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粗的栅栏形成了一个个狭窄逼仄的牢笼,光线阴森灰暗,即便此时已经是深冬,空气中依旧到处弥漫着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
一道道声音从牢狱的深处传来,若有若无气若游丝者有之,大声怒骂者有之,哀嚎的,求饶的,如梦魇般呢喃自语的……
那些声音当然是源自于牢房里的各种犯人,丝丝声线汇聚在一起,便组成了各种奇怪的响动。
“吃饭了!”
狱卒行走间,腰间的铁链哗啦啦作响,一只残破的陶碗里面盛着半碗黑乎乎的液体,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熬成的汤汁,被狱卒顺着栅栏间的缝隙塞进了牢房。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娘的,一个个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活该早点被拉出去杀千刀!全身上下竟然一文钱都没有,还他娘的要反过来喂你们饭吃!”
狱卒嘴上碎碎的骂着,手腕一抖,那破碗还不等放稳,便跌在了地上,本就不多的黑色液体又撒出去了大半,仅剩下了一个碗底。
“怪和尚,你现在如果趴在地上,像条狗那样舔几口,还来得及。”
狱卒的脸上满是玩味,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身处黑暗的人,每日目之所及的都是各种人间惨烈,连带着狱卒的心里都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恶一但可以不加约束的发泄出来,往往是会超出人的想象的。
“阿弥陀佛……”
四戒和尚满眼慈悲,脸上一片悲天悯人的表情,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虽然身处牢狱之中,身上脏兮兮的,衣衫破烂不堪,但却盘膝而坐,不动如山,宛如一个真正的得道高僧一般。
念完佛号,四戒和尚立马将那表情收了回去,恶狠狠的道:“佛爷是人,又不是狗!你他娘的才趴在地上吃东西!驴日的王八蛋,有种的就别让佛爷出去,否则的话,活剐了你!”
狱卒显然是对这个半边长发,半边光头造型的怪和尚的恐吓不屑一顾,嗤笑道:“出去?你想的倒是挺好,烂柯寺血案,你犯下了足足八条人命,你竟然还想着出去?做梦去吧!”
“有种的你过来!你过来!看佛爷到底能不能一掌毙了你!”
四戒和尚大怒,挣扎着起身,却被腰上绑缚的两根铁链牢牢锁住,才走了两步便再前进不得。
狱卒嘿嘿一笑,伸手解开裤带,掏出家什,一道黄线便顺着栅栏的缝隙呲了过去,落在地上,溅向四周。
一股尿液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四戒和尚人都傻了,没想到狱卒竟然玩的这么脏,一个闪身跳开,破口大骂道:“驴日的,你竟然敢拿尿呲你佛爷!你给老子等着!”
任凭四戒和尚如何叫骂,狱卒却并不理会,反而示威性的挺了挺腰,甩干净了以后,这才缓缓的系上腰带。
“死秃驴。”
狱卒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拎着一桶满是酸臭味道的黑色液体,走向了下一处牢房。
“站住!”
不料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唤住了他。
“哪个狗日……”
狱卒一边回头,一边本能的就要张口大骂,等看清了来人,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手腕一松,水桶跌落,黑汤撒了一地。
狱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拜见,拜见大人!”
一身紫色朝服的白面中年人伫立,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怒自威。
而在他的旁边,则是何县令小心陪同,微微佝偻着腰,脸上赔笑。
很明显,狱卒刚刚的那一幕,全部都被两位上官看在了眼底……
秦国的官服颜色,有着严格的等级规定。
狱卒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需要何县令小心赔笑,但仅凭那身紫色官袍,也知道这是一位三品以上的大员。
“因何便溺在牢房里?”
紫袍大佬的脸上没什么喜怒,但问出的话却让狱卒怔怔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不敢多做狡辩,只是跪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响,如捣蒜一般。
何县令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道:“衍公,犯人桀骜,目无法纪,不用些手段的话,难以使其伏法……”
作为法家当代的执牛耳式人物,刑部尚书公孙律如何会不知道这些酷吏的弯弯绕绕,但还是忍不住道。
“触犯了律条,自有法绳缚之,用这等污秽手段算怎么回事?”
“下官受教了。”
何县令躬身施了一礼,而后连忙对狱卒呵斥道:“听到没有?!日后不可再对犯人用这些腌臜污秽的手段!今日看在衍公的份上,本县便饶你一次,若有再犯,二罪并罚,绝不宽待!”
狱卒哪敢说什么反驳的话,当即连连答应,言说绝不敢再犯。
“快把牢门打开!衍公要找那怪和尚问话。”
何县令说了一句,而后又突然闻到了那股尿骚味,连忙补充道:“先给犯人换一间牢房,将犯人洗刷干净!”
何县令都被狱卒的事给弄糊涂了,险些忘记了这茬。
总不能让衍公在如此肮脏恶臭的地方和犯人说话不是?
“不必了,我稍待片刻便走。”
公孙律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挥手道:“你们两个都先下去吧。”
“这……”
何县令有些犹豫,但也不敢违逆公孙律的意思,只能带着狱卒躬身退了出去。
“阿弥陀佛……”
四下再无六耳,四戒和尚颂了声佛号,而后悠悠道:“都说贵足不踏贱地,堂堂的刑部尚书衍国公,怎么也跑到牢房里来了?”
公孙律冷笑道:“你不在乌鸣寺烧香礼佛,不也是跑到这来了?”
四戒和尚笑呵呵的道:“话可不要乱说,贫僧是被县衙捕快抓来的,可不是自己进来的。”
“你若想走,区区几名捕快,也能抓的到你?”
四戒和尚摊了摊手,腰间的铁链哗哗作响,“贫僧粗手笨脚,被抓住不是很平常的事情?”
公孙律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对于这样一个谎话连篇,丝毫不把佛门八戒之一“妄语”放在眼里的赖和尚,口舌之争是毫无半点意义的事情。
“直说吧,烂柯寺那桩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要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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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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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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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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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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