眼寒霜。
一夜过去。
第二天天不亮,青提进来添炭火的时候,顺带说了她哥哥杨树想见楚明萝的事。
楚明萝也正想见一见杨树,关于生意,她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而且本钱也有了,就是寄放在聚宝阁的那块价值万两的祖母绿翡翠。
约定好杨树过来的时间,楚明萝便要去给老夫人请安,顺带探脉。
却在路上遇见了一个身着桃红洒金锦群挽着妇人发髻的美妇人,美妇人一颦一笑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比焦氏那般大方端庄的美,更多了几许惑人的魅力。
楚明萝目光微闪,金姨娘。
前世外祖母死后,听闻她也一根绳子上吊死了,那时候朝廷还特意嘉赏了叶成瀚,说他治家有方。
不过前世,楚明萝与她接触不多。
“是七小姐吧,妾金棠。”金姨娘柔柔朝她福了一礼。
楚明萝见她鞋面上站着的雪花,便知她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自己。
楚明萝也回了一礼:“金姨娘寻我可是有事?”
“妾是在老夫人膝下长大的。”金棠没有回答楚明萝的问题,只一边示意她往前走,一边跟在她身边说:“当年老家闹灾荒,活不下去了,爹娘将我三贯大钱卖了,原本是要卖去青楼的,是老夫人路过,见我年岁小,实在可怜,就买下了我。”
“后来进了府后,又留我在身边伺候,以前您的母亲,奴婢还伺候过些时日,老夫人待我比之大小姐,也不差多少了。”金棠是笑着说的,可语气里,隐隐有哽咽。
楚明萝听出她这是在告诉自己,她是自己人。
楚明萝并不怀疑她对外祖母的忠心,否则前世也不会追随外祖母而去。
“我信姨娘。”楚明萝说。
金棠眼睛睁大了些,见楚明萝神色坦然,便笑起来:“原是我小看了七小姐。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查了,毁了老夫人药丸的丫环,是侯夫人的人,丫环我已经令人打死了,但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侯爷。”
越听,楚明萝对她越放心,因为金姨娘还是曾经的丫环金棠,而不是叶成瀚的女人。
金棠说完,见楚明萝一点儿反对和惊讶都没有,心里对这个七小姐越发惊奇:“七小姐不问原因么?”
“姨娘一定比我更了解安定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事情挑破,叶成翰为了体面名声,绝对会想尽办法遮掩此事。
既如此,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两人已经走到了寿安院的门口,楚明萝停下脚步,认真看着金姨娘,微微一笑:“外祖母身边有你照顾,我很放心。至于其他的,金姨娘不必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若有阻碍,那她就斩尽所有阻碍!
楚明萝来时,老夫人还在睡着,她上前把脉,依靠明扬医方,明显能感觉到老夫人体内的毒素加重了。
“可否让外祖母去庙里暂住些时日?”
侯府内到处都是焦氏的眼睛,老夫人的身体也经不起长远的颠簸,而楚明萝记得,母亲留给她的嫁妆里,有一处便是紧邻大晋国寺普济寺的一处小别院。
国寺内有修行的老太妃,而且守卫森严,焦氏再大胆,也绝不敢把手伸到那里去。
有了时间,她就有能再去寻一朵天山雪莲。
“只怕侯爷不会同意。”肖嬷嬷不是没想过,可叶成瀚为了体面,怎么可能做出送重病母亲出府的事来?
大晋文帝以孝治国,叶成瀚会害怕外面说他不孝,会怕御史弹劾,会担心皇帝责骂。
焦氏肯定会费尽心机阻挠,若是叶成瀚也不同意……xǐυmь.℃òm
“我来想办法。”金姨娘忽然说:“只是老夫人若是不在,府里的这些牛鬼蛇神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无妨。”
楚明萝拢在袖中的手指轻捻,眼角余光中有什么东西泛起奇怪的光泽。
楚明萝转身走过去,就看到了肖嬷嬷系在腰上的一块普通的黄色玉穗。
“这是……”
“这是我家小孙女送给我的。”
肖嬷嬷提到家里的小孙女,严肃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不过两年前她就出嫁了,这玉穗是最近孙女婿入京才送来的。”
说着,肖嬷嬷敏感的停住话题,将玉穗摘下来:“这玉穗,可是有问题?”
“有毒,是一种慢性毒,时间长了,才会生效,会令人痴愚。”楚明萝轻声说:“当初去扬州接我入京的叶妈妈,也曾喂过我这种毒,只是后来有三殿下在,她才没再得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不是肖嬷嬷的外孙女婿被人陷害利用,那就是故意为之了,那么有危险的,就是肖嬷嬷的外孙女了。
这是要故意调走肖嬷嬷?
“你收拾东西,我让人随你回一趟老家。”
老夫人不知何时醒来的,还很虚弱,连撑着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肖嬷嬷老泪纵横,她儿子儿媳走得早,膝下就这么个小孙女了。
下午,肖嬷嬷就假借生病,悄悄离府了,楚明萝亲眼看着肖嬷嬷离开,心思微微深了几许。
但老夫人拒绝离开:“我的身子还不打紧。”
老夫人话音才落,就听见院子外头一阵吵嚷,不多时,就见丫环来报,说是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镇国公夫妇是一早到的京城,刚到,就带着两个儿子一起过来了。
叶成瀚不在,居然不见管事的来通传。
楚明萝都老不及回避,外面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继海如今才上京给姑姑请安,实在不孝,不知姑姑可安好?”镇国公赵继海刚入门,便先行了大礼。
镇国公府夫人贾氏也一同行了礼。
赵继海生得浓眉大眼,虽是中年却年富力强,一派正气,镇国公夫人贾氏也温婉可亲。
但楚明萝见识过端庄娴雅的舅母焦氏,看人根本也不看外表了。
“好,好。”老夫人见到他们,很高兴,脸上都泛起些光彩来,叫楚明萝扶她坐在床头,笑问赵继海的两个儿子。
次子便是红霜宴上见过的愣头青赵辛,长子楚明萝却是没见过。
看老夫人的意思,这位长子才华出众,很是了不得。
但前世怎么不曾听过此人名讳?
难道是自己久居内宅的缘故么。
楚明萝一时也不多想。
赵继海和贾氏见了楚明萝,生出些惊艳来,也态度亲昵的给了见面礼,楚明萝也乖巧的行了礼,唤了一声表叔表婶,便先退了出来。
青提见她出来了,才上前低声说:“小喜来了两次,一次说要给老夫人添茶水,一次又说要给老夫人请安,都被奴婢拦下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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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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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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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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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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