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赋异禀,初次见面,在察言观色下仅仅凭借几句话便能迅速的拉近距离,破冰力异常强大。
同样的,他们也可以用一个称呼来增加疏离感。
毫无疑问,“下官祁愿”和“学生祁愿”,钱公度更希望看到后一种结果……
说实话。
对于加入小说家这件事,祁愿并不排斥,眼下秦国的环境就是如此,想要在官场上混,几乎每个人都要选择一个学派,否则是混不下去的。
不单单官场,甚至整个豪门士族都是如此,毕竟科举发展到了今天,已经几乎彻底取代了察举制度。
除了那些依靠父辈功绩的极少数恩荫官,庙堂之上,大多数官吏都不可避免的要在考场上走一遭。
即便是祁愿这种“技术性”官僚,就是因为不曾参加过科举,便已经成为众人所攻讦的目标了。
“贞公,小子自然是早晚都要到您这来报道的,只是近来忙于琐事,实在无暇抽身,因此不曾前来拜会。”
顿了顿,祁愿又笑道。
“小子虽不曾正式加入小说家,但小子却和小说家早已结下了情义,现存的这些诸子百家当中,除了小说家,小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投奔了,贞公可莫要将小子拒之门外啊……”
祁愿依靠着只有十六岁的身体年龄卖萌,将不要脸的一面发挥到了极致,把话说的十分俏皮,像极了一个晚辈在和长辈撒娇,笑嘻嘻的道:
“否则的话,晚辈定会堵在贞公的府门口,就赖在这不走了。”
“油滑的小子。”
钱公度笑骂了一声,老怀大慰,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一旁看热闹的钱迁有些发愣,刚刚还有些微妙的尴尬紧张氛围,居然转身间便消失不见了,祖父的性格他自然清楚,还从未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宽待”过。
莫说是那些年轻的学子,便是一些四五十岁上了年纪的晚辈,在钱公度面前也要毕恭毕敬,丝毫不敢造次。
祖父的威严,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冒犯的。
也就是那些朝中的那些真正大佬,才有资格和祖父嬉笑怒骂。
可是现在,竟然对祁愿是这样的态度。
这实在是有些刷新钱迁的认知。
在他愣神的功夫,只听钱公度开口笑道:“你的那个火器监,看样子陛下对其颇为看中,但你少年得志,切不可骄纵自满,怎么非要弄到人头滚滚的地步?也不怕引来旁人在你头上扣上一顶的‘嗜杀’的帽子……”
祁愿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因为和方淮的矛盾,所导致的京兆府那十几条人命,以及这两天整顿火器监,挂在门口旗杆上的三颗人头,于是便只能无奈的摊了摊手,将事情的前有后果详细讲述了一遍。
通过祁愿口中轻飘飘的讲述,钱迁这才知道,原来和自己看似差不多一般年纪的祁愿,手上竟然已经沾染了那么多条人命。
“杀人不是目的,目的是立威,这道理您该比小子清楚才对呀……”
祁愿大声喊着冤枉,以表明自己绝对没有滥杀无辜。
“你年纪幼小,难以服众,不用雷霆手段,确实难挡那些魑魅魍魉的侵扰……只是终究有伤天合了些。”
这就没办法了。
老头将这些事上升到了一个不该有的高度,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以钱公度这个岁数来说,即便身上没有国公的爵位,并非官身,只是一介老农,也当得起随心所欲四个大字。
就算是指着县令的鼻子骂街,县令也只有唾面自干听着的份。
虽然从上下尊卑的角度来看,官身是凌驾于百姓之上的,可如果从道德角度出发,县令但凡敢还嘴一句,便会被无数的文人士子用唾沫星子活活淹死!
无德之人,在秦国寸步难行。
祁愿很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所以不管钱公度说什么,他都只能哼哼哈哈的附和着,不敢有半句违逆。
钱公度到底可能是年纪大了,遇到看得顺眼喜欢的晚辈,便开始好为人师滔滔不绝起来。
直到嘴角隐隐有白色唾沫出现,这才意犹未尽的取过孙子钱迁奉上的茶杯轻啜一口,润了润干燥焦渴的喉咙。
“小子受教了。”
祁愿连忙一撩衣摆,起身抱拳拱手,表示自己真的听进了教诲。
再说下去,他怕自己就要在瞌睡中睡着了。
“但愿你是真的听进去了才好……”
钱公度擦了擦嘴角,终于停止说教,转而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国子监报道?”
“谁?国子监?我去国子监?”
祁愿有些发愣的看着老头。
钱公度皱眉道:“你我先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你入国子监就学的事,我也已经同意了,怎么,你要反悔?”m.xiumb.com
祁愿怔怔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吧?”
当初祁愿只是一介平民,一大家子人都依靠着一间小小铁匠铺过活的平头百姓而已,所以才想要为自己寻个出身,国子监就学,后通过科举踏入官场,以此来跻身迈入士大夫的行列。
但现在自己不仅仅是火器监的主官,正五品的监正!家里的二哈更是有一个侯爵的爵位挂在身上!
这种情况之下,还用得着跑去国子监读书?
钱公度解释道:“你虽以火器监入仕,但说到底,不过也只是一名‘匠官’罢了,天生便在朝堂上矮了人家一头,即便拜入小说家门下,也远不及国子监学子的出身,来的更加显耀。
就学国子监,日后出师,才可祝你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祁愿眉头紧锁,细细的思量起了钱公度的话。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学派纷争,学脉承袭的世界。
任你是什么样的天才妖孽,都很难在没有学派的支持下,仅凭一己之力,便能登顶权利巅峰的。
世家门阀和学派,才是通往权利之路上的两座永远无法绕开的大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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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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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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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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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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