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楚明萝眼看外祖母仅仅是来坐了这么一会儿,就气短发虚,哪里敢再叫她为这些小事费心?
而且对于焦氏,外祖母到底还是顾着几分婆媳情面的。
“明萝是听四姐姐说,红霜宴是十年一次的京中盛会,舅母送来的丫环虽好,却到底都是刚入府的,明萝担心在红霜宴上失了规矩,闹出笑话。”楚明萝看着眼前明明苍老虚弱,却想要替她顶起一片天地的长辈,声音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
老夫人慈爱的点头应下,又歇了会儿,就着实撑不住回去歇息了。
回去的路上,老夫人便溢出了眼泪:“明萝这孩子,我又岂会看不出她院里的下人不尽心?”
“七小姐是为了您着想。”肖嬷嬷劝说。
“我知道,这孩子心肠好。”老夫人叹息:“焦氏这些年越发专横独断,我纵然有心,也无力拿她的主意了,这次红霜宴定要好好安排一二,我纵然舍下老脸,也要替我苦命的外孙女儿求一个靠山!”
“毕竟……”老夫人扶着肖嬷嬷剧烈咳嗽起来,直到嘴里都泛起腥甜,才苦涩的说:“我活不了几日了啊。”
楚明萝尚不知老夫人这份心,老夫人刚走不久,外面变来人说焦季清等在外面。
蒋嬷嬷气急:“这算什么,他已然与三小姐有了口头婚盟,又来跟小姐纠缠,是要坏了小姐名声不成?”
楚明萝却是想到什么,拦住了蒋嬷嬷:“我去见见。”
“小姐,您别犯傻呀,那焦公子分明是故意……”
“我知道。”
蒋嬷嬷都傻了:“那您还去?”
楚明萝清寒的眼底全是讽刺:“就是因为知道,才更要去。”
前院。
白石拱桥上,焦季清一身浅蓝长衫,发束蓝带,衣袂飘飘,很有几分风流文雅之气。
隔着拱桥不远,是独自在凉亭下棋的褚极。
“听说七小姐为了他哭了一晚上,今儿只怕还会上他的钩。”高嬷嬷一边替褚极泡茶一边嘀咕:“殿下,您真的撒手不管了?”
褚极冷冷看了她一眼:“与我无关。”
“可我明明觉得七小姐对您……”
“添茶。”褚极淡漠的打断她的话,辨不出喜怒。
高嬷嬷一时不敢再言,只暗暗盼着楚明萝可千万别来。
但事与愿违,没一会儿,楚明萝就出现在了桥上。
高嬷嬷赶紧去看自家主子,却见褚极眼皮都没抬一下,要不是高嬷嬷知道褚极的脾性,定不会发现褚极愈来愈阴沉的眼底。
“明萝,你还愿意来见我。”
焦季清很憔悴,眼底布满血丝。
楚明萝似赌气一般:“焦表哥,你还要与我说什么?我的病府里的大夫能瞧好,以后就不劳烦你了。”
焦季清见她如此,语气不觉放柔了一些:“昨晚之事,你可愿意信我?”
“我不知道。”楚明萝低着头,目光却落在他腰间那块极好的羊脂玉上。
那是叶素心悄悄赠予他的定情信物,前世他总带在身边寸步不离,楚明萝那时只以为他是喜欢羊脂玉,后来送了不少给他,却从未见他戴过。
她素手指着那玉:“这是三姐姐送你的吧,我不喜欢,你丢掉。”
焦季清见她竟耍起这种小女儿家脾气,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爱,可这块玉……
“这玉不是……”
“你不愿意?”楚明萝抬头,杏眼盈满泪水,长长的眼睫若蝴蝶翅膀般颤颤,看得焦季清心中一软,连带对她的那份抵触嫌恶都少了:“一块玉而已,虽是父亲的遗物,你既不喜欢,我扔了便是。”
焦季清本以为这样说,楚明萝会改口,可她仍旧泫泪欲泣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
焦季清皱眉,有些厌烦楚明萝的不识好歹,到底摘了玉佩毫不留恋的丢到了一侧的湖中。
“高兴了?”焦季清问她。
楚明萝终于笑了起来,尤其是眼角在看到了不远处林子里那道死死咬着嘴唇小脸雪白的人影时。
楚明萝瞧着焦季清,问:“焦表哥,你我相识不过才短短几日,你为何待我这样好?”
焦季清的瑞凤眼微飞起几许嗤笑,她以为就凭她这张脸,自己就会对她一见钟情么?
讥讽归讥讽,焦季清深知今日的目的,俊朗的脸上,换上几许柔色:“明萝妹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真的么,比四姐姐还要好看?”
楚明萝朝他走近了一步,这举动,反倒令焦季清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焦季清看着楚明萝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尴尬的解释:“我站太久,腿麻了。”
楚明萝笑着走近他,焦季清不再动,从某个角度看来,他们亲昵极了。
叶素心满腔苦闷酸涩,一侧请了她来的蒋嬷嬷却着急了:“四小姐,您快去劝劝我家小姐吧!”
“好。”
叶素心勉强挤出个笑,提步往前走去,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绊,噗通一声就栽到了湖里。
接着,就听到蒋嬷嬷的大喊:“快来人啊,四小姐落水啦!”
“素心?”
焦季清立即回身要去救人,楚明萝怎么可能让他们这对真鸳鸯团聚?
刚要借口留人,就见侧边一道人影怒气冲冲撞了过来,楚明萝想都没想,一把揪住来人的衣襟,等看清瞪大眼睛的叶云芳,噗通噗通,两人双双落水。
正泡茶的高嬷嬷怔了:“七小姐这是故意落水,好让焦季清选择救谁?”
褚极扔下手里的棋子:“回去。”
那头,焦季清已经义无反顾扑到了叶素心身边。ωωω.χΙυΜЬ.Cǒm
蒋嬷嬷哭得声嘶力竭,跪在岸边大喊楚明萝,可湖面虽有波澜,却不见人出来。
褚极停了停,身后巨大一声水响,就见楚明萝居然已经游到了岸边,手里还抓着不知因何晕过去了的叶云芳。
楚明萝看到褚极,明显很高兴:“三殿下!”
褚极沉沉看她,为了别的男人要生要死,此刻却又对他笑得这样高兴,她就这么喜欢玩弄男人么。
“三殿下,红霜宴你会去吗?”楚明萝高兴的问,红霜宴既然可以成就叶素心,那不如用来成就三殿下。
“你会去?”褚极问,声音里夹杂着楚明萝看不出来的杀气。
楚明萝点点头,想说话,身后被她用金砖砸晕的叶云芳居然又开始扑腾了:“小狐狸精,我杀了你,杀了你……”
楚明萝神色微冷,远远瞧见侯府救援的人已经赶来,故意手上一松,让叶云芳滑了下去。
等她再回头,褚极主仆已经离开了。
罢了,先办今儿的正事吧。
楚明萝瞧着正跟叶素心难分难舍的焦季清,眼尾微扬,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让狗男女互相折磨,更有趣的事儿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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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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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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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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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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