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鼻子一般,眉眼一般,但凑在一起,却给人种莫名的坚毅感觉,尤其是脸颊上靠近耳后的那道疤,更是平添了几分冷峻和肃杀。
他只是一个人,身边并无侍从,从楼梯上漫步而下,步伐很小,却给人种极强的压迫感,放眼看去,仿佛周围只剩下了他一个焦点。
众人瞩目。
武二郎下意识的停下伸手去擒拿魏耒的动作,抬头去看。
在见到来的竟然是周砚廷后,先是愣了愣,而后眯了眯眼睛,嘴角竟然扯出一抹冷笑来。
“你要帮他?”
周砚廷摇了摇头,平静道:“他是魏国王子,质于咸阳,这也是陛下亲自与魏王签订的退兵条约之一,事关两国邦交,国家大事,不容肆意妄为。”
“老子不管那些,他惹恼了我,老子便要揍他!”
武二郎捏了捏拳头,表情不善的警告道:“谁敢拦,老子便连他一块揍!”
美人在侧,武二郎现在说什么也不会罢手了,否则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更何况……
“怎么说,要不要上去帮忙?”
齐逍侧头,问身边祁愿等一群纨绔,说话时,他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二郎应该没那么……冲动吧?他还真打算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狗屁的六王子,就跟周砚廷动手?”
苏离皱着眉,有些犹豫着道。
秦人崇武,又都是二杆子脾气,以武乱禁快意恩仇,血气上头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很多时候的很多矛盾,都是因为逞能和所谓的面子。
但二郎再不济,再是头脑简单,好歹也是武定山的儿子,应该不至于那么莽撞吧?
“这还真不一定。”
号称“世上之事有十,其能通晓七分”的钱迁沉声道出了另一项隐秘,“周砚廷之父周俞是战死沙场没错,但据说当年似乎和靖国公武定山有些牵扯……”
“你的意思是,周砚廷他爹的死,是武定山害的?”
苏离悚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钱迁。
钱迁沉吟片刻,缓缓道:“昔年灭韩时,靖公为大将军,统帅三军,周砚廷之父在其手下为将……当然,时隔多年,其中隐秘,外人也无从得知。”
齐逍突然道:“你看二郎的表情,好像确实和周砚廷有些恩怨的样子,眼睛里的战意都快溢出来了,应该不像是单纯的争什么面子。”
“那咱们?”
苏离的问话还没有得到回答,便听到楼下的周砚廷开口道:“尔等奉王上之命,护魏国六王子的安全,当尽心竭力!若有人再敢徇私,致使六王子受伤,某家定会亲自将今日之事禀明圣上裁决!”
说完,便直直的看向还躺在地上弓着腰如同大虾一样的黑脸汉子,没讲话,但眼中的威胁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黑脸汉子咬着牙,知道自己不能再装死下去了,否则便有可能真的会死。
但另一边虎视眈眈的武家小公爷,远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真要是不小心伤到了他,后果估计会比伤到这个狗屁的六王子更加严重。
“听令,护着六王子闯出去,刀不可出鞘,有拦者……”
说到这,黑脸汉子偷偷看了武二郎一眼,脸色比哭还难看的硬声道:“乱棍打开!”
武二郎哈哈大笑道:“李顺,不动刀是吧?行,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有全部都被狗给吃掉!但我今天话已经撂在这了,不掰断他一条腿,老子跟他姓!来吧,让老子来试试你们的斤两!”
说话间,武二郎扯开裤带,将外层的锦绣袍子脱掉,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里衣,敞开胸膛,露出一身爆炸性的雄壮肌肉。
“上!”
黑脸汉子一声令下,几人再不犹豫,刀虽未出鞘,却当成了水火棍来用,劈头盖脸的向着武二郎身上砸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留手了。
“哈哈哈,来得好!”
嗜武成痴的武二郎爆发出一阵狂热的笑声,不仅不退,反而迎着六人冲了上去,张开双臂,硬挨了两棍子,一拳头便砸在了一个黑衣侍卫的胸口,将人整个轰飞了出去。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一对多的战斗,且对方的手上都有家伙,想要不受伤是不可能的事情,饶是武二郎再过勇猛,也被狠狠的砸了几棍子在身上。
很快,头上便见了血迹。
“娘的,上!”
样子最是倜傥潇洒,卖相极佳的齐逍,骨子里却同样藏着一头冲动的魔鬼,尤其是在见了血之后,便显得越发兴奋。
他将下摆胡乱的塞进腰带里,左右扫了两眼,看到一个花瓶,顿时眼前一亮,随手抄起,从楼上一跃而下,利用惯性,狠狠的便砸在了一个黑衣侍卫的头上。
花瓶碎裂,血迹四溅。
在场的人全都十分意外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白面书生,长了一张俊美白净的脸,却没想到下起手来竟这样的狠。Χiυmъ.cοΜ
“不管了,揍他!”
眼见着齐逍都跳下去了,钱迁等人也不再犹豫,纷纷随手抄起案几、花架等器物,嗷嗷叫着从楼上向下跑去,冲进了战场。
祁愿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场架自己肯定是躲不掉了,虽然有些冤,但也没办法。
真要是退了,传扬出去,以后就再也别想在咸阳城里混了。
到时候狗见了他都会躲着走。
对着成五使了个颜色,后者立即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从人群中溜走,出了大门后,在诸子大街上狂奔而去。
祁愿脱下外袍,铺在地上,从桌上挑了两个不重不轻的碗盘放进去,系紧,一个简易的流星锤便做好了。
在手上掂了掂,感觉还蛮顺手。
蹑手蹑脚的溜下楼,凑到了黑脸汉子的身后,祁愿将衣服抡圆了,狠狠的朝着他头上砸去。
但很可惜,黑脸汉子的警惕性很高。
不愧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杀才,可能是听到身后有破风声传来,竟然能在刹那间做出判断,好不犹豫的将身体向前翻滚了出去,躲过了这一击!
祁愿一惊,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这么快。
趁着黑脸汉子还没回头,祁愿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回到了人群的前面,将流星锤藏在身后,背着手装成像其他人一样看热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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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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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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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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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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